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视机没有打开,沉默的黑色屏幕,反射着我的手机手电筒。我从那个反射的光里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略微有些孤单的感觉。
这个电视机,是怎么过来的
我回头看了看四周,白炽灯的碎片还在原地,长椅也没有改变位置。大厅里面仍然空荡荡的,只有这个电视机的位置十分奇怪。
一直不作为,事态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要克服心理的恐惧。
我盯着前方的电视机,把手机的电筒关闭,靠了过去。凭借左边的楼道口的灯光,我可以勉强看清楚大厅靠内侧的情况,那个灯光暂时还没有出现问题。
我站到电视机面前,这种电视机需要机顶盒来开启,如果仅仅是单独开启是无法接收信号的。我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果然在底部找到了电视机的开关。
啪嗒一声,我摁开了按钮。
前一瞬间,我还在嘲笑我的这个动作。这个电视机孤零零的在这里,连一根电线都没有,哪里来的电量启动。刚才我用手电筒照射时,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电源结构。
结果,电视机震动了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
电视机屏幕啪兹一声,一条蓝色的缝隙从中间慢慢延伸,是很标准的无信号屏幕显示。我再次打开手机电筒,走到侧面,往电视机的背后照射过去,只发现了和墙壁似乎融为一体的电视机背面,没有任何电子结构。
这是,怎么启动的
电视机忽然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屏幕在发出噪音,似乎是在播放着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往屏幕上一瞅。
那t,是一张鬼脸
尖牙咧嘴,头发狂乱,眼色如血,肤如白霜,背景正是我所在的一楼大厅
那是电视机屏幕里的画面
我一下子被吓得摔倒在地上,屁股直直地坐到水泥地板,一种尖锐的疼痛传递到心头,直接麻木了我的痛觉感知。然而就在我摔倒的一瞬间,身后的卷帘门似乎是失去了挂钩,轰隆隆地,毫无阻拦地往下坠落着,砰的一声巨响,和地面来了个坚实碰撞。
我被关在了这个大厅里面。
我看着电视机里的女鬼,感觉自己的眼球在剧烈震动着。胃部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头皮也是燥热发痛。
那个女鬼似乎是看到我摔到地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忽地裂开一大道口子,从中传出了极其凄惨炽烈的笑声。她冲我抬起了已经骨瘦如柴的手,挥了挥,便转身,从屏幕里消失了,电视机屏幕重归黑色,变成了我刚刚进来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着,呼吸急促到我难以控制。
还好。我拭了一下额头,把冷汗擦了擦。幸亏没有出现抽搐的症状,以往我在经受巨大的意外情况时,有可能会出现过去的身体抽搐现象,现在倒还好。
我撑立起来,腿部有些发软。本来没有电的电视机,机顶盒也并没有打开,里面却传出了栩栩如生的恐怖片画面。我转头看了看,楼道口的灯光并没有熄灭,我还是可以借助那个灯光行动。
手机在刚才的剧烈震动中摔到了地上,电筒高高地照射着天花板。我摇晃了一下脑袋,等到呼吸微微顺畅了之后,准备走过去捡。
然而等到我俯下身,伸出手时,我才发现,我的手机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抬眼,之前在原地安安静静地长椅,此时,其中的一条椅子腿已经靠实地压在了手机上。
我的手机,再怎么摔落,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触电般地拨开长椅,把手机迅速地捡起来,然后举着手电筒,站到了大厅中央的位置。这四周都太诡异了,我说不清楚这座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又是谁在操纵。
就好像,所有的家具都能够移动一样。
我拿着手电筒向着四周环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地面干干净净的,只有那把长椅和油污的水泥地。
等等,干干净净的
我一下子转头,看向刚才的一个地方。
消失了,全都消失了。白炽灯被打碎后的碎片,包括那个高热量的灯芯,全部都消失了。
去哪里了
我照射了四周,包括阴暗的墙壁角落,电视机的背后,都没有看到那堆碎片的影子。
