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完全忽略桑扈莫名其妙的指控,浅溪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放在桌上的蜡烛,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烛光,不让它被风吹灭,从矮案前起身。
他走到桑扈身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人他绝对不曾见过,却打心底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鬼干?你爷爷我才不是鬼,你爷爷我是妖,是妖你明白吗?人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遇水化龙的桑扈爷爷你懂不懂?虽然老子还没跃过龙门,但是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老子这鱼鳍是假不了的!”
说着,桑扈十分自豪地抬了抬自己变幻成黑色鱼鳍的手臂,目光却再次回到浅溪方才画的那副画儿上。
饶是对浅溪不喜,可对他的画到底还是啧啧称奇。
丫简直就是一被晒干了的华裳啊!
那脸蛋,那眉眼,那鼻子和唇,还有那身衣服,全都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没画落下!
桑扈好似忘记了来意,瘪了瘪嘴,有些不甘不愿地咕哝了一句:“难怪鹂儿笑我字丑。”
浅溪听桑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堆,准确地找到他话中的重点,眸光一亮,忙将手中的烛台往矮案上一放,迫不及待地捉住了桑扈的手臂,接触到他手臂上鱼儿特有的湿滑粘腻,只是一愣,竟是一点也不害怕。
“公子是说,公子是鱼妖,名叫桑扈?”顿了顿,又道:“如果这样,那是否华裳……和桃夭也是……”
没有听到浅溪的问话,桑扈从那画上收回思绪,见浅溪抓着自己的手臂,啊啊大叫了两声,感觉自己身为妖的尊严遭到了浅溪无情的践踏。
这男人肯定是三观不正,六道不识,脑子进水被门夹!
正常人见到妖精早就哇哇大叫地一溜烟跑了,谁会这样拉着他?
等着他来掏心掏肺啊,还是扒心吧肝呀?
“你个白皮黑心鬼,你早知道我们是妖是吧?说吧!告诉大爷,你有什么目的!”
浅溪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被人误会了的苦笑,连连摆手,“公子误会了,我没有什么目的……”
桑扈瞪大了眼睛,显然不信他所说,要是没目的,大半夜的会起来偷偷摸摸画华裳?
骗鬼呐?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华裳?”
桑扈长袖一甩,掌控住浅溪的肩膀,连连质问,不想衣袖扫过烛台,那一抹橘色火苗轰然倒地……
翌日,泰安城边竹林小居火光漫天,熊熊烈火烧了足足一天一夜才终于被扑灭,原先碧绿雅致的景观全部在这一场大火里化为灰烬,一潭碧绿的荷花池也被这场大火吞噬,池水干涸,烧焦了的荷叶扭曲地躺在池底,形态诡异。
大火扑灭后,泰安城中热心人士不约而同,纷至沓来,在一堆烧焦了的物什中翻翻找找三天三夜,却是没有一个人寻到才惊天下的浅溪公子,哪怕……
是一块烧焦了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