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永安宫里又涌出一组马队,队伍中间是一辆驷马豪车,皇族制式。【无弹窗.】队伍行了半里,便同宫外驻扎的二百余名率卫队汇合,朝着洛邑城北门的方向行去。
顺着那个方向,渡过湛河,便是陵国。
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大家都指着豪车议论纷纷,试图从偶然被风卷起的帘幕一角窥得陵国四皇子的容颜,以及名动天下的阖国明珠的美貌。
徐子谦立在府门口,目送着这只雄赳赳的仪仗队。
卫景离麾下的清字营率卫同传闻中的一样,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万分刚毅,面容冷峻,虽然都身着官家制服,但仍掩盖不了他们周身散发出来的煞气与勇气。
据报,若是除去奚茗和久里,清字营率卫总计二百七十一名,但是他方才目测了一下,队伍中只有二百六十五名率卫,少了六人。
徐子谦扫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那辆豪车,然后转身、回府,面对他该面对的。
果不其然,徐子谦甫一步入内苑樱花林,便听“唰、唰、唰”三股剑音横扫,便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倏然刺出三柄利刃,牢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徐子谦淡定抬眼,扫视一圈园子里被人击晕在地的数名家丁,最后目光落在面前的不速之客身上:“四殿下!”
除了制衡着自己的三人外,卫景离身后还立着三人,两男一女,都是徐子谦眼熟的——他们都参与过打砸临风居的行动。
其中一个玄衣率卫目光沉稳,紧紧跟在卫景离身侧,一看便知他资格老道;另一名男率卫个头和卫景离差不多高,眉眼间有些浮躁,但五官深刻俊美,头发卷曲,以红带束之;而那名女率卫,面相冷漠,身形娇小,分明就是那日临风居内以暗器伤了账房先生的女子。
“子谦兄!”卫景离上前两步定在徐子谦眼前,目似鹰隼,语调满含阴鸷道,“你把茗儿藏到那儿了?!”
看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卫景离就破了八卦阵,带着手下将内苑搜查一遍了。
徐子谦暗自庆幸,还好她提前让珠儿回了邓府,没有让她继续留在素衣阁,否则依她的性格,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被对方直接绑架借以威胁自己;二是见到这群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持刃之人,珠儿势必与其搏斗一番,然后被绑架。两种情况,结果却都一样。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陵四皇子竟然会强闯民宅呢。”徐子谦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倒笑着调侃起来。
卫景离只带了六个手下,化整为零的做法降低了暴露目标的可能性,而且行动迅捷,又有大部队北移做饵,就算是潜藏在市井间的第三方人物也无法猜出,其实那辆豪车里只有博雅公主一人,而他本人早在徐府内苑找人了。
徐子谦不由感叹,如今陵国君驾崩,卫景离这夺嫡大热却恰好身处异国,山重水远,竞争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小,而他却能忍住巨大的丧父之痛来找奚茗,足可见他对奚茗也是真感情。
“哼,‘没想到’?”卫景离冷哼一声,“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杀手守则里有一条——永远不要按套路出牌?用在此刻亦是真理——若我要找茗儿,将会不择手段!说,荟蔚轩和素衣阁机关几何?!”
卫景离肯定,奚茗必是被徐子谦藏匿在机关暗阁中了。若是“不择手段”起来,恐怕躺在地上的家丁会一个接一个地在徐子谦眼前丧命。
徐子谦深谙其心,于是笑笑,正待开口,却不料被人抢先打断——
“主上,这种阴险小人不配您跟他废话!我就不信茗儿听不到我们说话——茗儿!茗儿!你在哪儿?我是李葳,我们来了,你快回答我啊!”束红发带的率卫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然而,园内鸦雀无声。
原来,那个头发上扎着红色发带的叫李葳,徐子谦想起奚茗曾给他介绍过自己在清字营的兄弟姐妹,说李葳此人“放纵不羁爱自由”,火一般的人,如今一看,确实如此。
没有收到回复的李葳不禁垂目,和身边的那名女率卫相视一眼。
“李葳,没用的。”卫景离虽然在对李葳说话,眼睛却始终盯着他对面的徐子谦,目光极具威慑力,“他用了鼠尾草。”
“鼠尾草?!”李葳大吃一惊。
除了李葳,他旁边的一男一女两个率卫亦面露惊色。
徐子谦敛了笑容,心道这个卫景离……果然名不虚传!
“鼠尾草,原产自阖国南部的小国拜格,后随着其国人迁徙异国,亦随之流入阖、陵等地。这种草经过碾磨萃取后和香料混在一起,吸入者短时间内便可入睡,五感丧失知觉,没有半天时间或者深度刺激根本醒不过来。这一点,父辈出身拜格的巴鲁尔最清楚,方才素衣阁内,便残留有这种草的香气。”卫景离说得言之凿凿,字字中的。
李葳朝挟制着徐子谦的巴鲁尔看了看,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主上说得没错!”
“真不愧是四殿下,不仅洞察力惊人,就连心理素质亦是最一流的呢。”徐子谦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有什么话要说?”卫景离知道徐子谦的暗讽之下必有话讲。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最不需要的就是废话。
徐子谦也删繁就简,单刀直入:“殿下肯定清楚,陵国君的驾崩——是一场处心积虑阴谋下的突然爆发。”
“所以呢?”卫景离挑了下眉梢。
徐子谦却突然噤了声,和卫景离的森寒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二人便都瞬间了然。
卫景离邪气地勾起一侧的嘴角,手掌一扬,徐子谦脖子上架着的三柄利刃“锃、锃、锃”入鞘,六名率卫朝卫景离行个礼,纷纷撤退,有秩有序地匿进了花海,无声无息。
“说罢。”卫景离双臂环胸,饶有兴趣地等着听徐子谦如何说服自己。
摆脱了挟制,徐子谦也轻松许多,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广袖,抬起头道:“我且问殿下几个问题,殿下若是为难可以不回答,但这些问题却是殿下必须要在心里想明白的。”
卫景离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大可直言不讳。
“第一个问题,敢问殿下如何看待先皇猝然驾崩一事呢?”徐子谦沉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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