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寒淌下两行热泪的时候,白猿来来去去地绕着他转了几圈,神色很是有些迷惑,像是想不明白会什么似的。转到后来,白猿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把天寒的手拉住,牵着就跑。天寒被白猿扯着,莫名其妙的,一声声地喊着“做什么”一边踉跄地在后面跟着。
白猿把天寒牵到外面,外面的猿猴看到天寒,一下子都静了下来,过了一瞬间,一下子又了起来,东奔西走,奔走相告。
天寒这一下真的懵了,心想,这下又是什么事呀?
白猿一直把天寒带到一片树林前,指着,嘶嘶地叫。天寒看着白猿,过了一会儿,才用不确定的声音说:“你说,让我进去?”只见白猿不住地点头,天寒终于确定了,白猿真的是让他进去。可是天寒还不确定进去是什么的一回事,他又问道:“那里面是什么?”白猿又是不往地摆动作打手势,过一会儿,天寒好像明白了,惊喜地说:“你说,这里有出口?”白猿又是不住地点头。
天寒这下再没一丝犹豫,他挽了挽并不存在的袖子,说:“好,那我去了。”就小心地一步步进去了森林。
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见在白猿站的右面五米开外的树林处,天寒从里面走了出来。天寒看了一眼白猿,有点烦躁,又一转身进了树林。白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举动。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寒再次出现,这次是从左面的三米处。天寒没有作声,默默地转身就走。
又是一个时辰,天寒再出来,再进去;再一个时辰……一直到了月光把银辉洒进了山谷里,星光微微闪烁。最后一次,天寒从树林里出来,一声也不吭,直接倒在树林边的草地上,仰着看天,口中喃喃自语:“三十二次,怎么还是回到这里?”
只看一直没有动弹过的白猿动了,静静地走到天寒身旁,也没有任何别的举动,甚至没有出一声,也躺在天寒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时候,天寒明白了,为什么白猿眼中常流露出那莫名的哀伤。当你被困在一个地方,历经数十年,当一草一木于你再不陌生,当一时一刻于你不再清晰,你又怎么可以不哀伤?对于一个鲜活的生命,活着与否也许并不十分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是否有着自由走走的可能,当你被剥削了这种可能时,失去了自由的生命,除非失去了心,否则哪怕生于仙境也都是味如嚼蜡。
天寒翻过身,注视着白猿,一字一顿地说:“我答应你,我会出去。”
白猿听到,眼角暼了眼天寒,闭上了眼。天寒也仰回了身子躺着,他笑了,因为就在刚刚的一刻,他清晰地看到,白猿嘴角那一丝笑意。
第二天,天寒醒来。他站起身子,就想再进那一片树林。白猿一把地拉住他,反倒把他带回了石洞。
天寒正迷惑间,又看白猿一下跃到石桌上,再一跃,居然消失不见了。天寒紧走几步,近处一看,原来,在洞顶处有一道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的裂缝。
过了不一会儿,白猿从那裂缝里跃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袱。看那包袱老旧的布色,想来是过了好久的了,只看白猿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解开结子,在里面捧出一本本昏黄色的书册。天寒呆了,他怎样也没有想到,平常对一切都不在意的,粗手粗脚的白猿,居然对这几本小小的书册这般珍重!
天寒也不敢怠慢,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灰泥去掉,也是双手从白猿手里接过那一册书,轻轻地扫去封面处的尘灰,庄重地翻开了第一页。白猿看到天寒这般神态,暗暗地点了点头。
天寒翻开第一页,入眼处便见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玄道元功”。天寒看这四个大字,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往后翻过几页。只见正文写道:
“盖天地浑圆,混元养于太虚,阴阳分于始初。正所谓:物兮道载之,道兮物诠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然吾观之,道亦可道,名亦可名。何道之?何名之?以体为器,以身为载,物以示之。”
天寒看到这里,暗道,这书作者也算是个妙人,想到用人的身体去研究道理,不知研究成怎么样呢?
再往下看,只见下文道:“人身有经络十二,奇经八脉,行之蓄血行气。血,力之本;气,劲之道。血气顺通。运之十二经络,以成小周天;通之八脉间,以成大周天。周天,道之起终也。发于百会,行之尾椎,终于涌泉,归于丹田,是谓人体血气之通路。畅之,以气血伐髓换胎,渐轻体肤,去其污根,化一口清气含于心脉不息而命不息,留一口清气于丹田而意不灭,此谓之长生之道也。”
看到这里,天寒吃了一惊,急忙再往后翻了几翻,看了几句“五行蕴于五脏之间,以相生养之,相克锻之”“贯通天桥,起鼻端,搭天窍”之类的话。这一下,天寒的手开始有点颤了,他终于可以确定了,手中的这本书,是一个内功秘笈,而且看白猿的珍贵程度,相信还不是一般的秘笈。
“如果当初……”天寒再一次哭了,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自己,“如果当初,我有武功,也许,我就可以帮你们报仇了……不,也许,你们就不用死了。”这一次,他为猎户一家而哭。
他珍而重之把这本书册抱在怀中,紧紧地,再也不放手。这让本来想给另一本给天寒看的白猿愣了一下,不过,当他看了看天寒脸上的神情后,他默默地把手中的书册再次收拾好,放回到那裂缝里,然后领着天寒,走回到洞深处,天寒躺过的石床处。
白猿手一指,对着天寒吱吱地叫了几声。天寒会意,原来白猿是让他在这石床上修炼。天寒想,“在哪里修炼都没有区别,在这里,也好免了跑来跑去的麻烦”,也就没有拒绝,轻轻一跳上了石床,摊开书册,仔细地阅读了几次,确认把书里的文字都记下了,才照着书里说的,盘膝坐好,十指交错,打坐了起来。
刚一入定,天寒就觉得了这里的奇妙之处了。其实,在潭里的一番奇遇,天寒体内早已聚集了玄寒心水的庞大能量,尽管之前修复改造天寒的肉体耗费了不少,再加以之前天寒不会运功吸纳,只能靠早已与他的心脏合为一体的纯阳暖玉牵引保留,更添几次运劲浪费,早已流失了不少,但依然还是十分雄厚的,而最最重要的是,天寒经过玄寒心水与纯阳暖玉的修复之后,全身的经络,不要说是打通了十足,也是通了九成。这一番运功下,一下子就带动了所有的能量流转,而且是畅流无阻地在经络里窜流。要知道,天寒这一次打坐,实是他一生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哪里感受过这些?这一慌张失措,一下子,气流就岔了道,真是十分危急!你说,天寒究竟惹谁了?居然倒霉至此,本以为时来运转,却又再起波澜。所幸,白猿精明,料到天寒易出现这般局面,特地把天寒放置在这石床上。这石床没什么漂亮的,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巨型的玉石,黑不溜秋的,但若论功效,还真有一个——避免练功者走火入魔。这一下,可让天寒活命了。这气流一岔道,就在天寒拼了命也拉不回的时候,看着就只能眼瞪瞪让其失控时,一道清凉的气流从玉石传出自尾椎入,行至失控的气流处阻了一阻,就四两拨千斤地带动了这股庞大能量走回了本应走的经脉。
天寒看到,大喜不已,却也不敢再分神了,牢牢地控制地体内气息,就盘坐在这张黑石床上,入定修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