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么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离逍 > 第七章 初阳之坠

第七章 初阳之坠(1 / 1)

李幽痕远远地站在临未崖的另一端。

夜里幽暗的崖,与看透了光暗的两个男子。

李幽痕的脸上唯有凄婉与恐惧,在微星的照耀里,愈发像幅喋血的画。岁月中人的轮回,宁静已不见了,那世的旧情消散无迹,轮回的海里紧随的,只是浮离掩映的烟景。

她看着她的涟痕琴,琴上仿若大雾样迷茫的纹。

大雾仿佛超越了暗,遮挡了一切的光。

大雾往往起于晨,在暗夜里隐去,当初阳冉升,便突兀大现,使大地复归惘际。

那个炎皇打磨不去的紫涟,是注定了,再世的再逢?

然而一切的一切,只成轮回里的清尘,相恋或沉默,在轮回海的潮起潮落里,已是青烟。

当世的人,除了这琴上打磨不去的旧迹,还有什么与那世相干。

现世炎皇与当年莫帝,两人对视看着。

一个是平凡浮尘,一个是凌厉烈阳。

同样隐于天地,同样不争万物一分光。

以及同样手中剑生光!

炎皇的唇轻启,未消得一抹星光,不扰一片月色。

当年炎皇。一人,可挡日月光辉,一剑,可斩浩瀚星辰。一人一剑,抗争三界大势。

然而那一切,在崖上飘渺至九天上的惊变里,消融化雨。

他似乎极力感受着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驾驭。

他说道:“你是当年纵横三界的那个无上帝者,莫帝?”

莫成医并不语,脸上极淡漠,却又惘然如梦。

炎皇又语:“你隐于世上多少年了,却为何在这一世再现?”

他看着莫成医身上的衣袍,袍上在他的眼外莫名的微尘。

“你也站在这个境界,大概这就是你当年离去的原因,可你为什么来到这?”

“是因为幽痕?”

随后,便是举起了手中那把剑,剑上的暗红与沉黑色在缓缓的流动交杂。

下一刻,就是剑上生芒,是一个不可窥探的境界,炎皇于此世的第一剑。

莫成医闭上双眸,整个身躯变得仿佛从这片天地消失隐去,道:

“我来了却当年的一桩因果。”

炎皇道:“什么因果?”

莫成医道:“几千年来,一身往事,割舍化散,唯有一事,难以释怀。”

炎皇道:“那一世因果,自随那一世人散而散,与我和幽痕什么关系。”

莫成医不再语,他亦是举剑。

绝崖之上,星月光辉交错之中,两人的剑不过想差三分,三分间,同样是万里天涯之距。

以两人身前的方寸之地为界,分隔开了两地的星空,两地的星空同时变得璀璨,却并不交融。

先出剑的是莫成医,他的剑初始平淡无华,是轻灵悄雾的一次回转。

可剑刚离了他身前三分,便不能再向前斩。

在炎皇的身上,迸发了无与伦比的势。仿佛带着他身上沾染的所有血,有无数人的应在他的身后浮现。他的背后与身周,是围绕的血的光芒,那些血光里,是不断沉浮的哀嚎的灵。

不能逃,不能离开,与炎皇为战,只有在烈日的烧灼里永不入轮回。

或是一怒惊天地,或是卑微如蝼蚁,然而宿命带来的都只是在男子的绝世之姿下,化成他攀上帝位时脚下的白骨。

炎皇的势,是人间血浪滔天的大势,一人成帝,换来天下白骨如海。即便莫成医的剑如何飘渺,他也不能向前一寸。

唯有同样的血与骨,以人间的势来争锋。

莫成医的剑在变幻,炎黄剑模糊如秋雾的剑身,已沉寂了不知多少年了。当年的芳华,化为剑湖之底的沉木,却又在烈日的烧灼里翻滚再现于大世。

剑的内里,依然平静如秋雾,可却隐约的焕发着红芒。

亦是红芒,亦是一世血孽滔天骨连海。

暗与红的交缠翻滚,是两条缠绕不清的红龙与黑龙。鳞片倒起,齿与角仿佛钢铁疯狂的交击。

炎黄手中的剑与莫帝的剑在碰撞!

古老的帝与现世的皇,决战!

那两把在一世里掀起血浪的神剑,剑锋相对时,剑锋上被惊起的死灵,灵在哀嚎!

