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艰难时光(1 / 1)

事情完全不似所想那样发展,埃伦柔弱的肩膀接过了父女的担子,面朝着北方的敌人。斯佳丽发觉她没办法像她想的那样去做——她有勇气,但守住家园所需不仅是勇气。

四处逃窜的黑奴看见埃伦便似有了主心骨,在女主人的眼神示意下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北军在门的对面围成一个半圆,互相看着也不说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中校,仿佛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因为一个柔弱的南方妇人停下脚步。

中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狠狠踩上去。他龇牙咧嘴,拿手指着埃伦,恶声恶气地说道:“喂!太太!——呸!呸!”他又连吐两口唾沫,拿手指着埃伦令他莫名觉得心虚,“您该不会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吧?我们要放火烧了这里!对!这是上级的命令,请你们马上离开!”

杰拉尔德张嘴就要骂人却被埃伦止住,她看向中校。这位出身萨凡纳海滨贵族的女人,面色惨白却镇定自若。她身上那种柔和而坚定的力量从神情、从目光、从一切的一切流露出来,这种属于南方人的神情令北方人既困惑又不舒服。她冷冷地说道:“中校先生,我们不会走的。”

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后来、后来埃伦又说了些什么?这些斯佳丽统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的眼眶在埃伦出声那一刻便湿润,母亲的嘴唇一张一合,柔软模糊的声音动听而坚定。那音量虽不大却不容置疑,她将女儿挡在身后,就像赴难的圣女。她就像是南方所最美好的一切,南方最动人的那种文明和力量。她用南方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并且绝不后退一步,直到那位中校都不得不相信自己正在摧毁的是有着什么样精神的文明。这是斯佳丽第一次——在她彻底抛弃了南方的一切后第一次彻彻底底、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属于南方的力量。尽管有时美丽而虚幻,有时却英勇无畏、荡气回肠。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她会觉得梅丽像埃伦了——两人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特质,或者说是南方真正精粹的缩影。她们同样教诲于她,给她的心灵极大撼动,令她领悟——直至此刻顿悟。她割舍不掉身上属于南方的东西也注定无法割舍,在她的心灵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我还拥有母亲,我还拥有南方,我还拥有对我自己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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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伦终于没有支撑多久——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昏倒在了台阶上。杰拉尔德急忙抱起她就往屋子里冲,苏艾伦紧随其后,而斯佳丽不得不咬牙转身对着那些北佬士兵——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有骑兵的影子出现,年轻的副官汉斯着急地招着手:“长官!我带了医生过来,叫他看看这里的情况吧!”

她身子一晃就倚在了柱子上,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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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带来的是一位上尉医官,心肠好,医道也好。他看了因为强行下床导致病情再次恶化的埃伦的情况,并且把自己的判断报告了自己的上级,告诉他们真的有人在生病不能强行移动,使塔拉最终免于被烧毁的厄运。

但塔拉也因此无可避免地沦为了北军的指挥部,对于北佬来说,战线附近的一座大庄园的确是合适的栖身之地。他们还算客气地将这一家原来的主人赶到了楼上,然后霸占了楼下以及整个农场。他们在房子四周安营扎寨,棉花地、玉米地到处驻满了兵,牧场都连成一片蓝色。晚上点起的营火总有上千堆!他们把篱笆拆了生火做饭,后来又拆掉谷仓、马棚、熏腊房。他们杀牛杀猪杀鸡——杀能逮到的一切畜生,连圣诞火鸡都不放过。他们在塔拉犯下种种暴行,而塔拉的主人们却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的发生。斯佳丽从那个好心的北佬军官口中得知,十二棵橡树庄园已经被烧毁了,就在他们过来的路上。她感到些许抱歉,但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余力照看十二棵橡树,也就把一切丢到脑后。

楼上与楼下似乎是两个世界。楼上的居民们隐忍克制又保持着难言的风度,在这一方小小的净土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楼下的征服者们骄矜自满,肆意吵闹取笑,喝酒赌博,兴致来了就对着黑奴们发表演讲,宣称自己行为的伟大。但或许埃伦当日的勇气到底造成了些许触动,一切暴行至少是避开塔拉原住民的。楼上没有遭到士兵的抢劫,两拨人看似相安无事地度日。

