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沉睡后,又来到了那个梦中,青砖红墙,男孩石壁,一切熟悉的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很简单,仅仅是不断的重复着其中一段画面。
这段画面是关于一门道法口诀,小男孩将其刻在石壁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揣摩,直到弄懂了其中的玄妙,然后梦境一转,又重新回到了小男孩在石壁上刻口诀的画面,接着依然是小家伙自言自语的揣摩,如此不断的重复。
而另一个不同则是,小男孩在石壁上刻下的这门道法,此次张易居然能够记下来,甚至连他那些自言自语和推敲,也慢慢记在了脑子中,玉佩这样做的目的,就算傻子也能猜得出来,它是要张易学这门道术。
“总算是露了点真东西给我,你这块黑石头!”
梦中的张易有些窃喜,之前他在梦里记不住东西,看来都是玉佩在‘搞鬼’,而这次又让他记住了一门道术,估计是发现自己太‘弱’了,要帮自己一把,由此看来,玉佩也不愿意他经常陷入沉睡,依此推测,玉佩也希望他变强,然后‘告诉’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过无论做什么,都肯定与小男孩有关。
这门不断重复的口诀,相当艰涩难懂,张易以前没有读过书,穷人家请不起教书先生,上不起私塾,像其他的村里孩子一样,只是跟着村中的老人们识过些简单的字,勉强可以写下家里人的名字,勉强可以看懂告示,都是些基本的皮毛,远没有达到知礼能书的地步。
而这次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门玄妙无比的道术,比在私塾‘背大书’可要难上太多了,口诀张易背下来了,那些推敲揣摩张易也背下来了,问题是他依然不懂这段口诀是在说什么。
比如什么天地运转,什么玄象灵根,什么脉络穴位,他连穴位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提什么连穴通窍,简直是痴人说梦!
“天地源引,阴阳交融,神魔之前,混沌之中,始有万物,万物有灵,灵息自成,遂生通灵……”
因为不懂,这段口诀张易越背越着急,越着急越头晕,左右都是不懂,记住也练不成,背它有什么用?最后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可是在梦境中,并不是他说了算,而是那块黑色玉佩说了算,他愿意听也得听,不愿意听也得听,想闭上眼睛都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面前一大堆弯曲流动的诡异符号,真是比死还难受!
终于在这段画面重复了千万遍,这门道术口诀被张易背诵了千万遍之后,那块黑色的玉佩也许认为张易肯定记住了,才结束了这场让人发疯的梦境。
于是在一场小雨中,张易慢慢醒了过来,当看到天上的光亮时,他猜测时间应当是正午,还是躺在自家的院子里,全身湿漉漉的,地面上未见积水,表明这场雨没有下多久,张易身上本就破旧紧小的粗布衫,湿了水之后,穿着更加难受了,待呼吸顺畅后,体力恢复了过来,他才坐起上身。
一丈多远那具背头尸身还在,周围殷红一片的鲜血还没有渗入地下,说明这次沉睡并没有多久,也许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和张易的猜测完全一样,沉睡时间和使用玉佩的时间确实有关,使用的时间越短,沉睡的时间也越短。
看到那具尸体脖子的断口处,殷红鲜艳,居然没有一点腐烂,这让张易疑惑起来,此时还是初秋,天气尚有些热,哪有尸首过了几天还不变色腐烂的?这当中肯定有古怪。
他站起身子,走到尸体的旁边,才发现这具尸首不但脖颈处宛如刚刚切断,没有半点腐烂变色,而且从天上落下来的小雨,一滴也没有落在上面,雨水落到离尸身半尺处,自然而然向旁边滑去,似是避开了那些衣物,全身的白袍锦靴依然干净如初。
人已经死了,张易十分确定,如果没死,以对方的跋扈样子,绝不会陪着自己也在地上‘睡’了几天,那问题就出在这些衣服上。
张易把尸身拉到灶棚下面,避开小雨,忍着恶心将对方的白袍玉带和锦靴全都扒了下来,一边扒一边嘴里叹气。
“你说你,好好的‘仙人’不当,非跑到这里来,跟我一个穷小子过不去,丢了性命不说,连衣裳也要被人扒走,图个啥?真是吃饱了撑的!”
脱去那三件东西之后,整个尸身立刻变成了暗青色,终于和死人无异了。
张易胆子大,不认为死人的东西有什么禁忌,反正是你想杀我,被我反杀了,身上的值钱东西当然要归我,要怪只能怪你,挑了一个像我这么穷的人来杀,不拿白不拿!
