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拆了这个地方吗”
我举起手枪,大喊道,但是周围看不到任何类似镜子的东西。刚才摩托车猛然地撞击,窗户上的玻璃都震碎了,找不到她的身影。
正在四处看着,那种强烈的,几乎要把脑袋掀翻的恐惧和危机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跳开
又是发动机的声音,哐擦哐擦的,犹如一只白骨在弹奏生锈的吉他弦。轮胎的行驶碾在水泥地面,传来急速的滚动声,白炽灯在刚才的剧烈撞击下摇晃不已,光线时而聚集时而扩散,让我根本看不清楚那辆摩托车到底是从哪个角落冲击而来。
缤纷酒吧的炫目彩光,在这个大厅里面都相形见绌。
我一瞬间听到了极其近距离的发动机声音,看到那个已经残破不堪,有一半零件和电线裸露出来的摩托车头,急忙往身旁一个扑闪。
邦
我的腿躲闪不及,被摩托车的车把手给挂蹭了一下。皮肤燃烧一般的炽热痛觉让我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抹开裤腿,看到那里的皮肤已经掉落,白里透红的息肉仿佛是在呼吸一样地颤抖着,和空气接触也传来了阵阵痒痛。
那辆摩托车失去了目标,一个急猛撞进了墙壁中。
砰
墙体再次皲裂,与之前几乎相同地震颤,两辆摩托车撞在同一面墙上,看上去几近崩溃。白炽灯泡剧烈摇晃,如果是从外面的视角,现在修理行二楼犹如一个人间炼狱,崩溃、地震、刺眼光芒、摩托车和人影闪烁,无数的灯泡电线甩荡。
啪啷。
我反应过来,这是灯泡电线断裂的声音。来不及往上抬头,我直接一个侧身翻滚,尽管腿部伤口实打实地和地上被震下来的泥尘来了个亲密接触,感染几率大幅增加,但是也比脑袋开瓢要舒服很多
灯泡砸了下来,直接碎成碎片。这次对方直接摊牌了,我看着那些碎片犹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站立而起。
这是要干什么
我双手撑立,迅速站起来,和那些直立的碎片对峙着。没有别的发动机声音了,看来她也意识到了这么做是在拆楼。
我盯着那些碎片,想起了数分钟前在一楼,那个锁中,犹如子弹般飞射而出的杀伤物。
那些碎片好像每一个都张了脑袋。它们微微地往后仰起,所针对的方向正是我的身体。
你大爷的。
跑
这次不用提醒,我已经开始运动脚步
跑
我刚刚抬脚,身形摆向沙发上昏迷的米路时,那些碎片开始发起攻击了。
飒
一个花生米大的玻璃碎片瞬间从我耳旁擦过,耳廓上敏感的细胞感知到了空中带起的微风,头皮一瞬间仿佛被满是铁刺的大手狠狠抓住。
铛
我来不及看了。这是碎片打在墙面上的声音。
飒飒飒
我迅速地跑起来,双脚使劲地用力,背后、耳侧、头发丝、手边,都统统感受到了一阵危险的风。那是子弹般的碎片擦过所引起的。
飒飒
铛铛铛
犹如开车时,高速经过障碍物空气撕裂的音效,但这不是车内,障碍物也不会给我造成生命危险
这个大厅要比一楼的大得多,目测距离会有五米,我的脚步却显得那么微小,仿佛没有迈动。我使劲挥动双手,让跑步姿势更加适合,然而周围的环境并不听从我的努力,好像一尘未变。
怎么回事
我扭头往旁边看去。那一堆碎片已经所剩无几了,最后的几片犹如强弩之末,只是轻轻地飞了过来,在半路上就瘫软下去,掉落在地面发出啪叽的声音。
这
米路坐在沙发上,仍然是昏迷不醒,仿佛之前的震颤都是梦中之物。但是,她和我的距离,仿佛在越拉越远,我无论怎么跑动,都没有任何靠近的趋势。
旁边的窗户忽然传来了吱呀声。我扭头看过去,只见窗户的玻璃上,那个女鬼的脸正在缓缓映射出来。
“这个玻璃”
我掏出手枪,毫无顾虑,直接向着她的脸部射击。玻璃应声而碎,然而就在我的注视中,下一秒它便将碎开的裂缝重新缝合,再下一秒已经完整如初。而我的子弹仅仅是走了个过场,消失在了无垠的黑暗之中。
我对这个玻璃感知到强烈的危机和困惑,因为在之前摩托车撞入墙体时,原本所有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了,我相信我的眼睛没有漏过一个画面。
然而,这个玻璃却完好地在我的眼前展示出来。现在,那个女鬼再次出现了,带着裂开的嘴角和凄烈的笑声。
“你这个人还是有点意思,我打算和你多玩一玩了”
“玩他妈的屁”
她带着墨镜,我没有办法用强光吓退她。然而现在,知道打碎玻璃也没用,我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退她。
