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萝以为看过这幅画面就够了,可以回去了。哪里知道,元安澜竟然提议去郊外走走,来带着让公公和陆珩作陪。罗萝很不自在,本来昨晚就尴尬,这会儿更尴尬。尤其是看过对方一身腱子肉后,她竟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
陆珩一路小心敬慎的陪着,他大气不敢出一声,偶尔罗萝搭理他,都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元安澜身为母亲看到儿子这样窝囊有点生气,她向来聪敏,看出了点门道——儿媳妇不主动。
陆氏父子是骑马而来的,花溪谷位于郊外,从绸缎庄出发比从府里出发近,加上熟悉地理,所以很自然成了领路的。马车摇摇晃晃重新上路,车里满载着食物瓜果,显然是还要在郊外美味一顿。
马车里,元安澜察觉到罗萝比出门时,神态缓和多了。她自认为,是见了相公的缘故,于是又讲起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说,当年成亲的时候,公公陆宁德总是天亮出门,天黑才回来,她为了长陪在他左右,索性将绸缎庄收拾出来,这样两人就可以朝夕相处了。元安澜说她最不能在思念的时候独守空房,只要见到人,哪怕不说话都是心满意足的。
罗萝觉得很夸张,这是她无法体会的。爱一个人当真能会如此地步?她没试过,觉得挺新奇的。元安澜明说,只要她对陆珩这样,两人今后就会像她和公公陆宁德这样,举案齐眉,这是多少家庭向往的。夫妻和顺,再生个一男半女,人生就圆满了。
罗萝恍然大悟,就知道这是个坑。嘴上是应下了,心里却是不肯接招,她才不要呢。陆珩不是她喜欢类型。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嘀咕:那你喜欢谁?
罗萝心里茫然了许久。是啊,好像长这么大为止,她任何人都没喜欢过。
花溪谷在容城西侧,说山谷不如说是丘林,那里有处小溪,清澈见底,两岸长着丰满的绿草,碧绿如毯。马车果然在小溪旁停下,两个男人各自扶着各自的人下车。
陆珩的手很柔嫩温暖,如此奇妙的肌肤的触感,使得罗萝一下子想起了那一身腱子肉,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疯魔了。
“怎么了?头痛?”陆珩问。
罗萝把脸一红:“没有。”
烈日阳光穿透树林,明亮的光斑很好掩饰了那抹红晕。可眼尖的陆珩还是看见了。不由心头一喜。今日只带了素香前来,所以下车之后的事,全权交由她一人处理。选一处晒不到的位置,背靠天然山石,素香从马车上取出包袱,然后铺上一张大大的摊子,摆上吃食,放在美酒。一系列准备事宜弄好后,素香轻声唤道:“可以了公主。”
花溪谷果然名不虚传,溪边两岸长着矮矮的小花,究竟是什么花不得而知,同种花儿粉色,红色,紫色各异十分好看。用着美食,喝着美酒,罗萝忽然想起铜锣山也有类似这种小溪,只不过溪水过于凶猛而已。见罗萝有些食不知味,众人认为是饭菜和不口味,罗萝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没来过这里,觉得很漂亮。”
众人笑点点头。陆宁德和元安澜你一句我一句话热闹了气氛,左不过晒恩爱,聊起当年轻时候的事,本来两人是故意在儿子儿媳面前这样做的,哪知回忆太甜蜜,两人竟然沉醉的不能自拔,最后聊到一件趣事两人笑的前俯后仰。罗萝看在眼里,她虽然讨厌元安澜,但是不讨厌她的爱情。一个女子能有这样一个疼她的男子,是福气,值得被人羡慕。
元安澜说尽兴了,才注意到身旁的小两口,恍然大悟这次出来,不是为了跟相公寻找青春的足迹,而是为了儿子儿媳增进感情。
“来,人生难得几回醉,不负春光,不负卿!”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罗萝听不懂这些咬文嚼字,闷头闷脑的一饮而尽。岂知动作太豪爽,公公陆宁德道:“没想到儿媳这么好酒量。”
陆珩一旁道:“娘子少喝点,这是葡萄酿的酒,后劲很大的。”
罗萝放下杯子,果然脑子有点晕了:“这酒真好喝,好甜啊。”罗萝是的确晕了,脸蛋红扑扑的,她本来平日就爱笑,只是嫁到陆府常常约束,故而露出本来的神态,让在场的人意外不已,尤其是陆珩。
陆珩觉得罗萝像五彩斑斓的彩虹,总是出其不意的展现出各种颜色。