之后看到那颗挂在背上的头颅,终是心中不忍,将尸身与脑袋连在一起摆正,又将身上内穿的衣物整理了一下,这才发现,此人的怀中竟还有东西。
他马上伸手探查了一番,这次张易多长了一个心眼儿,从上到下都没有放过,从怀中搜出了几个药瓶和一本书,药瓶小巧别致,洁白通透,单论色泽,都比镇上酒馆老板娘那块玉佩要更加珍贵,张易不懂得鉴赏,只觉得这玩意入手温润非常舒服,看着就很值钱的样子。
“这狗屁‘仙人’还真有钱,装药丸的瓶子都比俺们吃饭的碗金贵!”
平时见惯了破罐烂瓦,拿到几个如此精美的玉瓶,张易捉摸着不用也能卖钱,于是满意的收了起来,他本想打开闻闻,后来又觉得不妥,修了玄术的人都有些‘诡异’,他们的东西肯定也不会‘正常’,还是小心为妙。
那本书因为被外面避雨的白袍遮住,倒是没有被水浸湿,张易觉得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翻开观看,和药瓶一起收了起来。
接着他又从袖子里搜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漆黑的木牌,四寸长两寸宽,握在手中刚刚好,木牌的一面是个古朴的花纹,另一面写着三个字,前两个字笔画简单,张易认出是‘玄天’二字,最后一个字他不认识,没有去细想。
而袖子中的另一件东西,倒是让他觉得有些稀奇,这东西椭圆形,比巴掌大,薄如纸,软如棉,滑如水,色淡略白,正面绘眉画唇,反面布满了红色符文,摊开来看,确实如同一张人脸,而且是一张英俊的男人脸。
张易差点认为这就是一张人脸,可能是从某个人的脸上割下来的,后来仔细观察下,又觉得不可能是人脸,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光滑柔顺的脸皮,就算是镇上最美貌的年轻女子,也没有这般如水的肌肤。
至于那把曾经刺向自己的银色长剑,他早已从地上捡起来,捌在腰里不舍得放下,也许是因为听惯了太多的大侠故事,在每个少年郎的心中,都有一个‘豪气’的英雄梦,只要见到明光闪闪的武器,总是一副欲罢不能爱不释手的模样,尤其是长剑。
只不过这把剑太惹眼了,明黄剑穗,镶玉握手,雕花剑身,精致中透着奢华,挎在张易破烂的裤腰带之中,有些不伦不类。
搜完尸身,张易回到屋中,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面,细细盘算,白袍,玉带,锦靴,药瓶,书,木牌,面皮,长剑,总共八样东西,每样看起来都好像价值不菲,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小子来讲,无异于天降横财。
张易觉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富有过,一直郁结着的心情有所好转,他估摸着,不说那把长剑,单是一个白玉药瓶,换的银子就够他在镇上吃半年的大饼,说不定还能去酒馆里面‘豪饮’几回!
从小到大没有出过长宁镇,所见的人,所经的事极其有限,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导致他杀了很多人,尔后村民又消失了,如果不是小男孩在梦中给他讲了很多故事,间接的给他积累了为人处事的经验,可能张易会拿着这些‘横财’,永远的藏在村里‘安居乐业’。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他经历了很多,知道世上有玄术,有异士,能够踏剑飞行,隔空御物,知道体内有块‘蠢蠢欲动’的‘仙宝’,紧急关头能够保命,又得到了一门玄妙无比的道术,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门道术怎么修练。
张易从屋里翻出来一块大破布,将这些东西全都包好放在床底下,看情形村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他觉得应该到镇上打听一下,瞧瞧有没有什么消息,毕竟这么大一个村子,不可能平白无故人就走光了。
出门看到那具断头尸体,心想人死为大,最终都要化为尘土,不如帮他一把,本准备到后山找个地方挖坑埋了,结果天上下着小雨,院里村里都是泥泞一片,凭张易瘦弱的身板,估计连村后都扛不到,于是他从别人家的灶棚下面,搬来很多没被雨水淋湿的木柴,堆成一个大垛,将尸体放在上面后就点了火。
小雨下的不大,也没有下多久,地面有些泥泞,可木柴全是干的,火烧起来以后迅速蔓延,雨水根本无法阻挡,最后连灶棚都成了灰烬,张易有些无语,觉得自己真是个败家子,刚刚得了几件不知名的宝贝,就又烧掉一个灶棚。
做完这些,他看看天色,觉得时间早过了正午,去镇上怕是有些晚了,而且肚子又饿了起来,索性干脆跑到村后,在树上掏了几窝鸟蛋回来,趁着院中的炭火还有余热,在火堆边沿烧起鸟蛋来。
吃完一堆又香又软的烧鸟蛋,张易心满意足的回到屋里,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闻着有些发霉的被褥味道,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见到哥哥和乡亲们都回来了,个个红光满面兴高采烈,于是他拿出藏在床底下的那些宝贝,去镇上换了很多银子,又用这些银子买了很多好吃的,有酒有肉,还有香喷喷的大烧饼,大伙聚在一起,吃着喝着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