无尽浩瀚的星空,星空上忽有惊雷现,雷在临未崖的四周绽放,颜色是凄凉的血。绽放成静湖中的莲,莲的瓣在震颤,应和恐惧的群星。星的颤抖光辉,对应着卑微的万灵,在皇的撵下跪拜诚惶。

皇的战,皇的怒,皇的凝视。

皇之战,除了皇,还有谁能战!

或者还有天地,或者还有冥冥。然而真正的帝皇,必踏地而上,夺天而击。以手中剑,逆轮回!

第一次,以帝之尊的交锋。

漫天的星辰,那幽暗的星的背景,仿佛最美的眸中的瞳,不知幽暗里除了星声息,还有什么沉积。

崖上苍冷的石,崖下绚烂的花海,崖外不羁的凉风。

炎皇立在崖的西面,太阳已落下的方向。

莫帝站在崖的东面,晨雾将弥漫的地方。

还有个女子,最让人倾心。

这一剑的交锋,未分出胜负。同是倾倒一世的大帝,难以分出谁更强。

莫成医将挥出第二剑,隔着广阔的崖。

一剑的挥洒,尽是莫名的意味显露。是一道淡淡的白光,从剑上脱去,却没有带走绝世之剑上的一丝剑锋。

那种莫名之意,在月的明辉下,像是舞女身上白的丝带,在崖上静柔的起舞。夜风吹来远方万灵的意与势,白光随着夜风轻轻颤动。

似是主宰于万灵之上,又似乎沉默于尘土之中。

是在万物间游走的天地之眸,掌管万灵行进不息的轨迹。大道与他并生,天地与他合为一体。

炎皇的发在夜风中微摇,他站在绝壁之上,脚下便是无边的花海与大地。他凌在万灵之上,在血海里跳脱,照耀着万物。

灼干了厮杀来的血海,漠然的看着天地沉浮。他挥出一道剑光,剑光一点也不明亮,月与群星下,它飘渺着光与暗的浮影。

仅仅是两道剑气,却又像众生间游走的大道之痕。天地玄黄,地风水火,世界上高贵的灵在剑气周围运转被掌控。

在崖的正中,剑气碰撞,神剑的锋锐蕴含在剑气上,锋锐的气息在撞击,而后消散,然而残存的意仿佛要穿透了青天。炎皇的剑气忽而绽放出极尽的辉光。

漫天的星辰,与皎洁的明月。在深沉的夜里,无法抵挡的烈日之辉,无尽的花海被金色的光明照耀摇曳,这一片天地处于最开始的朝日之升。

随后光明又暗淡下去,那一刻的光明似乎是处于群花的梦境,群星与月依旧在天穹各自的轨迹上行。

炎皇的剑气消散,而莫成医的剑气却在崖上停息,渐渐模糊,如白雾样化去。

炎皇看着剑气消散时的大辉煌,眼中依然清净,身影在崖上更显的孤傲。他向前走了一步,白袍在崖上飘洒,袍上隐隐有无数墨影变幻运行。

又是一道剑气,将要变得灿烂,是隐隐的暗红。向前地划过,如急射的箭,却更像日上三天。日将入天,与天地各占一线,是黯淡无光的色,却又要迸发出灿烂的无限生机。

隔着遥远的崖,与天地的一片夜的暗,只有再挥出剑气。莫成医站在原地,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悲欢,只有淡漠凛然。然而布衣上的蒙尘,让他在苍茫的天地间迷惘而渺小。

剑气依然迷蒙,星辰各自垂下一道星光,漫天的星辰虽浩瀚,却没有一颗星晨能超越他的光辉。

剑气不再拥有令天地色变的力量,只是拥有无尽的威严,仿佛无上帝皇的玉旨纶音,号令着,与天地一起生成的风雷水火。剑气又一次撞击,只像风声吹落两片落叶的相触,湖底两条相撞的初醒的游鱼。

分不清是朝阳隐约却无尽勃发的红还是浩瀚璀璨的蓝,最后却全部消散。朝阳的暗红色没有变化,却跨过了永恒的时间,变成了残尽的将坠。星辰的蓝同样消弭,在头顶的星辰间,无法辨别各自的模样。

剑气又散。

炎皇高举神剑,向前踏步。他不再停息,向前奔跑。没有踏过万里之遥,他的一步像是天地初生时的猎者,像在大地上咆哮蔓延的江河。他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光,化为了古老的先民,为生存而奔跑追逐。

