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屋里落座久许,苏颜依然处在魂不守舍恨不得把脑袋藏进桌子下面的状态。
吴焕章觉得奇怪:“郡主方才离开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颜摇了摇头,糗大了这种事是不足为古人道的,谁能拯救她在前夫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虽然湘宜郡主从来没有过光辉形象……)
说是诗会,其实就是个上流社会闲着没事干的文化交流论坛,苏颜本来就不好这口,酒过三巡,她所得到的只剩下菜很好吃这一个印象了。
之前几样酒戏都过了,偶尔不幸中奖都有吴焕章顶着,苏颜还以为就此天下大吉了,没想到下一轮捉对子,她居然不幸捉到了晋王那一席的竹筒。
在座众人当中当属晋王地位最高,这些文人其实都明白得很,与晋王赛诗输了无所谓,要是赢了反而下不来台,于是无论谁捉到都会故意让他三分。
吴焕章看了竹筒,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怎会是晋王的对手,这一局就弃了吧。”
“这局我来!”韦望忽然抢了晋王那边的竹筒,“还望湘宜郡主赐教!”
这两席的关系原本就不清不楚,湘宜郡主是个俗人,韦望又是个孩子,这场对决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和小孩子吵架似的,在座的全都等着看热闹。
苏颜举盏喝下一杯果酒,不动声色的顺了顺下肚的精美酒菜,心里却不住的打鼓。这娃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么一来简直是鸡蛋碰鸡蛋,两边都是一塌糊涂,都得丢脸。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韦望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开口就来。
苏颜真想把这小子拽过来打一顿,年纪小小开口就这么毒,要不是在横店混得好,还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没脸没皮。
苏颜半天没开口,韦望便得意起来:“你输了!”
“我输了。”苏颜仰头把罚酒喝得涓滴不剩,这才缓缓开口,“吾有旧友吊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望坟草兮一丈五,思故友兮吊似汝。故友如君,坟草齐眉。”
“你!”韦望那时候的状态类似于赛亚人变身,苏颜觉得他没准真有把桌子掀到外太空的本事。
韦望出言甚毒,苏颜回的也没好多少,这么下去很快就会演变成市井人家吵架,主人顾勋连忙出来调节气氛:“大家赛诗也乏了,不如来点歌舞助兴且做休息可好?”
短短数月苏颜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大劫,屋内的灯火瞬间被尽数吹灭之时,苏颜第一反应就是——卧槽!出大事了!
苏颜身为横店一代当红武替,文可挥毫泼墨霸气侧漏,武可驾驭威亚腾云驾雾,就连被推下楼摔死也是一脸懵逼,除此以外她还真没遇到过超出工作范围之外的突发状况。
灯火熄灭的瞬间,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了身边的人。
幸好那一片漆黑并没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便有一盏灯火从门口亮了起来。
苏颜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身影正缓缓从那边进来。
她一身清爽的暗蓝水色,柔滑的长发披散到腰间,全身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皆是出自天生。那面孔也是细瓷一般的完美无瑕,细长的眉眼妩媚妖娆到了极致,双颊两抹天生的浅绯如同桃花,只是含羞带笑,也让人觉得浑身酥软,一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每走一段,头顶上的灯火便会随之亮起,仿佛是九天仙子踏着祥云一步步来到了屋子中央。
屋子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没一个人出声,脸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仿佛是怕吹散了这梦境一般的美人。
她踏前两步,手中折扇啪啦一声展开,只见那扇面上没有任何花鸟字画,只是一片虚迷变幻的水色。
听得屋外三声梆鼓,门扉轻启,一卷细宣缓缓自门口延展开来。那宣纸初看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然而定睛看去,却能发现纸面上有点点桃花般的绯色,正对光线时殷红如血,侧光则变浅,背光则如阳春白雪化入纸内消逝无踪。
苏颜刚看清楚纸面的奇妙,却有侍童端了墨汁来倒入木盆。那女子提着衣角轻轻踏了进去,脚下布袜立刻蘸满了浓黑墨色。
苏颜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鬼?行为艺术?
女子慢慢步出木盆站到纸面上,背后的乐声也跟着飘起,只见她嘴角轻提幻化出妖娆的笑靥,忽而向后旋身,脚下侧步,顿时划出一道浓淡相融的半弧山峦。再一挺身,回旋三匝,衣袂与头发便在烛火下曳出几道华光,每一顿足脚下墨色溅开,化成了河滩上块块嶙峋乱石。那身姿飞旋越来越快,动作也越见舒展华丽,恰似卷起了千堆白雪,孤寂而华丽。咚咚,门外忽而起了低沉鼓点,仿佛春雷自远而近,腰肢轻晃,水袖飞扬,折扇纵横开阖,映着不似凡人的清冷淡漠,偏又有着精灵般妖媚的容颜。
噗,屋内的烛火忽而被她带起的风扫灭,扇面上的水色霎时间随着月光盈盈荡开,犹如万千沉水击破冬日的沉寂,淙淙川流而过,云影游移的黯影与月光水色交缠,虚幻摇曳的光彩让人有置身蜃楼幻境的错觉。
咚!又是一声惊鼓,那飞旋的身形忽然停了下来,手中折扇在指间绕过,朝纸面上重重一扇——呼,纸面被劲风鼓荡着如水波般荡起,上面的花瓣竟然齐齐现出了妖艳殷红之色,香气也随之爆发出来。那香气初时如同烟花般缤纷绽放,纵然繁华艳丽却都是一瞬而过,来不及分辨便已经消逝,余下的残香清冷而渺茫,仿佛是连阳光也无法照亮的幽暗角落,无法驱遣的哀伤,近乎绝望的寂寞,直让人生出深冷的寒意。
少女静静的站立在那锦绣的山河画卷之上,在那一瞬间,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孤单寂寥,眉睫间更有种沉香燃尽的淡淡倦意,脆弱的几乎要融化到空气里。
连苏颜一个女人都看傻了,那一帮男人更是连魂都给迷得飞走了。那时候整个厅里的人都望定了她,可苏颜却发现萧煜时不时在朝她这边看。
“顾卿居然能请到名满天下的雪绢斋主,刚才的表演委实精彩绝伦冠绝天下。”萧煜先开了口,四座才纷纷开始赞誉。
“只怕晋王这是违心之说,方才起舞之时,晋王却并没有一直看着雪绢呐。”雪绢的嗓音轻柔绵软,听来似水般优柔多情却没有半分蓄意挑逗的风尘味。
萧煜微微一笑:“佳人如许,只可远观风华,多一分皆是唐突。”
四座纷纷在心里打官司,那些有关萧煜房中不利的风闻想必是真的,雪绢都漂亮成这样了,他居然就随便看看,反倒让雪绢落了个不冷不热。
雪绢抬眼直视萧煜,脸上却带着笑意:“雪绢以往只听闻晋王美名却不曾有缘得见,今日相见,此生无憾。”
苏颜来回打量这两人,心中莫名的神兽狂奔,一心想着:卧槽,这女人在撩我前夫。
“郡主,您可否回主位去?”吴焕章的声音落在耳边。
苏颜这一回神,好家伙,原来自己正和树袋熊一样缠在吴焕章身上。
怪不得萧煜总往这边看,在这种时候你侬我侬上下其手,和当街车震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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