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有雷声大作。暴风雨更加猛烈,雨滴掉下,不再是“滴滴答答”那样的轻和。
璃妃从袖中拿了瓶墨黑的汁液,将它倒进药里。然后,她迅速地扣住碗底,一步跨向床沿。
推开虞莫盈,对着老夫人的嘴,她就强势地药给老夫人灌了进去。
“老东西,连自己的孙女都不愿意帮,你每天还吃斋念佛有什么用!早死早超生得了!”璃妃怨愤地咒骂道。
“大姐......”虞莫盈的语气变得凄哀,她恳求道:“她毕竟是你的祖母啊!”
她努力地想把璃妃的手挪开,可惜,伴随着漆黑的药汁,还有些白沫已从老夫人口中涌出。
到后来,漆黑的药汁不见,老夫人银发上指,目眦尽裂。她口中吐出的全都是白沫。可她还用最后的力量掐上了璃妃的脖颈。
“畜生!虞家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成了孽障!”
一阵发自心肺的嘶鸣后,她的手臂猛地垂到床榻上,双目重重地阖上。
“哈哈哈......”璃妃自顾自地笑出声来,摇晃着身子冲她喊道:“骂啊!你再骂啊!”
虞莫盈的表情上写满了悲恸,她站在床边看向璃妃一动不动,语声发颤道:“大姐,你杀了老夫人,你杀了你的祖母。”
“谁说我杀了她。杀她的人是你!”艳丽的脸孔只剩下狰狞,璃妃的笑容像是来自鬼蜮。
虞莫盈茫然道:“你想嫁祸我?为什么?就算是这样,你也回不到陛下身边。”
璃妃把瓶子提到她的脚边,她把衣袖放在锦被上反复搓着,要把沾上的白沫擦掉。
“阿妍她答应过我了,只要我们除掉你,就会帮我在陛下面前求情,让我到回到他身边。”
虞莫盈摇头叹息:“大姐,你应该不会忘记,上次的失火的事,就是二姐的大手笔吧。”
“我不会忘记。但是,你和你娘对我的威胁更大,你们必须死!”璃妃接着道:“阿妍的人已经查出你娘的藏身地,这会子,你娘的命可能也不在了。”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璃妃的目光已是凄厉异常,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尖锐的刀,直戳人心。
虞莫盈当然知道璃妃话里的意思,要是有一天,小皇子的身世被她们抖出来,那璃妃确实是再无出头之日。
“虞莫璃,我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你的下场惨上千万倍。”
丽色惊人的脸上的愤恨在一寸寸扩大,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她的话说的很轻很柔,却听得璃妃心里发寒。
璃妃愣怔一下,只感觉虞莫盈现在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将天下最残酷的手段都用上也解不了气的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从萧烨心里抹去那个人。
但是,那只是一会儿的失神。
下一瞬,璃妃就端起空了的药碗,倏然往“啪”地一砸,再接着,一块碎瓷片被她捡起抵到手腕处。
“那你也得有命让我过得惨!”
璃妃斜卧在床沿边,她的容颜早已被可怕的笑容覆盖,握着瓷片的手渗出了血。
虞莫盈直直地盯着她,跟这个女人说什么都是讲不清楚的。
滂沱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房顶的瓦片上。
璃妃的朱唇微微翕动,“阿盈,你被我的毒折磨得那么痛苦,还不如早点去死。”
话落。她将瓷片往手腕上轻轻一划的同时,面上的笑容放到最大,像极了黑夜里被血色浸染的牡丹花。
同时,她还大喊道:“虞莫盈毒杀老夫人!”
“虞莫璃,你这个疯子!”虞莫盈从扯开一条锦被,抓出里面的棉絮,想把她的嘴给捂住。
可门外有人已应声推门跑进来。
虞莫瑶的额头上包扎着白绷带,眼前的这副场景是她最想看到的。
“阿瑶,阿盈毒杀老夫人,她还想杀了本宫灭口。”璃妃见到她进来,开口就说道。
璃妃这是将准备好的说辞给虞莫瑶,两人早就达成了默契。
虞莫瑶的眼中闪现往日里的嚣张气焰,她冲着虞莫盈嚷道:“你这次在劫难逃,我终于可以为母亲、大哥、少卿哥哥还有我自己出口气了。”
少卿哥哥......虞莫盈冷笑一声,指着璃妃道:“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少卿哥哥跟大姐都做过什么好事。你居然为了一个伪君子,跟她们联合起来,毒杀自己的祖母?”
“都是你胡说,都是你的阴谋诡计!”虞莫瑶激动得不能自持,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赶快把虞莫盈解决掉,“而且杀了祖母的人是你!是你!听到没有!”