奔跑在无尽高渺的临未崖上,只是溅起崖上石缝长久未被山风吹去的积沙。高举的剑,是在帝位漠然俯视人间的帝皇之剑。

自天地化生的血脉,跨过了轮回的运转,在苍辽的大地上流传。那血液里蕴含的,沉积于身躯最深处,曾经在天地初生之时的奔走与追逐。

以在天地间生养的血肉,双脚踏行着混沌凝聚成的岩石。以无比磅礴的战与怒意,双手锤击昊天上的烈日。

那现世的炎皇,他的双脚踩在临未崖的山岩上,他的神情坚毅。那是生命初生在满世蛮荒之世的争夺与搏杀。他用手中的剑,撞击那无尽高远的天空。

他奔行过了崖上的广阔,带着一股誓与苍天相争的势。血脉最深处的力,再次运转于身躯。虽微弱隐藏,当有一刻奔涌却直指浩荡青天。

他的身躯与血肉焕发滔滔的力,从他的双手渡进那柄黑红交杂的剑中。那柄剑,原本蕴含着无尽的杀戮与凌厉,仿佛欲要刺破青天,劈碎大地。以一世血海,洗尽曾经铅华的恒久沉默,永世流传的无上帝剑之名。

然而,随着那被炎皇渡进的力,那来源于天地之始的力以及其中包含的天地日月之迹。那由炎皇一朝顿悟所见到的,那从古至今天上地下的轨迹。

那柄剑的光芒骤然敛息。帝剑的宿命,仿佛被炎皇的双手抹去。它不须再戮尽天下,不须在一世沉寂后,带着淡去血气在蛮荒世间永存。

它黑红色光芒一瞬隐去,就像千年风雨摧去了石上被雕刻的大帝身躯。帝皇于一世号令天下万灵,然而争不过天地。或者死后名传万世,可终究如轻烟散去。剑将伴着天地一夕劫生,化作不可变的锈迹。

然而如今不再生锈,一切光芒被风吹去,变作平凡的石。还有那剑上蒙蒙清光,光芒中隐约交缠的黑红光芒。仍比不上莫帝剑上大雾迷茫,可那清光黯淡能融入夜空后的幽暗。

整片天地仿佛有什么气息在晃动,有似龙吼又仿佛雷声般的声音震响于四方。天地的轨迹,在模糊中悄然运转变幻。

整片花海的无尽灿烂,以及夜空的无尽幽静,那汇聚纷散的星光,在月的清冷中踏步。

终于踏过了,离莫成医,还有一剑的距离。

剑举在头顶,剑上忽然抛洒出暗与红的淡光,将以那股来自天地遥远处的力,斩在那身布衣上。

忽然有凛然的天威迸发,不是高远的苍天,而是那身布衣上。莫成医的发忽然飞舞,仿佛有来自九天上的罩风吹袭。在他的身躯上,以及那双难以望穿的眸中,发散浩瀚的如苍天之怒。

浩荡天威凛然,仿佛不可逆的天罚,更仿佛听见雷声响彻天地。莫成医的一行一止,都忽然升华到无尽高远。他的鼻息,似乎忽然连接九天云雾与九地黄泉。

他的剑锋所指,便是天威所向,天地共弃。

没有剑刃撞击的声音,剑气不曾直冲霄汉。

仿佛什么庞然大物在撞击,有天神搬来两座仙山碰撞,更仿佛来自于两片广袤海洋的洋流冲撞。

天地勃然变色于临未崖上,那绝世骁勇的两人,剑锋碰撞与切割。星光与月色虽然在夜空中永恒变幻,似乎永不终结。可在某种真正强横的力量中,却破碎像水中幻夜。

整片夜空骤然晃动,所有星辰在天空摇摆颤动。有什么撕开了所能见到的所有天空,星辰在撕开的摇晃里散布向各方天穹。有时星辰的身躯在幽暗间摇摆洒下梦幻的光亮,有时完全消隐了只剩无尽的黑暗。

那一轮明月,忽然迸射出明亮的清光,好像有神明藏在一轮白月中,为崖上的人而震怒。

时间与空间突然混乱,蒙蒙的光笼罩整个崖。那无上的仙与妖魔所遵循的轨迹似乎紊乱,整片天地间的灵气都要化作风暴肆虐。

蒙蒙的光芒,让人看到了无数的谈笑轮转,看到极遥远的生命起源。当光芒散去,崖上两人的空间又各自变换。

莫帝炎皇相隔几丈距离,分别立于崖上虚空。

莫帝依旧平淡,那股仿佛天谴的神威已然消失,剑依然在手。

炎皇却剑尖向下,竖刺虚空。他的眼眸深处有着什么运转,隐藏他的身躯中,那在天地间永恒的一抹红色,顺应着他的血脉流畅。

炎皇自两柄神剑将争锋至现在,从某种意义上,仅仅出了两剑。第一剑,以仙帝大势挥出无上之剑。第二剑,渐渐于崖上超脱。自此,便是大超脱,大自在。

一抹红光,照透了炎皇的身躯,发散向崖外的世界。永恒的光明,永恒的热,不是那轮在天穹白昼张扬的烈日,是在崖上的虚空。

光明存在于炎皇身躯的所有地方。他的瞳孔,他的发丝,他的双手,他的身体向外发散着那抹红光。遵循着某种浩瀚庞然的轨迹,无数细小的光汇集聚合,向外延伸,仿佛在东方初生的朝阳。

