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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还是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了,也不要给我点头。”我想了想,又道,“在同命解开之前,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样的说法,一来可以防止盖聂回答并不喜欢我而造成我的尴尬。

二来是防止他继续崩坏下去,所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何况现在的我们……都没有闲情逸致来谈情论爱。

“我陪着你。”

过了好半天,盖聂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撩妹的技能,还有待提高。

少年时期的盖聂丰神俊朗、白衣墨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正气,而今成年后的盖聂在气质上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不过是两颊瘦长了许多,眼神也愈发坚定起来。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不管是卫庄也好,其他人也好,对他的梦想施加以冷嘲热讽甚至迫害,他依然清楚并且坚定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先有,而后行。

“师哥,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我歪过头看着他,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缓缓道,“我想吃大包子,豆沙馅的和猪肉馅的都想吃。”

“好。”他点了点头,对外面的小仆吩咐道,“麦冬,你——”

闻言我立刻不满地阻止他:“不得呼奴喝仆,桃子要吃大包子,师哥亲自去做!”

盖聂略微有点犹豫,但拗不过我阴沉的眼神,只得留下小仆照看我,自己去了厨房做包子。

大半夜的要吃大包子,我也是瞎折腾,可是盖聂的厨房真的时刻准备着豆沙和猪肉吗?

我瞪了一眼正好奇地打量着我的小仆麦冬,冷冷道:“滚!”

他被我变脸速度之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赶紧溜了出去。

我强撑着走过去,一脚踹上门,才重新倒回床榻上。

将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牙齿死死咬住被子的一角,才能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论谁,也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强烈的痛楚,刻骨铭心,而求生的欲望也是如此强烈……此时此刻,我竟仍然没有产生一点想自行了断的念头。

我怕死,不想死,舍不得死。

但卫庄所受的刑罚,是不分白天黑夜,永不停止的。

韩国人素来懒惰,在这点上却一雪前耻——他们非常勤奋地在连夜折磨卫庄。

我伸手,再展开,细瘦修长的十指,指骨完整,但指甲已经被拔的七零八落了。

指甲与手指被火钳拽离的那一刻,我死死咬住被角却仍然呜咽出声。

指甲盖下的血肉被狠狠翻开,滚烫的火钳即刻烙上,迸溅的血液在一瞬间达到沸点,滋滋冒烟,我死命蹬着双腿踢着床榻,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是如此强烈的折磨,又愈发令人清醒。

死去活来。死过去,又活过来。

死不成,也活不了。

……十指连心,休戚相关,原来是有科学依据的。

身体是冰冷的,但全身又都在冒汗。汗水里有盐分,交融在伤口上,又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我冷的直抖气,却好像又有千万根被烈火烧灼地通红的针慢慢刺进身体里,轻拢、慢捻、抹复挑,宛如情人间的挑逗、耳鬓厮磨。

“师……哥。”虽吐字艰难,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我仍然不忘补了一声,“……嗨。”

盖聂几乎是冲过来的,重重地将手里端着的东西往旁边一扔,看得我又一阵心疼,嗷嗷叫唤道:“别摔……包子!”

“……”

他死盯着我的十指,而我死盯着他扔下的包子。

热腾腾香喷喷的大包子,豆沙馅、猪肉馅的都有。

“师……哥,喂——”

师哥,喂我包子。

时至暮春,良辰美男,豆沙猪肉,均不可辜负,不想辜负。

我的十指枕放在他的膝盖上,指甲虽被尽数拔去,可流出的血也被烙铁凝固了,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闻的都有点影响我的食欲了。

一个包子递到了我的嘴边,我张嘴咬了一口,是猪肉馅的,直流油,好吃的舌头都要化掉了。

盖聂做的包子很实在,一口咬下去就能咬到馅,哪像我们A中卖的包子,三口咬下去都不一定能看到馅。

“好——”

好吃。

他做的包子真的好吃。

但是“吃”字再也没能叫出口。

琵琶骨被刺透的那个瞬间,即使我之前一再忍耐,眼泪也无法控制地决了堤。

我疯狂地摇头、蹬床,嚎啕大哭。

意志、骄傲、尊严,一片片剥离、瓦解、粉碎。

骨骼,牙齿,汗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打颤。

十指死死抓住床单,已被烙合的伤口在剧烈的挣扎下撕裂开来,滴滴答答冒出黑色的血。

盖聂点了我的穴,但一点用都没有,很快就被内力冲破了。真真是讽刺,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变强了。

不得已,他拿来绳子,将我捆绑在了床上。

一道一道,捆得严实怕牵动到我的伤口,但却又无法避开。

他怕我会咬到自己的舌头,还往我嘴里塞了一团布……这个蠢货什么逻辑,为什么不拿包子来塞?

仰头,呜咽,哭声被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我头疼的厉害。

但越疼越清醒。

卫庄他在牢里会不会被阉掉子孙根?

那卫氏的香火,岂不是就要断掉在手里?——不不不,看秦时明月第一部里的卫庄依然霸气邪魅威武雄壮的样子,零部件应该还是完整的。

那卫庄会不会被奸污了?

牢里的狱卒平日见不到女人,会不会饥不择食到眼瞎看上他?

他若是被奸污,我的菊花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作死,才能在这种时候,思考这种问题?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坚强,才能在这种时候,思考这种问题?

我知道我已经足够作死、足够坚强。

但我,还不够强。

没有强到……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很难想象,这样的折磨,卫庄是怎样撑过来的?

十指被毁,劈筋断骨,血肉模糊,他一声不吭。

不,我说错了,他不是一声不吭。

“你们这帮废物,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还时刻不忘挑衅狱卒。

这一夜太过漫长,我一度以为自己熬不到天亮。

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却无比清醒。眼睛睁开,阖上,视线里都是沉沉的黑色。

直至黎明破晓之时,我发起了高烧,才在满身的疼痛中昏沉睡去。

梦里,我又见到了卫庄。

他被绑在刑架上,被打的皮开肉绽,饱受一轮又一轮的摧残。

然,被束缚的,只是肉体,绝非灵魂。

他心如铁,坚不可摧。

“你们这帮废物,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抬起脸,唇角溢出讽刺的笑容。

笑靥如花啊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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