她把门大大地敞开,已准备大规模地呼叫起来。
虞莫瑶这么在乎宫少卿,璃妃也是没有意料到的,不过,宫少卿的死还能利用利用,倒也挺好。
她自喉间发出一声嗤笑,“阿盈,你一直在提防着阿瑶,却没有想到,我们只是打算让她当个目击者,我才是执行者。而且,用的是一个有违人伦的手法。不得不说,这法子虽简单,对付你却很好用。”
还以为虞莫瑶之前懂得装疯卖傻,起码能学聪明点了,原来还是这么容易被忽悠。
见她们几个平日里合不来的人,此刻齐心协力,站到了同一战线上,虞莫盈亦是嗤笑,“策划的人是二姐吧,她对这种假手于人的做法真是情有独钟。”
在这个时候,她都能笑得出来。璃妃面色稍霁。
虞莫瑶正在门口大喊大叫着救命,说虞莫盈毒杀了老夫人,要将璃妃和自己一同灭口。
顿时,在院子里收佛经的绿袖她们马上停下,跑了过来。
听得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莫瑶张扬地回过头来。
可就在她回头时,一道黑影将她迅速地揪住,往璃妃身上狠狠一丢。
璃妃握着瓷片的手还停留在手腕上,虞莫瑶压在她身上,本能地想支撑起来。她的手却恰好顶在璃妃的手背上,让璃妃把瓷片完全地嵌入到了手腕里。
“啊!”璃妃痛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叫声,手上好几处的动脉被割断。渗透骨髓的痛苦让她的面目表情扭曲,整个身子在地上打转。
现在就喊痛了?你的好日子还长着。虞莫盈冷冷的看着,当初,自己被璃妃戳瞎双眼时,痛苦并不亚于她现在这样。
虞莫瑶被吓得想赶紧从璃妃身上离开,却被她的另一只手狠狠抓住。
璃妃长长的指甲刺破衣裳,嵌到她的骨肉里,也痛得她秀眉紧皱,发出尖叫来。
刚才的黑影脸上带着个狼牙面具,恍若从地狱中爬出。像是为虞振远准备生辰礼物,去落仪坊见到的那个怪人。
心头一凛,虞莫瑶警觉地把视线投向虞莫盈,虞莫盈难道知道她们会在今天对老夫人下手?
虞莫盈站在门槛处,好多人都已赶到。其中有怒发冲冠的虞施,笑容僵硬的虞莫妍母女和绿袖她们等下人。
发生了什么,绿袖和嬷嬷们都已经听到,她们挨个走到老夫人床边跪下,不停地啜泣着。
这一幕已经不用虞莫盈解释了,看到璃妃和虞莫瑶相互厮杀场景的人都会觉得,是虞莫瑶贼喊捉贼。
“阿盈,母亲真被阿瑶害死了?”虞施的语气里总算有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虞莫盈默然地看向老夫人的床帐,愣怔地点了下头。
“把这些碎渣都给那个混账东西喂下。”虞施指着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虞莫瑶喝道。
虞莫瑶勉强能挣脱开只顾呼喊的璃妃,拼命爬到虞施面前,苦苦求道:“父亲,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都是阿盈干的,是她毒杀了老夫人,大姐也看到了,你问问大姐就知道。”
虞莫盈给了她当头一棒,“大姐都痛糊涂了,你还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你既然都有胆子毒杀祖母,还怕被别人看到吗?”
“你个贱人,我跟你拼了!”虞莫瑶瞪大双眼,站起身,两爪向虞莫盈扑去。
只是,她还没触碰到虞莫盈,就被侍卫们抓了起来。
地上的碎瓷片毫无遗漏地都被强行喂入她的口中,她的身子在抽搐。她的喉咙伤到,指甲在地上不断划动,都已被磨平。
等所有瓷片都被喂完,虞施大手一挥,“把她扔去乱葬岗处理掉吧。”
侍卫们闻言,即可就将嘴角淌血、气息奄奄的虞莫瑶绑起来,准备办事。
二夫人抚了抚心头,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虞莫妍亲手去办的这事。
虞莫妍用狠毒的眼神掠过虞莫盈,她牵着二夫人的手有些用力。
而后她哀婉地说道:“大伯,阿瑶刚刚从柴房出来,要表现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取灭亡,去毒杀对她疼爱有加的祖母呢?大姐可能是真有话要说。要不等她清醒些了再问,免得冤枉了阿瑶。”
虞施不屑道:“汐妃娘娘不必再为这贱骨头说话。她不是虞府的小姐,命没了就没了。”
虞莫盈听他们两个在争执,柔声向虞施劝道:“父亲,汐妃娘娘这意思,八成是信了三姐的话,认为是我干的。也罢,那就等一等吧,反正还有个人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