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弋的反应出乎秦安的意料。
秦安甚至做好了打镇定针的准备,结果林弋就那么红着眼眶瞪了他半晌,闭上眼说了句:“斯文呢?”
秦安明显怔了几秒,然后皱了皱鼻子:“斯文暂时住在苏音那儿。”
说着,瞄了林弋一眼,秦安低声补充道:“温陆……被温祈接走了。”
“……”
林弋不再说什么,也没睁眼。
如此,连续半个多月过去了,林弋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偶尔看着秦安会笑,看着南哥会笑,看着苏音和小丫头也会笑。
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温祈,除了苏音来看他的时候说到温明的案子,说最高院的判决已经定了下来——死刑立即执行,也就是说,收到执行令的一周之内,温明就会被处决。
林弋当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他就平静着问了苏音关于处决罪犯的几个细节,之后便心不在焉似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而现下算起来,也差不多该到了执行的日子。
“一会儿有个手术,晚点儿过来看你,”坐在林弋病床前一个人把探病果篮吃个精光,秦安抹抹嘴起身,“你们家南哥在楼下,估计快回来了。”
“恩,”林弋没什么表情地低应一声,“你走吧,正好我困了。”
秦安摆手,捏着嗓子道别:“午安么么哒~”
“……”
秦安最近和小护士们凑得很近,就喜欢时不时蹦出两句跟岁数极不相符的词儿来刺激林弋,林弋呢,每次都还算领情地一笑。
而几分钟之后,林弋不太熟练地摆弄着借来的轮椅,早已收起笑意,趁南哥没回来,就那么穿着病号服进了电梯。
他身上好几个地方还打着石膏,想要在被发现之前慢慢走出医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面色微有些急促,林弋眉头紧蹙,其实远没有在人前表现的那么镇定。
他故意装作毫不在乎那么久,除了怕南哥继续为自己担心,再来,则是他怕被看得紧了自己没机会去找温祈。
他知道温祈不会真的马上离开,至少,也会等温明的案件彻底结束。
此刻,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可以允许他勉强走动,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见到温祈,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不然他会发疯。
他说过,他离不开温祈了,这话是真心的,不是煽情。
没人能理解林弋对温祈的感情,就像没人能理解,林弋听说温祈要离开之后,心口突如其来的撞击有多疼。
他疼得想立刻跑出去找到温祈,他想求温祈原谅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他更明白温祈答应韩宁谨的要求不仅仅是迫于对方的威胁,温祈离开他,是因为温祈自己想要离开。
他让温祈失望了,因为他从来没考虑过如果自己出了事,温祈会是怎样的心情。
顾不上周围异样的目光和靠在路边的轮椅,林弋模样狼狈地坐进了出租。
“殡仪馆。”
苏音说了,温明被处决之后会通知家属去认领骨灰,而他不过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温祈一定会过去。
车到了地点的时候,林弋摸了摸病号服口袋,还好,里面有探病人送的红包。
而没了轮椅,下车之后他只能费力地一步步走进去,单薄的病号服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不断有人看过来,眼底带着嘲笑或是猜疑。
林弋却像个头脑发热的孩子,满心思就只有温祈。
所以他忘了,现实他娘的就是现实,再怎么不近人情也是现实,现实里没有侥幸,无论他的渴求有多么强烈。
事实上——温明早在三天前就被处决,温祈当天就领走了骨灰。
瞧,没留下半分的希望,连擦肩而过的凄美结局都是不存在的。
发愣地站在门口,林弋一动不动,眼底暗得看不出丝毫生气。
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温祈竟然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林弋直挺挺地向前一步,然后打着滚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声,似乎是刚刚丧亲的女人。
林弋仰躺着,用力挤了挤眼睛,却什么都没有。
而隔了半晌,不甘心一般,林弋哆嗦着爬起来,磕磕绊绊地拦了车,这次,他直接去了温祈家。
结果……真可惜。
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