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是该回去了。罗萝和陆珩并肩来到高头大马前,陆珩本想出手相扶,但不料罗萝扶着马背,一个鹞子翻身上去,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陆珩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常常骑马?”
罗萝意识到刚才不妥,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呃……偷偷学的,家里不知道。”
陆珩恍然大悟:“哦。”翻身上马,两人骑马并行。罗萝将马儿骑得飞快,并且坐在上面稳稳当当,风在耳旁飒飒作响,罗萝望着远方的铜锣山,心里不是滋味。
“娘子,你骑慢点。小心。”饶是看得出来,罗萝马术了得,可他还是担心外衣罗萝从马上摔下来可怎么才好。骑马追上去,陆珩道:“你慢点,这里虽然是大道,但是土质松软,马儿踩空也是常有的事。”
罗萝只得勒了缰绳,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陆珩那些被关在牢里的山贼,官府会怎么处置。”
陆珩只得没头没脑的回:“听说三日后会转囚,到时候会押送到大理寺定案。”
“三日后?”罗萝眼眸晶亮。如果三日后转囚,那岂不是就能见到囚车里面的人,罗萝不再说话,心里只盼着希望不是哥哥……
回到府里,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尤其是元安澜看到小两口回来,脸上笑出了一朵太阳花。难得一家子都在一张桌子上用晚饭,元安澜很高兴。
大盘子里有十二只鲍鱼,元安澜给陆宁德夹了一个,又给陆珩夹了一个,她爱死了两父子,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就在鲍鱼还没有落在陆珩碗里的时候,陆珩正要吃青菜,元安澜不悦道:“儿子,多食海鲜对身体好,补身子的。”
陆珩苦笑的,放下青菜,转而吃起了鲍鱼。不一会儿,陆珩正要喝什锦汤,元安澜赶紧盛了一碗补汤递过来:“什锦汤味大,不如补汤来的清淡。”
陆珩只得有放下:“是,娘。”果然接过那碗清单的汤,喝起来。
罗萝一旁吃着没吭声,心里只觉得陆珩未免太听婆婆的话了,连吃什么喝什么都管得着,耳根子这么软。要是有人干涉,她一定没好气,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太夸张了。
“哎呀,儿媳妇,这个很辣的,这口味也就你大伯母二伯母喜欢吃,你还是少吃啦。”
元安澜说的辣只是,爆炒的贝柱,蒜瓣红辣椒花椒滚油爆炒,滋味十足。罗萝从小喜欢吃辣,无辣不欢,让她吃清淡,还不如杀了她。
不管不顾的夹菜,说了一句:“我喜欢吃辣。”
也不知道谁发出咦的一声。罗萝再次抬起头时,就发现所有人似有似无的在看她。心里犯嘀咕,我难道有说错话了?
元安澜顺遂的日子过惯了,家里嫌少有人忤逆她的,如此吃饭一件小事,她觉得有必要和儿媳妇提点一下:“儿媳妇呀,婆婆的意思是为你好,女子身体大多虚弱,吃辣影响肠胃,不过既然你喜欢吃,那便吃吧,只要不要有着自己的性子。”
花苔虽然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话还是能懂的,这实在怪她刚才回嘴回的不礼貌的意思嘛。她赶紧赔不是:“是,儿媳妇记着了。”
元安澜一口气终于顺下去,到底儿媳妇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话题翻篇,元安澜接着道:“对了,三日后世三年一度的赈灾大会,到时候容城所有达官显贵都回去,以咱们陆府和王爷情分,今天主办慈善大会的事宜,还是由我们负责。不过呢,到时候各家都会捐东西,大家都想想应该捐什么。对了,还要要表演节目。我们是主办方,自然节目是要出的,往年呢是我亲自上阵,这次……要不就玉娴上吧。玉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上台肯定震惊四座!”
