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个世上只有疯子,那也就没有疯子了!
进西门,一条百丈有余的隧道,四周有夜明珠镶嵌,将通道照映得明晃晃的,这条通道是联通城内和西门外的唯一通道。
高楼广厦千万间,拔地而起,整齐如一,古色古香,雕龙画栋,比奎子想象之中的高大华丽很多,到处张灯结彩,道路宽阔,铺设白玉石,一辆辆豪华马车呼啸而过,却井然有序,空气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
一墙之隔,也将人群分隔得天差地别。
如同华夏城市和农村的区别,造成了生活环境、工作环境、教育环境、卫生水平的差距。除了物质形态的差距,文化和心理的差异,更加深层、根深蒂固。
奎子曾经就想好,要和永薰一起在春城生活的。压力大点没关系,苦点没关系,要是未来有了孩子,对他(她)也是好的。然而世事无常,谁会想到“穿越”这个高大上的词会真真切切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奎子三人下车告别董老板,董老板也未多做客套,带领商队匆匆向着城中去了,留下三人和一辆马车。
钱金甫是个土豪,找了家换做红尘的客栈把马直接送给了店家,可把老板乐坏了,又要了三间上房,休整半日,吃了点心,三人决定好好在城里闲逛一番。
奎子虽然比同龄人多愁善感些,心性略显早熟,但毕竟刚大学毕业,虽然初来乍到受了刺激,但此时稍缓过来,欣然答应,也不急着赶路。奎子是要到深目国去找永曦的,路途遥远,若不想风餐露宿,需在封渡城换辆大一点的马车,找匹脚程较快的马,当然还得买张北齐到深目的详细地图。
封渡城城中有城,分外城和内城。正义大街,属于封渡城外城最繁华的街市,开始有张灯结彩的店家,起初不明所以,后来得知再过两天过春节啦,北荒历四万九千四百九十九纪,北齐历两千零七十五年,华夏历两千零一十六年,这一年,奎子走上了一条看不见方向和未来的路,这一年,也是奎子在洪荒过的第一个年。
万万没想到,北齐也是要过年的!
飘雪了,不同寻常的大,似梨花如鹅毛,街上的行人少了,伊洛买了两柄油纸伞,为奎子打上,大红色。递给钱金甫一柄,钱金甫一脸鄙视,自顾自顶着,油绿油绿的。
伸手接了颗雪花,一个孩子挣脱母亲的手,非得跑到大道上玩雪,仰望着天空,欢快地笑闹。奎子耳边不由地又响起姑射岛上永曦哼唱的歌谣:
“昨夜的,昨夜的大鱼已飞走,消失在遥远的星河
......
缘生相厮守,我为你唱歌......”
她说这首儿歌是一个小哥哥哄她睡觉的时候唱给她听的,那时她一定很小很小,小得不记得唱歌的是谁,就像奎子给她写的孤独的船,曾经也有个人为她写过歌谣吧,比奎子用心,把曲调也作好了,只是为什么和奎子一样,把她弄丢了呢,也是因为无能吗?
奎子有些恨意,他恨自己无能,暗下决心,定要快速成长到能保护所有在乎人的地步!
和奎子相反,伊诺从小在南荒长大,断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她显得很欢喜,她定不会想到在飘雪的瞬间奎子内心已万转千回了。
钱金甫和伊诺都不知道什么是过年,奎子边走边为他们讲华夏关于年的传闻:
相传,春节源于一只唤做“年”的兽,长年深居海底,头长四角,尖牙利齿;目露凶光,凶猛异常。每隔365天(或366天,也就是一年)窜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尝一次口鲜,而且出没的时间都是在天黑以后,等到鸡鸣破晓,它们便返回海里去了。男男女女便把这可怕的一夜视为关煞,称作“年关“。后来偶有机会找到“年兽”的弱点,就是在“年”上岸之前张灯结彩,释放烟花爆竹,便可吓唬住“年”,让其不敢靠近,从此人们把这一天定为春节,传承张灯彩放烟花的习俗。
当然,奎子没说“年兽”只是杜撰,因为“年”本义为丰收时节,与怪兽毫不相干。年兽又称年这一说法,毫无根据和道理。“过年“,这一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习俗,从最初的诞生的本意来说就是庆祝、喜悦。
奎子刚讲完,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乞丐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物跑了过来,杵着一根细细的竹枝条子,一丝一丝的布条荡悠着在奎子三人面前站定,没有打颤,说明他不冷,破烂的衣服还算干净。
钱金甫掏了掏腰包,找了几个铁刀币,放在乞丐仅剩半截的破碗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小伙子,你错了!”乞丐望着奎子,声音有点沙哑,也不知是患了咽喉炎还是受过伤。
学中医的奎子盯着眼前的乞丐,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但整体看来对方还算健康,不像受了风寒!
