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在别墅被杀的人不是陈全,尽管根据这点不能直接推出杜立秋就是陈顺,但是几率大了很多倍。我原来是想杜立秋既然能找出冒充陈全的人,那我也能往回找。——问题就在这里,我认为杜立秋偶然遇见假陈全的可能比较大,在那以前他并没有找过陈全,至少他没有回竹竿村找。他为什么没有找?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陈全死了,这样一来,当他偶遇那个住在原生墅的陈全,他立即明白这人是假冒的。可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我头脑撬开我也想不出。”杨万说完捂着脸,和许多接受讯问的嫌疑人的表现如出一辙。
轮到李金龙在屋里走来走去:“你想得已经够多了,你说的我一点也没有想到。——真的很难,而且还没到能直面杜立秋的时候,问话也无从问起。你能不能暂时不想,让脑子休息一会?”
杨万说:“对,我带了药的。”他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药瓶。
李金龙夺过药瓶:“你吃的什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吃镇静类药物了?”
杨万说:“也没多长时间,偶尔我才会吃。不要告诉别人,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不想别人把我当精神病看。”
杨万吃了药,笑着说:“这下可以不想了。”
不知怎么李金龙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可能是杨万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李金龙按照杨万的方法把这个案子里相关的人都列在纸上。对于陈天成和苏凯来说,他们知道“陈全“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陈全”被杀的最可能的原因是陈全被其所杀,这一点杜立秋确认过吗?郭文飞和何忠强如果是同伙,为什么郭文飞被杀而何忠强没事?物业的顾经理和杜立秋是什么关系?杜七山呢?他原本是案子的外围人物,一下跃升至关键人物层面。如果杜立秋让杨万送衣服是为了杜七山对杨万下手制造一个意外的现场,接下来他会不会收手……每个人的身上都疑点重重,偏偏就没一点证据。李金龙不想把自己想到的问题说给杨万,因为他觉得不会有所帮助,这些杨万都该想到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杨万睡得很沉。据说通过药物强制的睡眠是不会做梦的,杨万会不会认为这是吃药的唯一副作用因他不能在梦境中得到暗示?
李金龙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当他醒来,看见杨万坐在桌前正在看他列的人物表,那上面除了姓名,李金龙还在人和人的连线上打了许多问号。
杨万看李金龙醒来,说:“如果所有的现象都一样可疑,那就失去了可疑的意义。我也在犯同样的错,始终提不出一个‘最’可疑的,找不到那个切入点。”
李金龙只是乜斜着眼,迷迷糊糊地搭不上话。他搞不通杨万怎么能一下就能把状态从睡眠切换到工作。
“在大侦探波罗系列里,最后的结局都是和案件相关的人聚在一个房间里听波罗的分析和指证,但那只能出现在文学作品里。现实中的罪犯和他的律师不会畏惧任何天衣无缝的推理,要想抓住窃贼,最好当场抓住他伸在别人衣袋里的手,但是这种时机很难把握,必须有一定的预判能力才能做到。目前,我们只能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中找出蛛丝马迹,说是没有证据,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你先去洗个脸,好醒得快些。”见李金龙还是一脸木呆呆的样子,杨万挥挥手,不说了。
等李金龙洗过脸,杨万说:“明天就回去,虽然说在火车上我们还有商讨案情的时间,但是如果现在就能找出些眉目,在火车上我就能玩游戏了。”这样的加班理由还真是少见,杨万却说得认真,也只有李金龙见怪不怪。
“我想问,如果这不是现实,面对完整的推理凶手不但脸色苍白而且会在最后捂着额头说‘没想到被你发现了’,那么你会怎么指证他们?”李金龙一想到电脑都被杨万霸着就一肚子火,出道难题先解解恨。
“这个,先让他们坐下来。我站着或在屋里走着,所有人的眼光都跟随着我,我忽然转过头来——不对,”杨万指着李金龙写字的那张纸:“并不是所有相关的人都到场,所以这个案子还不到揭晓谜底的时候。”
“明明是你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谁呀?谁没到场?”
“你忘了?这个人现在可是神秘人物,是夏宁。”
“她?她属于外围,和陈天成、苏凯他们是一样的,为什么倒成了神秘人物?”
“因为那个假的陈全。——我们姑且称这人为‘X’,X和夏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为什么在陈天成一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出现了?是不是之前她和X就认识?最重要的是这个‘之前‘可以追溯到多远。”
李金龙不得不承认杨万的假设是有理由的,但是他嘴里说的却是:“你要想怀疑一个人总是能诌出理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可不是晋惠公。——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这样就可以带着目标回去。还是要感谢你啊,如果你早早地把夏宁的名字写在纸上我未必能把她单独拎出来。”
李金龙想:是自己的功劳吗?不过是凑巧而已,该想到的杨万迟早都会想到。
“还好杜立秋让我们帮他送衣服。如果我们贸然去找霞姐,结果会是怎样呢?她想帮我们的话,就会拿着杜立秋的照片去找阿胜——想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完全暴露在明处了。现在至少我们在这一点上占着先机,算来算去这一趟我们都没吃亏,多多少少还赚了那么一点。”想让杨万这样一个悲观主义者承认赚到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只有在赚很多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说。这样一想,李金龙就知道杨万在某些方面已经有了胜算。
回来后的杨万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调查夏宁,而是调查了杜七山的手机号,果然显示的机主不是杜七山,而是一个叫卜恒的人。
杨万说:“这个叫卜恒的人一定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号码。——因为一个身份证最多可以在同一个省同一个运营商办5个号码,一些手机卡代售点积攒了不少身份证复印件,如果买卡的人没有身份证,随便找个复印件顶替就行。买不记名卡的人还是很多的,因为到营业厅买还得登记填表很麻烦,所以从图省事这个角度来看,买不记名卡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毕竟别有用心的人是极少数,比如杜七山。”
杨万一口气说完,李金龙问:“是营业厅的人告诉你的?”
“我自己在百度查的。你要向我学习,不打无准备之仗。——不能说用不记名卡就有罪,但是得看用的人是谁,是在什么情况下用。杜立秋一定是不想我深入调查,然后和他父亲商量制造一个意外将你我踢出局。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怀疑杜立秋是养子的可能性,能把这种事都与之商量的人即使是亲生父亲都很难做到。就是说,杜立秋对杜七山是绝对地信任,当然杜七山也有让人信任的能力,特别是这种事。”
虽然李金龙没有见过杜七山本人只是见过照片,但是一想到杜七山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词——“枭雄”。杜立秋,一个长在黑道家庭的孩子却成为武警的团职干部,杜七山是如何把他培养走上这条路的?或许是和所有的父亲一样,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危险的边缘行走。但是从现在看来,杜立秋已经走上了危险的路,但杜七山并没有阻止,只是为杜立秋清除绊脚石。
——有这样爱孩子的方式吗?
杨万说:“不要问我,我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