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赞同:“那些人骨头太软,见着匈奴极有可能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我知道该怎么做。”霍去病明白,“现在就去吗?”这话是问的刘彻。
郊外比城里冷,十月份随时可能下雪,刘彻又在这边住了近二十天,于公于私都该回去了。刘彻便说:“过两天,朕也回去。”
“过两天就走?”腿短走得慢的小太子堪堪进来就听到这一句,顿时不乐意,“母后,你答应我——”
刘彻冷着脸问:“朕的命令,你母后敢违抗?”
小太子气得鼓着嘴巴,“等我长大,一定不要你当皇帝!”
霍光顿时吓得忘记呼吸。
霍去病拍拍他弟弟的肩膀:“他也就过过嘴瘾。”
“我很认真!”小太子气得双手叉腰。
刘彻朝他儿子脑袋上撸一把:“先长大再说。”随即往四周看了看,不见卫婉:“你姐呢?”
“拔鸡毛,要做鸡毛掸子。”小太子一脸的嫌弃,“宫里那么多鸡毛掸子,她还做,也不知做那么多干什么用。”
两炷香后,卫青带着他外甥和外甥的弟弟回去,卫婉拿着野鸡毛做的鸡毛掸子过来,就同她父皇母后显摆。
刘彻问:“这个跟你之前做的有何不同?”
“这个比以前的好看。父皇没发现?”卫婉指着五彩斑斓的鸡毛,“之前都是灰不溜秋的,难看死了。以前听人说林子里的野鸡特别多,我还不信。早知道走三步就能碰到一只,多的跟苍蝇一样,我以前才懒得用那么难看的鸡毛做鸡毛掸子。”
卫莱笑着调侃:“公主,还记得鸡毛掸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扫灰尘啊。”卫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卫莱:“回头沾上灰尘,你这个跟那些灰不溜秋的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卫婉道:“又不是用一次就沾满灰尘。平时挂起来也养眼。据儿,喜不喜欢?姐姐这个送你,回头姐姐再做一个。”
小太子淡淡地瞥一眼她,就扭过头去。
“怎么了?”卫婉一脸不解的转向她母后。
卫莱笑道:“正愁自己什么时候长大,然后替代你父皇。他就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了。”
卫婉张了张口,不敢相信的打量一番她弟弟:“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你说谁孩子气?”小太子拔高声音。
卫婉:“说你。让你当皇帝又如何?父皇是太上皇,你还能越过他?太上皇可比皇帝大多了。除非母后和父皇都不在了。你选哪个?”
这点小太子从未想过。
小太子不禁转向他父皇,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纠结和不敢相信。
刘彻瞧着儿子这样,反倒想笑:“朕就算不是皇帝,还是你爹。太子得听皇帝的,儿子难道就不用听老子的?”
“为什么!?”小太子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
刘彻乐不可支:“因为你的生命是朕和你母后给的。”
“我不是母后生的吗?”小太子奇怪。
刘彻:“你母亲一人可生不出来。你想越过朕除非天生地养,整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啊?”小太子可不要过那么惨的日子,“所以我当了皇帝也没用?”
刘彻摇头,“有用。你姐刚刚说了,杀了朕和你母后!”
“不要!”没了爹娘就没了家,他干么还要当皇帝,小太子气得瞪一眼他姐,出的什么破主意。
卫婉抡起鸡毛掸子。
小太子就近躲到他父皇怀里。
刘彻无语,就这还要当皇帝,有几个皇帝是他这样。
“坐好,有朕在你姐不敢。朕跟你说件事。”刘彻把儿子推开。
小太子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刘彻:“你去病表哥去平阳找他父亲,这事你们知道吧?”
小太子点头:“他父亲死了没?”
卫莱刚刚含入口在的水险些喷出来。
刘彻:“让你失望了,没死,还给他生个弟弟。还被主父偃给找到了。”随即解释一下主父偃的算计,“说起来那孩子也很无辜,只是去病的弟弟,就被他利用了。主父偃还在那边,去病为了把两人分开,就把他带来了。比你大两岁,以后让他跟着你,与你一同读书。回去之后,朕就给你找个师傅。往后就在前殿那边上课。”
“父皇不教我啦?”小太子心里有些失落失落的。
儿子不舍,刘彻很欣慰:“你小的时候无需整日学习,朕可以教你。如今却是不行,朕忙起来一天都没空,总不能让你自学吧。”
“母后可以教我啊。”
刘彻:“你母后只能教你学文识字,不能教你如何当好一个太子,如何成为一个皇帝。你以为只要你长大,自然就能当皇帝?那朕问你,匈奴来降,你会派谁前去受降?”
