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娘。虽然有个爹,但他从没在意过我,可能是因为我娘在生完后不久就去世了,他肯定是因为我害他们无法团聚,而恨我吧。
呵,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邢铭自嘲地笑笑,终于抬起头,昏暗的灯光终还是没能遮住泛红的眼圈。
禁地里,那邢铭精心布置的小木屋。费尽心血,里面的一物一木,全是他一点点拼凑出来的。一切只为营造出家的味道,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一点点别人信手便拈来的家的感觉。
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在禁地里度过的孤独的夜晚。每晚,他都会呆在木屋里,静静坐在专属于他的小板凳上,望着木屋出神,想象着与爹娘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场景。
只是,没有最重要的两个人,还能叫做家么……
每当幻想到和爹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邢铭总会傻傻地笑,可内心深处却清醒着,残酷地提醒他:这只是一个梦!
若是此刻有人在一旁,就会发现邢铭的笑是多么的苦涩。
最后,邢铭会熟练地收拾好打乱的一切,按心目中最理想的样子摆好,轻轻关上门,还不忘说一句“晚安”。
即便从来没有听到回应……
随后,邢铭会回到一旁的杂物房,这里,才是他的住处。
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硬木板床,便已经够了。小木屋是他精神的寄托,他不想,也不敢住在里面,怕勾起更多的伤感。
蜷缩在床上,邢铭伴着梦与孤独入眠。
……
邢铭趴在桌上,脑袋深深埋进双臂里,女孩怜惜地轻抚他后背,眼中露出哀伤。
邢铭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女孩竟与脑海中母亲的幻象重合在一起,只觉得鼻子一酸,一直压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扑到女孩怀里,不等她责怪,便低声抽噎起来。
女孩轻叹一声:“其实你比我幸运,至少还有个爹,我连爹娘都没有。”
闻言,邢铭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孩,发现她清澈的眼眸中露出的哀伤。
“我从长老那得知,原来爹娘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在兽潮中双双陨殁,我连他们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女孩神色一黯,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块木板。
看得出来,那是那是一张木板画。
女孩抚摸着上面的刻画,眼眶泛红,泪水悄然落下,嗫嚅道:
“这是我从长老那里得知爹娘的容貌特征,自己刻的……”
邢铭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
女孩的经历跟他何其相似,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因为他知道,那一切都是空话。
在这寂静的夜,两个孩子一起仰望星空,无声地倾诉着彼此孤单的童年,在璀璨星辉里寻找那……想象中的幸福。
……
青草氤氲,夏虫鸣空于林,悦耳不绝。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脸颊,邢铭慵懒地伸展着懒腰,深呼吸。
空气中飘着的香味第一时间被他的鼻子捕捉。
邢铭翁动着鼻翼: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顿时迫不及待地跑去厨房。
老远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三碟小菜,女孩坐在一边,看见他,摇了摇头,笑道:
“啧啧,我正想试试,看你的鼻子是否真的这么灵,你就来了。说实在的,你的鼻子比隔壁家的旺财更灵。”
女孩笑起来,眼眯成了月牙,阳光撒在俏脸上,令邢铭不禁又看了几眼。
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年接触过的异性真的不多,他对女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旺财?”邢铭一脸茫然,看向女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隔壁家的狗。”女孩见邢铭陷入思考,噗嗤一笑。
“呃,这恐怕不是在夸我吧?”邢铭神色怪异,挠了挠头。
哼哼
女孩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话题一转:
“对了,我叫邢晓洁。你叫什么。”女孩大方地冲邢铭一笑,伸出手。
邢铭一愣:“哦哦,我叫邢铭。”随即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
“嘿嘿,这下我们就是朋友了。”邢晓洁似乎很开心: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是吗,我也是哦。”邢铭眼前一亮。
“我们才刚认识,就相互介绍一下吧,我先来。”邢晓洁清了清嗓子,道:
“我今年八岁,由于爹娘的身份,家族分配给我这个院子。我的梦想是成为爹娘一样的灵修!”邢晓洁俏脸微红,显然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挥舞着小拳头。
“该你了。”邢晓洁一拍邢铭肩膀,显得豪气十足。
“那个……我七岁,从小住在禁地,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个灵修,目前是凡法后期……”邢铭一顿,看向弄出大动静的邢晓洁: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邢晓洁脸色古怪,不停地打量邢铭,好像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最后,摇了摇头
“问题大了!”邢晓洁一脸正色,道:“第一,你说你是个灵修,而且还是凡法后期?”