不可否认,这个大厅,绝对只能是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不可能会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东西搬运起来,就算是隐身的,脚步声也能够听出来
这些家具移动时,就好像没有任何声音,根本不是我能够察觉到的。等到我转头,面向电视机的时候,我又被吓了一跳。
那个女鬼,此时此刻再次出现了。已经被她的容貌吓到过一次的我,现在的承受能力要暂时大很多。我和她对视着,她也并没有做出一开始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很安静地立在那里,长发直直地垂到腰际两侧。
时间停滞了,我和她之间安静了估计快要有五秒钟。
“你们是谁来这里要干什么”
我死盯着她的嘴,紧闭着,虽然过一会儿可能就会裂开,但是一些问题还是要争取问一下。
她闭着嘴,只是摇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
“是谁在操纵你们”
我再次问道,感觉身体里面,力气在慢慢地涌上来。只要适应了环境,就不存在什么恐惧不恐惧了。只是阴郁者的异能力在作祟而已。
她看着我,血红色的眼珠里看不到任何灵气。她没有丝毫思考问题的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她抬起几乎快要化为白骨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嗯
食指指向的是,楼道口的方向。
这是,提示意思是,我要找的人在二楼,是么。
等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女鬼的嘴毫无征兆地裂开了。她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道:
“能把灯关一下吗,我怕光”
这句话有如生锈的锯子在光滑的铁棒上使劲擦滑一般,每个字都让我毛骨悚然,感觉全身的所有细胞都皱缩起来。
哦,怕光是么。
我一咬牙,狠狠地用手机对准她,把手电筒的开关上划到最大。
剧烈夺目的光线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或者准确来说,是电视屏幕上。反射光强烈得我睁不开眼,只能听到女鬼的惨叫,电视机重新归于平静,孤零零地,显得十分无辜。
关灯,关你妹的灯
给我好好地去地狱歇着
我稍稍缓了缓气,身体内有一种愉悦的成就感。鬼,屏幕里的鬼,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就算是真的跳出来,我也不会畏惧
仓
空气中似乎飞过了什么细小而尖锐的物体,径直从我的脸侧擦过。我一瞬间有些愣住了,摸了摸脸,刚才如果我在往那边靠个一厘米,现在出现的就是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了。
什么东西真的跳出来了
我把手电筒灯光重新调小,往楼道口那边照射过去。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但是刚才的小物件确实是以着几乎子弹的速度射击过来。
等着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才敢回头确认。在不远处的墙体内,已经没入了一半左右的碎片,赫然是刚才白炽灯泡的残骸
这
我刚一转头,立马有一种强大的危机感笼上心头。
低头
我的身体下意识地跟着提醒,在低下头的一瞬间,可以听到脑袋上方,唰唰唰地刺过了很多东西。那些碎片,一定是的,我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象出来,身后的墙面上,刺入的碎片越来越多。
小时候,光脚被玻璃渣子划伤的经历浮现了出来。锋利的开口,配上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绝对会造成极其痛苦的伤害
趁着下一波的攻击还没有到来,我拿着手机,伴着身体的下意识判断,往着楼道口冲过去。碎片的射击口,如果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没有看错,是正对着我正面的一道紧锁着的门。
那些碎片,并不是从门里射击的。门的把手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索,开口都被铁锈侵蚀得洞开,碎片正是从那个洞口不停地往我的方向射击
我听到飒的声响,知道那个方向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击。
但是,它们已经来不及了。我一扭身,直接转上了楼梯口,踩上了刚才声音提醒我别上去的楼梯。这次声音没有提醒我,除了刚才让我低头,就没有更多的提示了。