罗萝一听差点连筷子都掉了,连连说:“我不行我不行。我怎么能行呢,还是婆婆上吧。”
一大家子还以为罗萝实在谦虚,都道:“玉娴你的才艺,坊间传闻神乎其技,是该让大家大开眼界了。”
罗萝心底拔凉拔凉的,不行的,她什么不会,真正的尹玉娴才会啊。罗萝胆战心惊的用完晚饭,跟陆珩回了房。
总之,现在大家一致决定,将由罗萝代表陆府出场表演才艺。至于是什么表演,暂且待定。
陆珩躺在卧榻上吃枣看书。就看到罗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刻不得安生。不由失笑:“没事的,不就表演个节目,不用紧张。”
罗萝叉着腰干笑。不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她紧张的都快哭了。三日后如果轮到她表演不就穿帮了,在恶婆娘面前穿帮,以她这种小人心思,不杀了她才怪。不行,不行,她要另想办法。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出席赈灾大会就行了。琴棋书画,样样都要手,于是她鬼使神差走到门前,心想着,要不用门把手夹了吧?不行,万一断了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有看到桌上的削水果的小刀,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割肉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为了不表演自残到不至于。罗萝急得团团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怎么办才好。蓦地,她瞥见陆珩悠闲地在喝茶。一个完美的主意浮现心头。
“相公,你饿了没,我给你煮东西吃啊。”
陆珩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啊,我刚吃完,不饿。”
“哎呀,现在不饿不代表待会儿不饿啊。看书很累的,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煮东西啊。”
陆珩连连喊:“娘子不用,娘子?娘子?”然而还是将人喊回来,陆珩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尤其刚才,她喊了一声什么来着?相公?陆珩脸上忍不住笑,一颗枣子甜进了心底。
罗萝在山寨的时候不常下厨房,或者说根本以不会做菜,甚至连烧火都不会。如此这般到了厨房,不知道该从哪儿干起。看着墩子,看着刀,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她决定熬一碗汤。汤简单,除了水就是菜,要不就是放点肉,煮一煮放点滋味进去,汤就好了。
花苔的不常做菜,到可见一斑。切菜不是切,用砍的;切肉不是切,用跺的,总是在她看来能把食材变小就行了。紧接着就是烧火。大柴锅放水,然后生火。按照她的计划,她打算在给陆珩短汤的时候将自己烫伤。烫伤小问题,养一养就好了,比割肉强。心里有了主意,罗萝心安理得的望灶堂里放柴火,她不明白为什么灶膛里为什么不见火红,只见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
夜里府里的护院总会时不时的巡逻,一处不落下,如此有人寻到厨房,闻到浓烟,正巧素香经过,一行人赶忙冲进厨房,就看到来了一张黑黢黢的,全是眼泪。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啊?”
“我……我只是想给相公做点东西吃,你们这种柴火怎么回事,烧不着啊?”
顺着罗萝的手指看去,素香才知道那束在墙角的柴火为什么烧不着:“少夫人,因为那是湿的。干的和湿的放在一起,肯定有烟啊。来人快将夫人送出去。少夫人这儿您就别管了,汤交给我我给您做。”
罗萝被人‘救’出来,知道自己再无计可施,有些气恼。她回到房间,把门一关。陆珩起先抬眼晃了一眼,没看清,再抬眼,吓了一跳。“娘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汤没做成,你不用喝了。”
罗萝心里鬼火连天,自然没好气。陆珩不知道罗萝是不是黑着一张脸,但能感觉和出门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奇了怪了,刚出去不是还好好的吗?
罗萝将自己从头到尾梳洗了一遍。期间她对陆珩警告不准踏进半步,果然陆珩乖乖连半个脚趾头都没有踏进。罗萝换好衣服出来,陆珩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准确来说,是胸脯。
罗萝没有多余的话,捂住胸脯,瞪了一眼陆珩示意不准再看。陆珩放下书,双脚套上鞋子,挪着小步子到床前,一脸讨好模样:“娘子,你睡里面,我保护你。昨夜你都掉床下了,还是我把你抱上去的。”
“什么?”
“是啊,多亏了我。”
“我不是掉床,我是说你居然抱我。你无耻!”罗萝一个巴掌扣在陆珩脑袋上。陆珩立刻觉得七荤八素。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素香的声音的:“少夫人少爷,汤熬好了。”
“不要了!”罗萝小手一挥,掀开被子把自己盖住,以眼神警告:今夜你再敢乱来,看我不揍你!
陆珩心里哇凉哇凉的,面对已经睡下的罗萝很是无力。为什么他总是抓不到她的心呢。还是他的方法不对?
“少爷少夫人,汤熬好了!”素香有拔高声音。
这回轮到陆珩不耐烦了:“不要了不要了,姑姑拿回去吧。”
素香在门外听了,心里好一顿气。她辛苦熬了这么久,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嘟嘟囔囔端着盘子转身离开:“哼,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入夜后,罗萝睡得格外警醒,她对昨晚掉下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根据不知道。不过陆珩果然守信,说不上床,就不上床。她今天瞌睡少,倒是陆珩那里,偏厅传来浅浅的呼吸声。罗萝悄悄下床,走到到偏厅,借着朦胧的夜色,她看到着陆珩英挺有致的眉眼,即使黑黢黢的也一样美感。
后半夜里凉,也不知道冷还是怎么,陆珩突然翻了个侧身,罗萝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要醒了,赶紧猫着身子一动不动,及至陆珩不动了,她才站起来,就见他抱着胳膊,似乎很冷的模样。
“傻呀。就知道抱枕头不知道报被子。”于是罗萝从自己床上抱了床被子,给陆珩盖上,陆珩嘴里还在咕咕哝哝说梦话:“娘子,别生气嘛……”
罗萝一怔,忍俊不禁。忽然间警觉地陆珩也蛮可爱的。不过,她的确欣赏陆珩身上的特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比他娘不让他吃什么,他果然就不吃什么;还有不让她上床睡,他果然就乖乖睡偏厅,然而罗萝转念一想,其实陆珩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会撒谎,好比上次骗她是去绸缎庄忙事,结果却在青楼跟姑娘厮混。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罗萝看着夜色中陆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也没那么好看,甚至有点像夜叉。随即了无兴趣的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