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看他这个样子,也知他该是做出了怎么样的付出。
“易非台,本王还当你是好朋友。”
半晌,赫连煜缓缓道。说感激的话语,易非台不会需要,他想来想去,还是说出这句话来。
况且,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不当他是朋友。
易非台愣了一下,也回道:“渝王殿下的想法,我知道。可阿盈之所以会中蛊,也是因我而起……”
话说到一半,易非台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拂了拂衣袖,翩然离去。
清风跟他擦过,在他身后翻卷起白色的水浪,显得他更为的不问红尘,淡然洒脱。
这才是原来的易非台,赫连煜心道。
易非台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白净的镂花门在一阵风吹过之后,“吱呀吱呀”地摇晃着。
赫连煜听到声音,就回头朝里面探去,与此同时,他都没有觉察到,有暖意从他的眼眶里溢出。
不知虞莫盈恢复的怎么样了。片刻之后,他不由自主地拾布进门。
穿过几道帘幔,在药池边供歇息用的玉榻上,虞莫盈正睡的安稳。可能是体内的蛊毒刚刚被解除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之前受了伤,她的额头被白色的绷带缠住。
赫连煜的心里顿时就升起几分疼惜,不过,还好,她的呼吸是均匀的,这一觉睡的应该挺安稳。
房间的石架上堆满了装药的瓶瓶罐罐,一股浓烈的药味在各个角落弥漫,赫连煜轻皱眉,这种问道他确实闻不太习惯,但他还是在玉榻的床沿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来给虞莫盈换药的侍女见他没走,便低头轻声提醒道:“渝王殿下,三王子说,虞姑娘的身体刚刚痊愈,最好不要被打扰。”
赫连煜听后,不消片刻,就起身出门。而没走几步,他又回过身来,替虞莫盈把被角掖好再走。
待他走后,虞莫盈徐徐睁开眼来,眼里是一片清明。
又是半天的时间过去,落日的薄辉早已被月色的光华所取代。
当“嘎吱”声响起,侍女们把房间门打开后,仍然站在门口的赫连煜蓦地转头,他眼眸顿时就涌现出粲然的光芒。
虞莫盈已穿戴完毕,完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褪下火红的嫁衣,她已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撒花褶裙,裙摆曳地数尺。
身上的蛊毒被祛除后,她更是多了几分神采,丝毫不受额头上那块包扎着的绷带的影响。杏眼中,虽然仍旧没有温度,但是光彩更甚从前,与一张精巧的鹅蛋脸相得益彰。
“小王妃,你很美。“赫连煜脱口而出,即是这句话。
她在屋内是清醒的,却是刻意避之不见。可他居然还没有走……
虞莫盈的面上没有笑容,她的眸底和面容,都是冰冰冷冷的一片。
片刻之后,她轻启朱唇,“既然殿下在,那我就和殿下说一声此生不见了。”
此生不见……赫连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欢喜过后,等来的是她这么一个答案,像是一下子从山峰跌到了谷底。
随后,他也明白,虞莫盈的性格倔强,她决定了的事,从不会改变。短时间之内,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地回到他身边。
失而复得,更为珍贵。之后就算她再想从他这里逃走,那他也不会允许了。
赫连煜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自己身侧,抚过她的发丝笑道:“本王记得小王妃是为了我才甘愿到赫连辰的地宫里去的吧。当时,本王把你带出来时,你意识迷离,还对本王说了许多话。”
“怎么才出来,就对本王生分了?”