“可别骂人啊,这可是游戏啊你看,我玩的多开心呀哈哈哈”
她说着,伸出双手趴了上来。犹如镜中有另一个世界,她的手贴合在镜子的内部,和我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低声道:
“这不是我的房子。我在这个世界可没有房子可言。这个世界都是我的玩具。”
她的喉咙攒动,眼神猩红而迷离,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你的舌头没有被锯子擦破还真是可惜啊。”
我稍稍后退,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在说,我的嘴是锯子”她一挑眉:“这么多年了,和我玩游戏的人没有谁敢开我的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嘴角带上一丝讥笑:“你没有嘴,你只是在那个位置装了个锯子。什么时间,叫我怎么用锯子发音。”
“呵呵呵呵呵,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我告诉你吧,你站的地面,摩托车,那些灯泡,包括窗户,零件,碎片,这整个楼房,都是我的玩具。”
她说着,伸出化为白骨的右手,食指指向了地面的一块碎片。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那个碎片在地上摇晃了一下,居然再次站了起来,冲着我的方向微微后仰。
我立马迈开腿准备躲闪,她叫道:
“别跑。这个不会伤到你的。”
什么
飒
那个碎片在我的侧面飞过,目标明显不是我的身体。但是,事态还远远不足以放松下来,相反,接下来的混乱,几乎让我自乱阵脚。
哐仓
那个碎片确实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另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
在我抬头的瞬间,我看见那个灯泡在半空中裂成了无数个细小的犹如星尘的碎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弄这么多灯泡挂在这个房间里吗”她尖笑着退开,站在镜子里十分远的位置看着我:“下雨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吧”
哐仓
那个刚才被打碎的灯泡,其中的一块碎片突如其来地飞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灯泡,直接命中灯芯,打爆了它的躯壳。
哐仓
哐仓
哐仓
仿佛串联的化学反应,一个接一个,一个连无穷,天花板上的灯泡几乎全部被打碎。我没有看到任何碎片落地,耳朵里面是无数的飞来飞去的飒飒声以及灯泡爆裂的哐仓音效。
灯光越来越暗,随着灯泡数量的减少,整个大厅趋于昏黑。等到一切停下来时,再次抬头,仅有的一个光源,悬在了米路的头顶上。
远处,房间的尽头的沙发上,米路昏迷着,她的头顶是整个房间唯一的还在发光的白炽灯。
我的位置实在是过于黑了。我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把手电筒打开,往上举起来。
那些碎片一直没有下落,绝对会是有问题的。等我真正看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在和如此的异能力做着对抗
这简直是一片星空
近千片的碎片安稳地悬浮在空中,在我的光线照射下闪烁着。小的碎片星星点点,大的碎片犹如恒星流星,或分散,或聚集,没有移动,全都待在原处,在我的手机上方,宛如星光灯座所投影出的天花板。
然而,我没有办法把眼前的一切视作美丽。这片虚假的星空,人为制造的碎片群,是绝对的超级大杀器,是完全无法避免的百分之一百的火力覆盖。
一种颓丧而无力的感觉从我的心中升起。我扭头看向镜子里,那个女鬼仍然笑着,还冲我挥了挥手。
“这么美的地方,必须要配合上最恰当的npc才行。你就来当一个,在钻石般的大雨中哭泣不已的男配角吧”
她的话没有丝毫残忍,然而从她的语气和脸色中,我看到的是血水洗涤的女皇般的锋利无情。
男配角
咀嚼了一下她的字眼,我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男配角难道说在你的游戏里面,还有男主角吗”我向她投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的动作。