罗萝虽然有点醉,但脑子是清醒,吃饱了佳肴,留下素香一人收拾。元安澜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打着扇子。陆宁德一旁和她说这话。只剩下罗萝和陆珩,两人还是没什么话可以说。
陆珩很殷勤的找话题想和罗萝聊天,可罗萝总是淡淡的。一只花蝴蝶翩翩飞来,陆珩心里想,女子向来喜欢蝴蝶,他大可以邀她一起扑蝶。岂知,蝴蝶很依赖的在罗萝肩上停下,美丽的翅膀一翕一合。
真好,连扑都不用扑。
“娘子,你肩上有只蝴蝶。”
“嗯?”罗萝下意识忙扭头一看,眼睛瞪圆之后,随机是一声惊叫:“啊!”蝴蝶被她挥舞的拳头给吓走了。陆珩圆睁二目,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娘子,蝴蝶是不是咬你了?”陆珩紧张问道。
罗萝一时语噎,惊魂未定道:“蝴蝶怎么会咬人。我只是小时候被蝙蝠吓到过,所以这种带翅膀的小东西,我不喜欢。”
这是自昨晚以来,罗萝第一次跟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实讲,如果可以这样,他真想再来点蝴蝶,把她吓到往自己怀里钻更好。然而念头一出,陆珩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发觉自己居然会这么想。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元安澜和鹿宁德将如此和谐的一幕看在眼里,认为今后类似的出游可以多来几次,以便增进感情,就像鹿宁德说的,有了感情才能尽早抱孙子,再则,父母之间有感情的生的孩子,一生都有福气,就像他们的儿子陆珩一样,看着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
元安澜决定和鹿宁德回去了,他们不给两小口机会,马车赶走了,仅给两人剩了两匹马。
“你们俩骑马回来吧,这里离府衙很近,治安很好,不会有事的。”元安澜扔下这句,带着相公走了。花溪谷刚才欢声笑语的气氛不再,取而代之是流水潺潺,清幽入心的宁静。
环境幽静,不代表罗萝心里幽静。尤其当她听到府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铜锣寨,徐以隽,哥哥,雪凝姐,还有牢里的兄弟。
罗萝望着远方山黛青黑,遥想铜锣山,此时此刻不只是什么模样,山寨还在不在……
“这个方向过去,应该是铜锣山,是不是很高?”陆珩见罗萝一直望着远远的山川,所以起了个话题,希望罗萝可以顺着接下去,果然不出所料,罗萝似乎来了兴趣:“你确定那里是铜锣山?”
“怎么不确定,我还去过那里呢。”
罗萝侧着身子,瞧陆珩的样子,不想撒谎,于是她接着往下说:“你觉得他们可恶吗?”
罗萝的眼睛澄澈,是个认真求问的模样。陆珩说:“人之初性本善。人活一世总有不得已之处,他们虽然被世人称为山贼,但据我所知道的,他们山贼最宅心仁厚的山贼。他们遇到富人就嫉恶如仇,他们遇到穷人不劫,甚至还倒贴,世人对他们误解太深。”
罗萝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发酸,就低头,转过身去,再抬起头时,迎着阳光,她的眼睛也跟着泛红,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珩耸耸肩答道:“这些年我们绸缎庄的伙计长走那条路,每次平安回来,跟我们说还能赚钱。”
罗萝心脏宛若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她望着陆珩一字一句:“什么竟然是装的?拿人好心当驴肝肺啊,山贼挣钱也不容易啊,深山老林的,比任何人都缺钱好嘛?”
女人心海底针。陆珩有些接受不了罗萝变化得这样快。“呃,其实我也说过他们,这样不好,但他们不听也不走其他路啊。”
“无耻败类!别跟我我不想听。”罗萝扭头走了。这种被打脸的感觉,太挫败了,这些人太可恶,竟然利用她的同情,她硬抢他们还来骗钱了,丫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要是能回到山上,她一定要将来往路人洗劫得一干二净,连一条底裤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