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1 / 1)

晚些时候,我看羡予已经入了眠,便又悄悄的出了屋子,从厨房偷了一壶酒出来,然后爬上了那棵高大的槐树,爬上了那根我最常栖息的粗树枝。

这几日隐青貌似有些感染风寒,身体不适,反正我是不知道这样暖和的天气他怎么会受凉的,但是我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心盼望着南双照顾他。

我功力也日益见长,所以晚间的时候,隐青也不再一直守在我屋外了。

今夜的天上是弯月,看那模样形状,就同我腰间的弯刀一般。

我从很小的时候,弯刀就一直在我身上。

阿爹说弯刀是阿娘的遗物,不论她去到那里都是会带着的,阿爹还回忆着他们成亲的当晚,阿娘还把弯刀藏在了狼毛裘衣里,等阿爹进了屋,她便迅速的用弯刀将阿爹逼到了墙角处,然后还让他承诺此生此世不再对其他任何女子留情。

阿爹做到了,阿娘走后,他没有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我一直就觉得男女成亲,就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当时在羌勒听说后梁的男子最喜欢娶妾室的话,我还一度有些闹别扭不太愿意嫁。

那时我知道楚誉有一个侧室,心里不满的很,但是阿苏?对我说,如果我不嫁,后梁就会起兵攻打羌勒,阿爹此时又不在,情况严重涉及亡国。

他这般说,我就有些害怕了。

我甚至在来的途中,就已经想好了,若是那誉王是个恶心至极的人,成亲当晚,我就会带着弯刀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也未免有些可笑了。

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酒下肚,这天气越热,体内就越容易有一种不知名的火气,而这酒冰冰凉凉的,在这样的季节时辰喝是再好不过了。

我看着槐树的枝影印在月亮里,叶子被风微微的吹动着,竟有些摇摇欲坠,就在它脱离树枝飘落的那一刻,我迅速起身踮着脚去接,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将它稳稳的接住。

可是不料我身体倾斜的有些太大,重心有些不稳,我一个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去,但是随后我立刻反应,脚用力的踏了一下槐树主干,然后安安稳稳的落地,手也快速的接住了慢一秒而落下的酒壶,可还是撒了好些。

此时我的左手里,还紧紧的握住了那片落叶。

我不自觉的拍了拍胸脯,要是换做我以前的功力,肯定早就摔了个狗吃屎了,还好每次练功都不曾偷懒,这轻功也有了很大的长进。

我相信以我现在的水平,以一抵十都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对方都是粗人壮汉。

这般想着,我也略有些自满的弯了弯嘴角。

我仰头直接对着酒壶灌了一大口下肚,润滑过心肺的那一刻,无比的舒畅。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恐怕是醉了,竟然在这样的深夜里,看到了远方高楼的屋檐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我敢肯定我是醉了,毕竟那般高的屋檐,除非是绝世高手的轻功,不然很难在那样高耸的地方稳稳矗立。

我晃了晃脑袋,再看向那处,除了暗暗的夜色,没有再看到其他任何东西。

我大口喝完了壶中的酒,然后便转身想着回去歇息了。

唯有借着酒意,我才会变得嗜睡些,不然夜里只要看到身旁空荡荡的,思念之情就会油然而生,根本睡不着。

我还没有踏出几步,突然一道亮光直直的朝我射来,我顿了步子,飞快地转了身,随后用手用力夹住了所来之物。

我只觉得两指之间被摩擦的生疼,还好我这几日跟着隐青练的都是躲避和反应,不然我今晚可能就要丧命于这个东西之下了。

我猛地回头,想看看是何人所为,但是景色还是那般的景色,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低头定睛,才发现我接住的是只手掌般大小的飞刀,上面还系着红色的绸缎,不过绸缎处鼓鼓囊囊的,应该裹着什么东西。

我拆开,看到里面的确裹着一个字条,小心翼翼的打开后,里面的话,让我手中的酒壶顿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地上碎的稀烂。

我的手颤抖着,那一刻,我好像都忘了该如何呼吸。

只见纸上写到。

“楚誉在西北遇难,生死攸关,限你三日内凑齐万两黄金至郊外后山林处,如若办妥,我们在西北的人自有方法救他一命,如果三日后仍不见回应,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简单来看,这分明就是恶人惯用的索取钱财的烂手段,根本不值得相信。

其实不然。

楚誉去西北的事整个后梁除了宫里的王侯,大臣,自己以及身边几个亲近的人知晓,对外都是闭口不谈,如果只是一般的劫匪,又怎么会知晓。

再者,无论是这只飞刀,还是这飞刀使得力度来看,此人武功非同小可,绝不会是简单的匪徒这样的小人物。

所以字条上说的,据我推断应该并不完全是假的,更何况一般普通的劫匪,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理由,用这样的方式。

我的心乱了,就在这暮色里,我痴痴的站了很久很久。

楚誉遇难,生死攸关。

在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瞬间,我好像被灭掉了无数的希望,这些日子所有的担忧焦虑瞬间爆发,竟让我有些支撑不住。

来人缺的不过是钱财,而且他有这般高的武功实力,是有可能救回楚誉的。

我这个时候除了相信,好像并没有别的选择。

隐青听见声响后,立刻出了门,看见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他以为我喝多了撒酒疯。

“王妃,你…喝了多少?”

他缓缓的上前,想要试探我的情绪,见我一直低眉不言的看着手上的字条,手中还有一只不知名的飞刀,他才突然警惕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感觉喉咙里辣辣的,想要回话,但是呼吸急促的有些发不出声音。

他焦急的夺过了我手中的字条,然后紧紧的皱眉。

“这…谁人这么大胆,竟敢造这种谣向誉王府索取钱财,王妃,那人朝什么方向去了?我去将他抓回来!”

“隐青。”

我好不容易出了声,嗓子发出来的却是一种不知名的沙哑,将隐青都吓到了。

“这不是造谣。”

我缓了缓,好好的顺了顺气,理了理思绪,越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越是要理智稳定才行,不然事情只会被我越想越糟,最终成真。

“去准备黄金。”

我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那只飞刀,任由刀锋缓缓刺进肌肤,我也没有放手。

“可是王妃,若这是别人的奸计,那…”

隐青说着说着,却顿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何人会愚蠢到用这样的方法当做计谋,而且誉王一直以来远离朝廷争斗,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应该更不会有什么人徇私报复。

唯有,这字条上说的都是真的。

“好,我去准备。”

隐青说罢,心事重重的离开。

他此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执意要跟着誉王一同前去,哪怕是与王爷一起葬身西北,他也无悔,毕竟这样也算的上不愧对王爷,不愧对娘娘了。

可是如今之势,倒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我本以为今夜喝了些酒,就能畅快的入睡,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神智和思绪都越来越清楚。

我彻夜盯着那张字条,思前想后,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很好的解释不去相信。

我知道楚誉这次去西北危险重重,但是我一心只觉得,一切都会是顺利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期盼着的。

可是当这样的事实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彻底的崩溃了。

若是他死了,会怎么样呢。

可能我会不加思考的抹了脖子随他而去吧。

但是我现在很想活着,想我和他都好好的活着。

我仿佛从来没有对生的希望这么强烈过。

我现在只想着,我一定要救楚誉,我一定要让他平安归来。

天快亮了,我手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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