这是一种默认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一楼已经没有人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定是躲在二楼上,除了从这里上去,我别无选择。
要么待在大厅苟命,被女鬼时不时地惊吓一下慢性死亡,要么勇往直前,就算死亡也要迎头向上。
看着眼下的楼道,我的眼睛微微有些眩晕。上面的二楼,就是我完全不清楚的房间设置了,按照这种频率的攻击,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等待总是浪费时间的。
只有硬着头皮上去了。我踩着楼梯往上走去,脑袋里下意识地在数着自己踩过的楼梯数量。
五,六,七
等到数到第十二阶时,我的脚步停住了。没有楼梯了,我已经抵达了二楼。
这个楼梯口出来后,左边的位置是一道门,正前方也是一道门,统统紧闭着。另一个侧边的通道口敞开,可以感受到有风在往这边轻微地吹拂,似乎是修理行正面二楼所看到的那个大堂。根据白天所看到的东西,那里面应该是摆满了摩托车和各种零件,风中也夹杂着浓郁的机油和恶劣的零件铁锈味道。
往哪里走
我先看向左边的这扇门,木制门上面贴着一张小巧的标签,写着:学濡姐姐的房间。
这个字体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极具稚嫩气息。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确实也提到过,郑大婶还有个小儿子,放在亲戚家里了,名字我暂时忘记了。
那么看来这个标签就是他写的了。从字的笔锋来看很富有灵气,说不定还是个潜在的书法坯子,虽然我写字不行,但是怂包的书法可是一把好手。
我伸手拉了下把手,上面的锁眼黑漆漆而沉默。房门纹丝不动,看来是锁上了。这个房间就是李学濡的房间。
忽然,内心有个小小的想法。李学濡会不会还在里面
我握拳,敲了敲门,轻轻道:“里面有人没”
回复我的是死寂,也只能苦笑作罢。
自从我上了二楼,那些奇怪的家具移动和不知名的声响全都暂时消失了。估计是对方察觉到了我上来了,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对付我。
我也趁着现在,赶紧调查一下。
李学濡的房间我是没办法了,强硬地踹开女孩儿的闺房也显得太不厚道了。我放下好奇,转身往正面的门看去。
一样的,一个小巧的标签,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沫沫姐姐的房间。注意着一看,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我眯起眼睛。
“沫沫姐姐,是笨蛋”
噗。
想起之前李小沫提到过,她经常和小孩子们玩捉迷藏。以她的能力,别说这么个小小的修理行,就算是在整个锦天城市里捉迷藏,她也能把人找到。
不过,如果是写在纸上的东西,她就看不见了,这也是能力的弊端。那么,如果写上去的东西自己就有温度,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了
这样想着,我伸手拉了下把手。
还是纹丝不动。看来李小沫在临走前,也是把门给锁得紧紧地。
但是,有些不对劲。
我看着那个门把手,把手上面没有任何锁眼。这个没有锁眼的门,到底是要怎么才能锁上
李学濡的房门还好,那个把手是有锁眼的,而且根据之前郑大婶的话,她是为了防止大叔继续偷看李学濡的日记本,才自己特意给李学濡上了个锁。
大叔估计没有色心,纯粹是担心李学濡自己太过迷失,也正因此,我才能得到那张纸条,最后树藤摸瓜找到白龙成和缤纷酒吧。
类似于,父亲对于女儿的担忧。
我盯着面前的这扇门,把手浑然一体,不可能有任何上锁的机会,除非是从里面上锁。
“里面有人吗”
我敲了敲门,过了几秒,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和响动。
这道门是怎么回事
我又拧了拧把手。明明已经是呈极大的角度被拧开了,不可能存在锁,我也感觉到舌簧被把手的结构拉开了,这道门应该是毫无阻拦的被打开了才对。
我的心头一沉,在拧着把手的状态下,用力的用肩膀去使劲地撞击门的侧边。
砰
撞击很牢靠,然而门仍然是纹丝不动。
我感觉到,在我撞击时,有一股几乎相同的力量在和我对撞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门背后,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双向打开的门,仅仅是背后堆着东西,绝对不会打不开。我往我的方向使劲地拉,同样感受到了一股斥力,在阻止着这扇门的打开。
我明白了。
是那个人在捣鬼。这门自己在和我做着对抗,仿佛一个调皮的小孩,我一拉,他就在另一头使劲地拉;我一推,他也在另一头用尽力气地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