苏艾伦和卡琳很少看见北佬——她们都守在埃伦的床前,见得最多的是那个善良的北佬大夫。但即便是为了生活必需品,斯佳丽与杰拉尔德也不得不走下楼梯——杰拉尔德开始绝不同意让女儿走到粗鄙的北佬中,但他发现很多事情女儿反而处理得更好。他们穿过北佬,目不斜视,假装身在两个不同世界。那些人吵吵嚷嚷指挥打仗,说着要怎样攻陷他们的城市。闹极啦,成天人来人往,马来马去。琼斯博罗的炮声远一阵近一阵传来,雷一样响,令本就艰难的生活更添一层阴霾。

“他们把棉花烧了。”杰拉尔德说道,这个一贯坚强的矮个子此刻双手微微发抖,却在女儿面前装的若无其事,“我什么都没找着——一个北佬骑兵告诉我的,他吹着口哨说‘老兄,找你们家棉花呢?昨天那大火堆没看见啊?哈!哈!’说完就走了。”

斯佳丽心下一沉,她让黑奴们搭起的新的棉花仓库,还是被北佬找到了。该死的北佬!她强打精神安慰父亲:“我们不是有托巴特勒船长处理棉花吗?现在积压的也就不到一年。何况之前就拿了不少去楼上预备给家里人做衣服,”她略去了自己运到小木屋的部分,因为担心秘密据点暴露,“情况还不算太糟。”

杰拉尔德慢慢点了点头:“肯定比邻居们强些。我想我们得帮帮他们。”

斯佳丽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棉花都是拿了换钱的,现在谁家能用钱换到东西?”

杰拉尔德不说话了。

斯佳丽看着这样的爸爸,心生不忍。她几乎是喃喃道:“快了,就快了。北佬很快就会离开塔拉了。”

九月一日,亚特兰大就会沦陷。到时候……指挥所必定会向更深的地方迁移。

“梅丽小姐的孩子长得很好。”

“是,我们肯定得让梅丽好好养着身子。”

父女俩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进行简短的交谈。他们捡了柴火,挖了一些红薯。随后斯佳丽提出要去看看黑人们住的小棚。

“我们总要恢复种植的。”她说道,脸上展露出一种肯定的坚毅,“没有劳力绝对不行。北佬满嘴的解放黑人,又成日里打枪乱跑。我们不好好安抚,黑人说不定跑的跑了、骗的跟着北佬走了。绝对不能这样。”

她仰头看一眼傍晚的天色,心想如果是妈妈做这件事一定比她更好。但她立刻告诉自己她必须得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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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小棚里,几十个黑人吵闹不休。

“还磨叽什么?等着北佬过来把我们杀掉吗?”一个年轻黑人大声说道,“我看我们趁早逃掉为好。对,干脆就逃掉。我是受够了,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有人已经悄悄逃了,我可不想再被蒙在鼓里,被留给不知道会发生的什么!埃伦小姐恐怕是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她来给我们分发粮食,我觉得我们还是……”

“你瞎说啥!”本来一直蹲着的大山姆立刻跳了起来,狠狠抽了那黑人一脑袋,“埃伦小姐肯定好好的呢!没见那么多北佬挡着?你少咒她!”

“可就算埃伦小姐还活着,咱们这样算什么?”又一个黑人提出了质疑,他说道,“咱们干活,主人给吃的。可现在地方给人占了,我们活都没得干,难道活活饿死在这里?”

“北佬说跟他们走就有好吃好喝的哩!还给啥选举权?我看是……”一个黑小子本来兴高采烈,看大家都看向他不由蔫了下去,“北佬也没杀咱们呀。”

大山姆一向认死理,对奥哈拉一家忠心不二。之前那个黑人说“没活干也没吃的”时他嘴笨不会反驳,这个黑小子想叛变投敌却是没有二话的事。他当即喝令道:“不行!奥哈拉先生给准话前哪儿也不许去!”

大山姆当了好一阵子的工头,在黑人中也算有点威信。这一阵子就是他勉力弹压,才没让黑人跑光。单从这一点来看,斯佳丽当初大力留下他的确是有用的。但时间越长,面对焦躁不安的黑人们,大山姆拿不出解决办法,只能等着主人们的指示,这就令众人越来越失望。无形中,叛变和逃跑的想法都在滋生。因此在这一次的呵斥后,黑人们不再是往常的悻悻又无可奈何。他们互相看着,然后不约而同地吵嚷起来。

“我们不能困在这儿饿死!”

“北佬说会给吃的!”

“庄园主一家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

一阵接一阵的吵嚷令大山姆焦头烂额,他不知所措地面对着暴躁不安的黑人们。他隐约觉得局面发生了不妙的变化,但以他不高的智商实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该怎么做。就在这个时候——

“杰拉尔德先生!斯佳丽小姐!”他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

黑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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