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把东西放下,陪着小心笑说道:“爷,您请慢用,不够再招呼我。”说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成子赶紧哈着腰说道:“麻烦你了,慢走慢走。”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不对呀,最后‘慢走’俩字变成了蚊子叫。
成子板直了腰杆,拍了拍胸脯,奶奶的,现在我是爷,这小兔崽子点头哈腰的把我带沟里去了,成子恨恨的哼了一声,晃着膀子走到桌前,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这一路上吃睡没跟上,饿的他前胸贴后背,哪还像个有钱人的样子,那吃相也就大大不雅。
吃完饭,成子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把布袋子缠在手腕上抄着手,布袋前后丟荡打在肚子上,很不得劲,顺手抱在怀里。他溜溜达达走近一家成衣铺,刚要进门,伙计就小跑着到跟前往外撵,成子气不打一处来,拽着伙计的领口一把甩了个趔趄,嘴里嘟噜着:“敢挡爷的道,瞎了你的狗眼。”照直往里走。
到了柜台前,布袋子咣的放下:“掌柜的,你还做不做买卖了?把客人往外撵,么意思,看俺寒碜,没钱瞧不起呀?我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拿出银子你看了可别闪了你的腰。”说完拍了拍自己摔在柜台上的布袋子。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心想碰上了跌倒捡元宝的愣头青了,不敢惹,不能惹,忙陪着笑脸从柜台里面迎出来:“这位大爷,里面请,好说好说,请请。”
成子心里得意的是夜里住店的那场操练,今儿用起来还真好使。随口说:“掌柜的,我今天就送你个大买卖,就按我这身膀,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穿戴、行头,都交给你给我置办,给爷要弄就弄上好的,可不能糊弄俺,弄好了少不了你的钱。要是打点的我满意,赏,这活儿你敢接吗?”成子这把还真的进入角色,真格的把自己当成爷了。
“接,爷,这活儿我接我接,您就称好吧。”掌柜的乐的屁颠屁颠,嘴里喜滋滋的咕噜‘今天真是福星高照,碰上了这么个冤大头,我要是不接这活儿,嗨嗨,那我比这冤大头还要冤呢。
掌柜的把自家有的和从外面买来的衣、裤、鞋,恭敬地堆放在成子跟前。
成子脱下衣服就要往身上套,掌柜的一把拉住,他真不忍这么上好的衣服套在这脏兮兮的身上,忙说:“爷,我叫伙计烧桶热水,您老先洗个澡再换上,我再给您请个理发匠给您剃个头,您说可好?”成子自夏天雨淋过身子,有时在河里撩把水身上,平时就没洗过澡,身上是又脏又臭。
成子听掌柜的这么一说,连忙应道:“好好好,哈哈哈,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个二虎,掌柜的是把你袋子里的银子想的周到,他哪知道,你劳动别人是要付银子的。
成子提着装元宝的布袋子进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一会儿洗完澡,换上了一身的新行头,提着布袋子走出来。请来的理发匠,给他精心的理了个中分头,掌柜的把给成子置办的藏蓝色缎面棉袍,帮忙给他穿上,外面又套了件皮毛背心,头戴圆皮帽,脚蹬铮亮的圆头皮鞋。
“啧啧,你看这行头,你看这穿戴,你看......,呀呀呀,爷,您就是个真正的爷。”掌柜的围着成子转圈的夸,一会儿扯扯袖子,一会儿拽拽背心,一会儿又整整领口,把个成子晕的心里那个美呀,‘银子啊,您才是真大爷’。
“爷,那边有穿衣镜,您去照照,瞧见镜子里的您,您会说‘呀,这掌柜的,这阔少像是在哪见过’,就连您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啦。走在大街上,谁敢不高看您一眼?那他就是瞎子。”掌柜的接着晕,把成子爷往死里晕。
成子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他,真的有点不敢认,伸伸手,摇摇头,摸摸脸,还真是自己。这活了三十几岁的人了,今儿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富态,这么帅气。
站了半天,忽的觉着好像还差点么,一时又想不起来。掌柜的凑到他跟前,把一付茶色的石头眼镜给他戴上,“哈哈是它就是它,掌柜的,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么你就会给我预备么,服了,你的买卖会越做越大,哈哈哈,我会常来的。”
成子转身,从布袋子里摸出一锭小的元宝,递给掌柜的。
“爷,多了,多了,用不了这么多。”掌柜的弯腰说。
“你看着留,你这么卖力,我也不能亏待了你。”成子故作大方的摆摆手说道。
掌柜的找了些散碎银子交到了成子手里,弓着腰笑呵呵的说道:“爷,这是找您的银子,我又给您做了一条小围腰,您把银子放这围腰里,捆在腰上方便安全又不掉价,您看,爷您可满意?”这掌柜的真会做人,看是白送了个小围腰,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商人啊,赚了他的钱,还送了个大大的人情。
成子走在大街上,学着有钱人挺着胸,晃着膀子走路,他以为穿上龙袍就是太子,可他缺的是那精气神,底气不足,就想当螃蟹横着走,还嫩着呢。