见奎子没有说话,乞丐接着道:“‘年’他不坏,人们害怕的也只是‘夕’,他啊,差点让北荒人族一蹶不振,但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不知变通而已呀,当初啊,是‘年’杀了他,他死了人们还在害怕,定他的死期为‘除夕’呢。”
奎子来了兴趣,示意乞丐讲详细些,乞丐眼神飘向钱金甫,眼巴巴地看着,钱金甫咳嗽一声,又从腰间摸出两个齐刀币,丢进乞丐的破碗里。
乞丐面不改色,低着头看着雪花飘进破碗,钱金甫动了动又眼角,勉强把伞分了小半过去,乞丐才开口。
“‘年’是神!”乞丐语出惊人,“‘年’风华绝代,但他从天界落入凡尘时受了大劫难,被未知物质夺去了光阴,变得苍老腐朽,他走过四海八荒寻找生机,但勘不破长生奥妙一切都是枉然,他觉得自己要老死了,他不甘心,最后终于在极北之地找到了不朽秘法,他花了数年在北冥排制大阵,吸引了整个北荒的游魂鬼厉和瘴戾之气,作为祭品,又设置祭台,用毕生修行自斩一刀,企图超脱生死,但他失败了,他是怕死的,世人谁不怕呢?怕死就留有余地,未耗尽所有,自斩自然失败,却硬生生斩出个怪胎来,那就是‘夕’!“
乞丐叹息,似在追忆,仿佛亲眼见过一般,眼珠子却转弯是看向钱金甫,伊诺显然也听来了兴致,推了推钱金甫,钱金甫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地又扔了两个刀币。
“‘夕’是邪物,每到阴极阳升之际,就出了北冥海来到北荒,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夕回到北冥,把收集的怨灵及凶戾之气渡化给‘年’,他是在为‘年’续命!然后又是第三百六十五日,每到这一天都是北荒最恐怖的日子,人人自危,那些所谓的大能修士,所谓神仙般的人物,在夕面前不堪一击,北荒人族接近灭族,仅剩南边一小支。”
“后来‘夕’再次祸害北荒生灵时‘年’偷袭杀了他,‘夕’没有丝毫反抗,毙命当场,人们认为是‘年’封印了北荒游魂鬼厉、驱除瘴戾之气还灭杀了大患‘夕’,顶礼膜拜,以年为节......”乞丐顿住了,有些迷糊,和在飘飞的大雪徒然停住一般突兀。
钱金甫自觉又扔了两个铁币,然而乞丐依然不为所动,皱眉寻思,正当三人有些不耐时,乞丐猛然睁大双眼,眼中多为震惊之意,他终于还是感到寒冷,双手颤抖:“......疯子、疯子......还有人自斩,真是疯了......”乞丐眼角抽搐,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隐约听到“自斩”、“疯子”等字语,钱金甫和伊洛都离奎子很近,但奎子竟觉对方只是在盯着自己,意有所指。
乞丐蒙着破碗跑了,刀币还掉了两个,也不见他捡,一路风言风语不知叨念些什么。
三人无言,这个故事有些凌乱,没人追问后来‘年’去哪了。直到乞丐跑远了,一个抓着糖人的孩子指着奎子等人奶声奶气地笑:“娘,嫩里有三过人,给花疯子好多钱哦,疯子的话也信哩?”
只见手牵孩子的妇人,边快速蹲身拾起地上掉落的齐刀币,边道:“疯子的话当然不信,但视钱财如粪土者还是有的。”
“靠!”奎子伸手点了点鼻梁,用以掩饰尴尬。
三人相顾汗颜,赶紧找个饭店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