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比赛终于如刘主席所愿,我们分厂的青年组一举夺得第一名,中年组也不赖,得了个第三。刘主席胖胖的大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比赛结束的时候快晚上十点了,我们分厂所有参加比赛的人的随身物品,都放在材料库,散场之后来取,熙熙攘攘的乱了一阵,都吵着让刘主席请客吃馄饨,刘主席哈哈哈笑着,被大家簇拥着下了楼,刘主席难得的回过头来招呼:“都去啊!我请客,郑南,你锁好门也来啊!”
我把屋子里大致归置了一下,拿好包准备锁门。没想到,刘计划一推门进来了。
“咦?人呢?”
“都到厂门口去吃馄饨去了,刘主席请客。”自从上次在材料库跳舞之后,我和刘计划始终保持着距离。
“是吗?这回老太太高兴了。”
我没说话,拿着包站在门口,等着他离开好锁门。
刘计划径自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一个是景泰蓝包装的口红,还有一瓶乳液。
“刘师傅,这是谁的?”
“送你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把两样东西给他推过去:“刘师傅,我不要,我自己有。”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给你的。”
“刘师傅,您真会开玩笑,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
“这是买比赛用的东西的时候带出来的,反正公家出钱,不要白不要。”
我心里掠过一丝反感。“那您拿回家给您爱人用吧,我有。”
“老娘们儿哪用得着这个,快收起来吧,你就把这当成刘姥姥给你的不就行了!”
我刚要说话,刘计划一下子打断我:“嗨,差点忘了正事,我自行车上的螺丝掉了,你看你这有没有五个的螺丝。”
螺丝和机器上的零件都放在我整理出来的大工具橱里,平时很少开,除非遇上设备出问题或者是检修,我嫌钥匙串上的钥匙多,就把三把钥匙都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我打开抽屉拿出钥匙,转身去开工具橱。工具橱在材料库的最里面,外面被货架挡着,刘计划本来在外面桌子那里站着,听到我打开橱子锁,问:“有吗?我记着原先有几个。”说着,走了进来。
我开着橱子门,在里面的隔层上给他找螺丝,刘计划站在我边上:“这是几个的?”
刘计划伸出手,好像要伸手找螺丝,却突然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刘计划腾出一只手捂着我的嘴,身体使劲,把我挤到墙角,另一只手把我扳过来和他面对面。我伸出手推他,他却用身体把我死死抵在墙角,动弹不得。
我惊惧的喊声闷在嗓子里,刘计划伏在我耳边气喘吁吁地说:“喊也没用,人,早走了。”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对象走那么久,你就一点不想?”
“让我疼疼你,好好疼。。。。。。”
刘计划的另一只手从我衣服的下摆探进去,在我的胸上揉搓着,大口喘着气,隔着单薄的衣衫,他膨胀的身体像根棍子戳着我,我感觉自己是一只被剥光了皮钉在墙上的壁虎,屈辱的眼泪从眼眶里不停地流出来,顺着刘计划的手指流进我的嘴里。过了一会儿,刘计划突然像被电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震,不动了。我趁机抽身跑了出来,刚到门边,反应过来的刘计划一下子从后面拖住我,我回身抬脚去踢他,他往前一冲,挡在了门口。
“闪开!要不我喊人了!”
刘计划满头满脸都是汗,头发湿湿的贴在头皮上,像只落水的狗,此刻,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喊呐!你怎么不喊,我倒要看看丢人的是谁?”
“是你这个流氓。”
“哼!我是流氓?我是流氓你就是破鞋,我有老婆有孩子,是你男人不在身边,勾引我!”
“你放屁!”
“郑南,今天的事,你要不说,以后怎么都好说,再说,你也没损失什么,不说出去咱俩都好,你要说出去,闹得满城风雨的,没事也有事了,你不想想,苏建军还能要你吗?”
“你滚!”
“好好,我滚。”
刘计划开门走了。我冲过去把门反锁上,倚在门边,惊魂未定。忽然抬头看见桌子上刘计划放在那里的口红和乳液,我跑到桌子边,抓起这两样东西,打开门扔了出去。黑洞洞的楼梯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我重新反锁好门,倚着门坐在地上。我低头看到上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几颗,前襟散向两边,露出里面的胸衣。我把自己包紧,哭着想该怎么办。
我应该下楼,到厂门卫室去找保卫科的人,告诉他们发生的事,让这个道貌岸然狗一样的东西露出真面目。可是,这种伪君子会轻易承认吗?要是反咬一口怎么办,我说得清吗?可如果不站出来,这个混蛋势必会认定我软弱可欺,欺辱会变本加厉。怎么办?怎么办?到时候都知道了,厂里人会怎么看我,建军能承受吗?
建军走了半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此时此刻,我多希望有个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告诉我该怎么做,建军,孙娟,我师傅,哪怕高军都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夜班十一点半下班,为了和下夜班的人错开,我在材料库呆到十二点多,我换上一身工作服,把扯掉扣子的演出服上衣塞到更衣橱里。
厂里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我站在门前等了半天,门卫室里的人才看见我,给我开了电动门,门轰轰隆的往后退着,一个保安从窗口探出身子问:“咋才出来?里面还有人吗?”
我没说话,默默出了门。我听见保安在后面嘟囔,门又轰隆隆的关上。
第二天上班,一发完料我就把门锁了去机修班。机修班空荡荡的,没人,可能都去干活了,只有我师傅一个人蹲在一个拆散了的电机边上忙活,没戴手套,弄得两手满是油污。我在我师傅边上蹲了下来。
“郑南,你咋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发料吗?”
“发完了。”
“哦。”
“把六个的扳手给我。”
我回头从放在桌子上的工具箱里找出来递给他。我师傅接过扳手,看了我一眼:“有事?”
“嗯。师傅,咱们这里还缺不缺人?我想回来干。”
“为啥?”
“。。。。。。不为啥,就是想回来。”
“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
“真没?”
“真没。”
“我听高军说,刘昭光熊你。”
“。。。。。。”
“刘昭这个人是个官迷,把手里那点小权利看得比磨盘还大,甭稀搭理他,说两句就说两句,再说了,回来干啥,你看看,这整天的就是这个。”师傅把满是油污的手摊给我看:“女孩子干这个没前途,建军在外面挣着钱,你干点轻快活,又不指望你养家,甭想别的了。”
“我还是想回来,我又不怕脏。”
师傅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叹了口气:“嗨,回不来了,机修班马上就要解散了。”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
“进口的设备都安装好了,以后班组就改成三班倒,歇人不歇马,机修人员都分到班组里,归班组了,跟着一起倒班,机器坏了及时修。”
“那您呢师傅?”
我师傅苦笑了一下:“能上个长白班就算是照顾我了。”
我低下头,心像跌进了冰窖。
师傅继续说:“早在调你走的时候就定下了。所以你走我没挡,和他们比起来,材料库算是好去处了,起码不用倒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