街上显摆够了,也累了,成子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旅馆,掌柜的和小伙计乍一看,愣了:“这这......,爷您......”待缓过劲来,赶紧扶着成子往里走。
“我说掌柜的,你这近前有么好玩的?说给俺听听。”成子不搭理,边往里走边趾高气昂的问道。
“不知爷问的是荤、素,还是景?”掌柜的陪着笑脸,笑嘻嘻的问。
“这荤,素,景的都是么?你也不要给我打哑谜,直说就行了。”成子不耐烦的说,有钱了这脾气就见长。
掌柜的一看是个生瓜蛋子,心里这个骂呀‘一个穷酸,不知从那弄了点是不是昧心的钱,还真是的,在我跟前充起大爷了,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你算老几?真正有钱的主,哪是你这种德性,啊呸’。
虽然掌柜的心里这样损他,可嘴里还是谦恭的说:“爷,荤的就是女人,这女人又分明暗两种,明的是花街的妓,昼夜招摇,暗的嘛,就是柳巷的娼,夜里揽食。明的贵,玩的是**高雅,暗的贱,混的是钱货两清。
说起这素也分两种,一种是大烟馆,这是玩了个瘾,一口下去难受,吸着吸着就会叫你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后果是叫你倾家荡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飘一下。
另一种是赌馆,这玩的是叫你心颤,前一时,腰缠满贯,前呼后拥,后一时,口袋空空,扫地出门,变成了个穷光蛋。
这景呢?不说您也知道,就是人多赋诗调侃玩儿的地方,嗨嗨,这玩的是高雅。不知爷今儿想玩儿什么花样?想好了,您吩咐。”掌柜的信口开河,也不知真假,说了个口干舌燥,礼貌的退到一边,端起杯喝了口茶。
成子倒也听了个大概,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装扮自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吃过晚饭没事做,身子累了就想找点刺激,想起掌柜说过的话,一时兴起,对着房间外喊道:“伙计,给我找个柳巷来。”
小伙计没听清,小跑着进屋:“爷,您要个么?”
“柳巷柳巷,你没听你掌柜的说吗?我要柳巷。”成子红着脸吼道。
伙计摸着头,半天好像突然明白了:“爷,您要几个?”
“你看着办吧,找年轻长相好的,快去快去。”成子真是爷了,找女人数个的活儿都叫伙计代劳了。
天黑了,华灯初上。
“爷,您要的人来了。”伙计话还未说完,两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就‘爷、爷’的飘进了屋,直奔成子,伙计识趣的退出来,关上了门。
成子哪见过这阵势,本来眯眼半躺着,一看这狐媚的俩女人朝他来了,吓得成子突地坐起就往炕里缩。两个女人一看,浪荡的‘咯咯咯’的爬上了炕,一个搂着脖子贴着脸揉摩着,一个板着胳膊轻摇着。脂粉摩擦的往脖子里掉,胳膊摇的往怀里拉。
成子大半年没碰过女人,忽的把两个搂在怀里,亲亲这个,搂搂那个,忙活的一时兴起,把家里受罪的老妈和老婆孩子,早就抛到脑后。银子啊,有了你,可以叫人置房买地的过上好日子,也能叫人人性泯灭纸醉金迷。
一夜**,日上三竿,成子伸了伸懒腰,两个女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记得了,他起身穿上了衣服。伙计听房间有动静,忙把洗脸水端进来,稍候又送来了早饭。
洗漱吃完饭,成子穿戴整齐,出了旅馆,混入了人流,有一搭无一搭的顺街溜达着。转眼看到一家门楼顶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赌馆’,门口两边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看就知不是善茬。成子心虚的没敢进去,人往前走,却扭回头上下打量着赌馆。
“小子,你有钱就进来,没钱就赶紧滚,瞎看么?”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凶巴巴的吼道。
“张哥,别、别这样,一看这爷就是个有钱的大爷,来来来,哎呀呀你看看这爷印堂发亮,就是个鸿运当头财源广进的相,不进去试试手,可惜呀可惜。这样吧爷,你大胆的进去,赌输了算我的,赢了打赏多少全凭你,我今天赌的全是你的财运,这位爷,你可别叫我凉心啊,啧啧,多少天没见过这么有运的相了。”这个满脸堆出笑的汉子,快步跑到成子跟前,套上胳膊操上手,亲热的半推半就的往里送。
成子本来就无事可做,叫这汉子一忽悠,心有点动,随着就进去了。
汉子跑到柜上,交代了几句,出来一个伙计,领着成子挤进人堆儿,伸出大拇指向上,又对正在发牌的庄主眨了眨眼,就退出了人堆儿。
几把下来,成子赢了不少,庄主说:“这位爷,手气真好,见好就收吧,明天再来。”
成子揣上赢来的大把的钱,依依不舍得离开了赌馆。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钱人左搂右抱,前呼后拥,穿着雍容华贵。穷人穿着单薄,推着车挑着担,提篮小卖。成子有点饿,走进一家饭馆,伙计热情的把他领到雅间:“爷,您要吃点么,肉还是海鲜?”
“有么好的就上么,你先给俺念叨念叨,咱有钱。”成子说完,拍了拍腰里的银子。
“水煮鸭子、烤烧鸡、辣炒大肠、溜腰花、宫保鸡丁、炸里脊、京酱肉丝、汆丸子、鲅鱼、偏口、鳞刀鱼、蟹子、鱼翅......。”伙计还要往下报菜名。
“停停停,你一口气的报、报菜名,憋不死你要憋死我呀?行了行了,把你平时馋的流哈喇子,想吃又吃不起的好东西给我上,不要替爷省钱,你要是伺候好了,赏。”今天的成子可不是前几天的成子,如今是财大气粗的钱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