“我……我说了什么?”虞莫盈的脸色蓦地涨红,伸手想把他搁在她颊侧的手掰下来,可掰了好久,没有效果,她就懒得去管。
“说什么……”赫连煜的唇角往上勾了勾,没有立即回她。
过了半天,他才悠悠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说着,他又将虞莫盈往自己怀里拉近了一分。
虞莫盈一直在回想着在地宫的事,她记得,她被赫连辰抓到后,桃夭就在缠着赫连辰,后来,赫连煜是来把她带走。
但是,她只记得她只是抓着他的衣服,抓得紧了一点。说过什么,还真没想起来。
赫连煜用这话哄虞莫盈,不代表虞莫盈就一定会好奇地问下来。
既然他不说,她也就当不想去了解,反正对一个以后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她还是不要再被扯上太多比较好,免得又像在华熙国时一样,遭到他的无情抛弃。
“痛……”虞莫盈轻呼了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赫连煜顿时以为是摁她摁得太紧,就快速地放开了她,在她的伤口处心疼地看了一眼。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他不会允许她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可他一放开,虞莫盈就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殿下,我已经让人把地宫里的兵器图都交给你了。若有朝一日,北溟国的兵马可以攻入华熙国呈都,血刃龙座上的那个人,我会很感激你。”
“当然,我该做的我都会去做,我会尽可能的去帮助北溟和西夜对付华熙国。除此之外,殿下就不用在我身上费心了,我身上没其它值得你们费心思去争夺的东西了。”
那些兵器图,赫连煜早就放好了,在将来必定会派上用场。但虞莫盈有没有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赫连煜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打趣道:“我若是不仅想要在你身上费心思,还要带你回北溟国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虞莫盈又往后退却数步。
她缓缓说道:“殿下,我留在西夜国就好,用不着跟你回去。再说,北溟国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刚刚适应西夜,不想再去别的地方。”
其实,她是不想跟赫连煜朝夕相对,不然,她好不容易再度筑起的心防说不定就会被攻破。
“你是不想跟我走?还是害怕?”赫连煜忽地上去一步,手指游走到她的下巴处,将她的下巴轻轻挑起,逼得她直视着他,无法逃避、
害怕……虞莫盈想了想,可能算是吧。她是个一旦付出真心,就不容许背叛的人,实在消失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见她没有说话,赫连煜凑近一点,一字一句地问道:“阿盈,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否则,你为什么甘愿以身犯险,也要回去把兵器图拿出来,还专人让人给我送来。”
虞莫盈在沙漠里对他说的话,他并未相信。他大可以认为,她只是把萧烨搬出来,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不是。因为兵器图落到萧烨的手里,只会助长他的气焰。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把它们都交给萧烨对手,也就是殿下你。”
这回,虞莫盈的眼神没有闪躲,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赫连煜。
只不过,她的一双眸子幽深如潭水,根本就摸不着底。
乍看之下,一般人都会以为她说的都是真话。可赫连煜怎么看就觉得她说的不是真话。
两人的脸相隔不过是几张纸片的距离,却是相顾无言。
半晌,赫连煜的眸子闪了闪,低声道:“无妨,你不在乎本王不重要,只要本王对你有心就好。”
“还有,本王会让你看到萧烨的下场。”
此刻,他对在地宫中没有直接杀了萧烨是耿耿于怀。那个时候,萧烨的身边没有暗卫和一干高手存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但是他当时急着去救虞莫盈,就暂且放过了萧烨。
虞莫盈微愣了一瞬,她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她都准备死心了,这人怎么还不死心……
嫣红的唇瓣再次动了下,她刚刚打算开口,就听得从树杈上跃下的凌峰跟赫连煜说道:“殿下,宋将军来找你了。他现在就在宫门外。”
旋即,赫连煜就松开了虞莫盈。
“小王妃在这里乖乖养病,本王去去就回。”
宋楚天终于按耐不住,来找他了。这其实在赫连煜的意料之中,他没有频繁地上门拜访,却把自己的想法撂下,就是给宋楚天充分的思考时间和空间。
他很清楚,宋楚天心中所向往的和他一样,都是想要有一个清明的繁华盛世,而不是如今这么一个随时都能开启战火的纷乱之世。
赫连煜刚欲转身,就发现虞莫盈呆愣地站在原地,眼里有若有若无的水光浮现。
他那句话有那么有效吗,竟然把她给哄住了……
“殿下,我和你一起去。”虞莫盈倏地说道,声音里是不容怀疑的坚定。
这把凌峰给吓了一跳,到底是虞莫盈好说话,还是他们家殿下魅力太大。这才没过多久,虞莫盈不仅愿意和赫连煜摒弃前嫌,还舍不得离开他半步?
赫连煜想都没有就应道:“好。”
虞莫盈和宋楚天不认识,他不认为她是冲着宋楚天去的。莫非她在试着重新接受他了……也不像。
但是,赫连煜没有去问她,他让凌峰先去回复宋楚天,让他先回去,他会亲自登门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