“舅舅啊,大将军!”小太子不假思索道。
刘彻笑了。
小太子知道他回答错了。
刘彻很是耐心的同他解释,为何不能让卫青去,又跟他讲,如何安置匈奴。
小太子听的是头晕脑胀。
刘彻容他消化消化,又问:“如果这次来的是西域使臣,你又当派谁接见?”
小太子都弄不清三公九卿是哪三公九卿,哪知道这些。
“宗室王爷兴兵作乱,你又当派谁前往镇压?”
这个小太子知道:“卫广舅舅。”
“你卫广舅舅只能对付一个淮南王。若是好几个王爷一同造/反呢?”刘彻又问。
小太子不知道了,“当皇帝还要懂这些啊?”
“不懂你怎么治理天下?”刘彻反问:“你当就皇宫那么大点地儿?南至南海,东到东海,北至辽东最北端,西至西域,如今皆是我大汉疆域。我们上次前往鲁地,不过走了大汉东西向的一半。你想想这个天下有多大。”
小太子无法想象,忽然觉得他小小的肩膀扛不起这么大担子,“父皇每天是不是很累?”
“是的。朕每天挤出时间教你,你不好好学不说,还要跟朕抢皇位。”刘彻表示很失望。
小太子拉住他的手,一脸的羞愧:“父皇,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以后改,再也不用你担心。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看你表现。”刘彻心里其实很高兴,儿子一说就通,但他没表现出来,脸上还有些许难过。
小太子越发愧疚:“父皇,我现在就去写字。”
“吃饭了写什么字?”卫莱开口,“真有那个心,午睡醒来就去抄写功课。”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
然而,睡着了,什么都忘了。
姚黄喊他,小太子还烦躁的蒙上头。
姚黄提醒他睡前答应的事,小太子这才慢吞吞爬起来。清醒之后就去书房,结果看到他父皇已经在处理奏章,小太子心中又升起淡淡的愧疚。
“父皇……”小太子弱弱地喊一声。
刘彻抬头看他一眼,就示意他坐下。
小太子找到他的座位,拿出笔墨难得没有乱写乱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抄写他一知半解的文章。
待他抄的差不多,刘彻那边也完事了,同他讲课。
小太子第一次意识到他父亲的忙碌,回到宫里,很是乖巧的随严青翟上课。
刘彻前世儿子不多,便是觉得子不在多,一个有用即可。
如今知道后来事,刘彻更觉得没必要弄太多孩子出来烦他。
一儿一女,女儿还不用他操心,只需要盯着小太子一个就行了,刘彻发现他自己的时间也多了。
处理好奏章,刘彻竟然还有些无聊。
想起卫莱以前同他说的事,霍光的妻是个不省事的,于是前往东宫给他多日不见的母后请安。
太后忙着跟宫女们摸牌,见他进来烦的直摆手。
刘彻乐了,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不受人待见,“朕来跟你说件事。”
“跟哀家说有用吗?”太后没好气地瞥一眼他。
刘彻:“去病,也就是卫青那个外甥,前些日子得闲,听说他生父在平阳县,过去看他父亲,发现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挺聪明,就把人带回来了。此时就在宣室偏殿随据儿跟太傅读书。”
太后的牌果真玩不下去,着急忙慌问:“又是一个冠军侯?”
“只要不长歪,即便不如去病,也比朝中大多数人强。”刘彻道。
太后张嘴想说些什么,看到她儿子眼中的笑意,顿时羡慕嫉妒:“你这是什么命?自己找个皇后,不光给你带来一个大将军一个冠军侯,还能给你弄个相才!”
刘彻此生最为得意的事,大概便是此事,“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你的意思哀家是那坏人?”太后瞪着他问。
刘彻:“儿子是好人,当母亲的肯定坏不到哪儿去。”
“那就是你父皇不如你?”
刘彻很是痛快的点头。
太后的呼吸停顿一下,“你可真敢!”
“不说别的,只说抗击匈奴这一点,朕就比父皇强吧。”
太后很是鄙视的翻个白眼,“你打匈奴用的钱粮,都是你父皇存下来的。你也就好命,有个卫青。换做旁人,不光把那些家底败光,还得被匈奴打到长安城。你信不信,你父皇要有个卫青——”
“那卫青极有可能是周亚夫,根本等不到霍去病长大。”
太后想起周亚夫的下场,又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对,顿时不想跟他比较。转而问:“你过来就是跟哀家显摆又得了个人才?”
刘彻:“不全是。”
“你又想干什么?”太后不由得警惕。
刘彻无语又想笑:“你是朕的亲娘,朕能做什么。先前你相中去病,朕没提前告诉你,让你白忙乎一场。如今又得一个——”
“你这么好心?”太后一百个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