她听到我的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直不起腰,手撑着背,道:“哈哈哈哈哈,你在逗我吗在我的游戏里面”
“你确定,你的游戏里面,有男主角吗”我再次重复道,稍稍蹲下,眼睛看向一个地方。现在我能做的就只能和她拖延时间了,凭借之前我的一些并不是很有把握的猜测。
“你到底在说什么在我的游戏里怎么可能没有”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才是真实地笑出了声。
“那么,在哪呢”
她明显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你的男主角,在哪个地方呢”我毫不留情地追问道。
“我的男主角他,他就在”
虽然带着墨镜,但是我还是可以很好地想象出来,她对于现状的困惑不解。
我则是已经找准了目标,朝着那个方向努动过去。
“你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真的存在这个男主角吗”
“存在肯定是存在的,他一定是在的,他在”
女鬼困惑不已地举起手,把骨头搭在自己的下巴上。如果是怂包在场的话,估计会吐槽她会不会被骨头给膈应得慌,但是我不会这么说。
让她自己思考的越多,给我争取的时间就越多。而且,如果是怂包在这里的话,在楼下电视机那里估计就已经被吓昏了。
“我来帮你找找吧”我已经站到了那个地方,我需要借助的物品就在脚边。剩下的东西,都是我需要赌博的部分了。
没有办法,和异能力地对抗时时刻刻都需要赌博,赌博对方的心理,赌博能力的作用,还要赌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打击。
“哼,笑话你怎么帮我找到”她听到我的提议,立马讥笑起来表示否定。
“那么说,你是真的找不到了”我微笑着看着她,她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裂开的嘴,沉默地冲着我的方向。
和上午我给李学濡设下的言语陷阱比起来,她显得十分地单纯而愚蠢。和这种不懂得对话技巧的人交流,很容易抓住对方的弱点,从而争取时间。
“找不到又怎么样”
“我来帮你分析分析吧。在你的游戏里面,一般只会有三个人是吧”
我,昏迷的阴郁者本人米路,以及她。她绝对不会是米路,这是之前推测出来的,算是半个事实,而我现在正在进一步验证。
“是又怎么样你该不会说你是男主吧”她嘴角还是讥笑着,但是,我很安静地看着她,嘴角一丝微笑,没有多说的话。
两人沉默着,我的沉默的意思十分明确。
刚才,她的话,已经说明了,谁是男主角了。
如果我不是,而她作为女主角也不是的话。那么,现场的三个人中,到底谁会是那个隐藏的男主角呢
谁又会是在她的每局“游戏”里都会出现的男主角呢
“你想说,我不是米路米路是这个游戏的男主角”她似乎也是想通了,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困惑,还有,品味不出来的,愤怒。
“见仁见智。”我摊了摊手,嘴角带上了一丝邪魅。
越逼得对方失去理智,对方就越会暴露弱点。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生气,但是,只要引导这股怒气,我就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
“我就是米路米路就是我我就是,坐在那张沙发上的人”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异常凶狠起来,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我能感受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不稳定的气息,抬头,才发现那些碎片此时也在随着她的愤怒而微微翕动。
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她对于自我身份的怀疑,已经开始扰乱她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