古放说:“别着急,我送两捆干柴回去,等我来了再说。”
武南说也帮他背一捆,他说没那必要。只是,锅铲要挑柴禾了,不能用来拄着走路,上山慢了许多,回到观里,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他把干柴放到寺庙后面,趁机吃了晚饭,就说还有两捆柴,放得比较远,要再跑一趟去把它拿回来。
出了大门,天擦擦黑了,武南在山洞里等他。看见洞外透来亮光,就知道武南来了,赶紧站起说:“我们白天都看不见捉虫,晚上怎么捉?”
“武南哥,你不是说地蚕是晚上出来吗?”
“是啊,蛾子大概是白天出来,但是,它们把卵产在泥土里,幼虫长得像蚕,白天都钻进土里了,所以人们叫它地蚕。”
“哼,它们如此凶猛地蚕食庄稼,我看应该叫地老虎。”古放说,“我们当然只有晚上捉虫了,要不然,白天翻土都翻累死了。”
“嗨,糊涂蛋倒是成了聪明蛋了,我怎么变成傻缺了?”武南一拍脑袋,“你不是有个大灯吗?你的锅铲灯好亮哦,保险能照得见地蚕。”
古放也不说话,跟他走到玉米地里,往地下一看,一棵玉米根部,居然趴着五条黑漆漆的虫子,可是却一动也不动。武南拿夹子拨动一下,再捏捏,哈,真死了不是假死了。
怎么都死了?不会吧!古放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抓起那几根仔细看看,哈哈大笑,居然蹦起来了:“怎么样?我说晚上好抓吧——都不需要我们夹死它们,自己都死翘翘了,虫虫怕我们了——”
“还是我给你指点的——我不是说了吗?地蚕怕光,所以晚上才爬出来。等它一爬出来,你这个锅铲灯驾到,它们都得见光死的啊!”
听武南表功,古方将锅铲子递过去:“你有功,你来试试,看看灭掉几只虫?”
“我哪里扛得动你的宝贝,功劳都算你的行不行?”
“好,你看我的!”古放将铲子那头放地下,捏着把子,拖着锅铲在玉米行间中走了一趟,趁着夜色爬出来的大虫小虫一个也没逃掉。
然后再叫武南来看。
“大好大好,虫虫一个也跑不了——”地下的锅铲片就像地灯一样,将玉米垄照得雪亮,驻足一看,脚下玉米根前黑乎乎的一片,全是地蚕的尸体,摸一下,一动不动。
但是他还有一点不放心,是不是装死啊?只是怕现在锅铲子发出的光,等人走了以后,它们说不定又钻到土里去了?
古放对锅铲的能力越来越信服了,摇摇头说:“不可能的,既然怕光,不能不怕我这宝贝的光。还有,不管它们死没死透,你都捡起来,可是一道好菜呢!”
“叫我吃虫子?我又不是鸟。”
“怎么不能吃?油炸蚕蛹就是一道下酒好菜,大补呢!”
吃了酸菜兔肉,可比他过去吃过的任何猪肉羊肉羊肉马肉鸡肉鸭肉都好吃,怎么会吃虫子呢?倒是听父亲说,这家伙是一味中药,晒干了有什么疗效的……但是,能要这么多么?
古放想起在家里的时候,姐姐喂养了鸡鸭,自己帮着捞浮萍,这么多的虫子给鸡鸭吃,能省下多少粮食啊。
古放一想到姐姐就有了主意:“我们将这些死虫子扫到地坑去,他们喂鸡鸭,就能省下粮食度过饥荒了。”
“说得轻巧,没那么容易,”武南扁扁嘴,“满地都是,怎么捡得完?我还捡累死了呢!”
古放一边骂他大懒虫,一边捡起那些被地蚕咬倒了的玉米枝干,一整天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干枯,扯一把杂草,把它捆成扫把,在锅铲头与把子连接的地方拖着。
锅铲的亮光把地蚕照射死了,往前面拖着走时,玉米扫把就把那些死虫子扫到一起。一条地垄走到头,好大一堆虫虫的尸体啊。
“明天太阳一晒,肯定晒得焦干,我们就好甩到坑下去了。”
武南还想更轻巧的事:“要是来一阵风,全刮下去就好了。”
“你真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古放笑话他,见武南也不闲着,把所有的地蚕集聚到一起,堆成一座小山。就吩咐他,不能聚在一起,要摊开来晒干才好运走的。
玉米地垄一行行都走完,也够费些时间,走着走着,古方也累了。
看见亮光老停在一个地方,武南走过去一看,古方已经放下锅铲子,在地头呼呼大睡。
小兄弟累了,自己来接替他干会儿活吧!还是拿不动锅铲!
只好把他推醒,说:“天快亮了,你还不回去?”
古放睁开眼睛站起,一看,还有一小片地,拍拍身上的灰,坚持弄完了才告别武南。找到砍的两捆柴,锅铲挑了,沿着山路回道观。
在厨房后面的柴棚子里放了柴,出了一身臭汗,到第三个池子去洗了手洗了脚,再到后窗去,解下栓在窗格子上的裤带子非常小心地拉一下。
小郭子被他扯醒了,朝着窗外低声说:“都过了五更天了,你这才回来呀?我给你开门去。”
古放绕到厨房后面,等着小郭子开了门,说了声:“对不起啊,打扰你的美梦了,你先睡去吧,我来关门。”
见他一溜小跑回房间去了,古放关了后门,出了厨房,穿过院子,快要走到住宿的房间了,忽听院侧一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什么人?古放遁声看去,明亮的月光下,一个丰肌玉骨的人站在那里,双手后负,仰头看天,似是在思索什么……
这不正是观主青云子?到处找不到他,现在现身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但是,这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要责罚我迟迟未归吗?不管了,难得一见,这回可要抓紧机会了。
古放心中一喜,急跑了过去,双腿一跪,就要说求收弟子的话,可是张张嘴,声音放不出来,就像哑巴一样。
青云子也不说话,一把将他拉起,摇摇手,示意他不必说话,随即手一杨,一枝松叶随空飘落,随即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