“对啊。”邢铭摊开手,手心一抹白光流转。
邢晓洁见状,再次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哼哼道:“灵修初期三大修炼境界,凡法,凝石,墨脱。你居然只有七岁就到了凡法后期。”
“难道其他人不是这样吗?”邢铭疑惑。
禁地里的书可没有说过关于年龄和修炼境界的关系,至于长老们,只要他没问,却是不会跟他说的。
邢晓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腹诽道:“这家伙究竟是天才还是蠢才?”
“哼,我刚刚说过吧,我的梦想是当上一名灵修。”
“是啊。”
“但你知不知道,我天生不适合修炼,所以说,灵修只是我遥不可及的梦。”邢晓洁神色一黯。
“怎么会这样!”邢铭动容。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惊讶你是灵修,并且已是凡法后期了吗。这世上有很多人是天生没办法修炼的,就譬如说我。”邢晓洁苦笑着摇摇头。
“一百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人能成为灵修,而你,才七岁就是凡法后期了,不可谓不是一个天才。”
“也就是说,我是个天才啰?”邢铭挠头,尴尬地笑道。
邢晓洁不置可否地哼哼两声:
“还有第二点,你说你从小住在禁地?”
邢铭察言观色,却发现看不出邢晓洁的情绪,又不敢接茬,只好点了点头。
“在我们邢家,禁地是培养每一代族长的地方。”
邢铭耸肩,摇头道:“长老从没跟我说过,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邢晓洁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在乎邢铭的身份了,连他都不在乎她的出身,那她又何必纠结,顿时摇了摇头,笑道:
“没什么,对了,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邢铭早已饿得不行,闻言便立即大快朵颐起来,对于邢晓洁的一番问题,自然抛到脑后了。
……
寒意弥散空气,无论屋内屋外。
虽然疲惫,但医师还是心事重重,望着窗外泛着银白色光华的世界。
几缕寒风硬生生挤进密匝的纱网,吹在脸上,生疼。
他是邢铭父亲佣兵团里的随团医师温自强,在邢家因枫都城另外两大家族联合施压下送出邢铭后不久,便已经知道邢铭的消息。
温自强原本就对邢铭父亲抱有愧疚,当时就想动身去救出邢铭。只是从那不久之后,就传出邢铭逃脱的消息,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全力寻找邢铭。
可以说,邢铭逃亡了多久,他就找了邢铭多久,只是……
望着邢铭不时露出痛苦的脸,温自强叹了一口气:
“铭儿,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似是询问,却又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这句话却是说他给自己听的。
要是当时就找到邢铭,他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温自强这般想着,心里对邢铭和他父亲的愧疚不减反增。
……
一缕微弱的初阳爬上窗边,溜到了屋子里。
邢铭睁开睡眼,直觉告诉他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反常——
这两个月得到的教训令他非常不安。
顿时睡意全无,腾地一下坐起身,迅速环视四周。
这个木屋只有一个单间,家具都很大,可能是供很多人一起使用的。屋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此外,屋子中间的火炉里还有材薪,火熊熊燃烧着,显然有人,而且刚离开不久。
知觉也恢复了过来,身体传来丝丝疼痛感,虽然没有那么剧烈,但还是引起邢铭的注意。
他的手臂和腿被绷带包裹着,从绷带里透出浓浓的药味,同时他也感觉到身体虽然还有一点疼痛,但明显已经有所好转了。
很明显,有人在他昏迷的过程中给他治疗。
但无论那人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用心,他都必须立即离开,不然很快就会有大麻烦降临在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