有某种意志,不是莫帝身上忽显的天谴,却同样高远深沉若苍天厚土,显于崖上。那种意志附在几束红光上,就像朝阳蓬勃时的怒射。几束红光超越了渐渐延伸的永恒之域,先行于世。

那幻灭的星空与一轮月,以及崖上清风和清风所吹拂的万千物象。当炎皇与莫帝帝剑相击,并没有什么大威能体现,然而某种超脱的力,却将在一切的起源破灭万千。

可此时,一抹红光在深夜星河中照亮,一种意志,违逆着轨迹在天地间万物行进的轨迹。于是,整片天地间,某种来源于万物本身的意志,便在世间飘荡。那幻灭的星空,变得真正的永恒,更连接向无限的遥远与迷惘。

红光不断地向外扩展,让炎皇的身躯绽放出大光明,光明在他的身躯上每一处散发,夜风却仍然能吹动他的头发。他就在无限光明中,衣袂飘动,发丝微摇。

在不断的延伸中,红色的光辉照亮了一片世界。向上,红色的光芒触摸着天上排列的星辰;向下,光芒映照着临未崖的山石和山下花海中的每朵花瓣。

已然照亮了一方天地,可欲向上下冲击,却在不能前进。有在混沌中恒久的灵,号令天下万千,难以背离。

有声唳鸣,起于那炎皇的大光明之域。在光明照亮的天地中,有道虚影在天空中悬浮。

虽鸣声清灵,却悠长不散,更要击破天宇,震荡幽冥。一声鸣里,仿佛驾驭四方,是王者之音,应和天下大势。金羽,长翎,鸡头双爪。

分明是只在天地间飞翔的凤凰,沐浴烈火,涅槃重生。

有道光芒,围绕着炎皇飞行。要焚尽了这世界,要烧尽了所有生灵,若振翅,便将飞往无尽遥远。若停息,便沉默于一场微寒。可不知是停是行,便在这世间漂泊。

它的腹中光明大放,好像腹中暗藏烈日,照亮它的每片羽毛,它的头上无冠,它循着炎皇的光明之迹而行。是只朱雀,二十八星宿之神兽。

在茫茫星空上,在太阴月轮的相对之处,竟有一轮太阳,在夜空中显现。无法触摸的意志,苍茫在万古太初之时。当它出现,星辰与月的光芒就更加威严浩瀚,好像有神明在星辰簇拥间,怒目视轨迹运转。

在太阳的光芒中,有什么隐隐摇动。仔细看,却有只乌鸦,通体金色,三只脚,身上的温度掌握时光生灭。

红色的域无法向前延伸,天地四方都是红色的意志存在。再远,就是凛冽的天威。

带着炎皇的气息,光芒照耀着莫帝的身躯。仅仅是种光芒,不能折段一枝野花,没有任何令天地色变的无上之力。可却有一种碾压,在任何生灵之上,碰撞与驱逐。将号令自混沌所衍生的一切,扭转一切轨迹。

莫帝立于炎皇的红色天地内,无尽光芒照耀。他的脸庞被染上那种颜色,他的布衣也成某种凄然颜色。在那种不容违逆的意志前,他是如此平凡,依旧是在路边溅起的微尘。他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隐于万千物象之中。随蜉蝣而死,随花开而生。

他右手握剑,布衣染尘。他随着无尽时间流淌,唯有布衣尘土沾染。他左手朝上,放在自己胸前,手指轻轻变动。

他捏了个印。

不能识得那是什么印,从未有仙人捏过这样的印。

没有灵气的涌动,更没有遮盖天空。在炎皇的意志延伸中,他的印如此平淡。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在红光永恒中磨灭。他的印游离于天地大势,更束缚生灵轮回。

他的印中,不断浩荡奔涌的,脱离他的左手,向天地间奔涌。好像带着寂灭,又像初生,那是时光化成河流流淌世间。河流流向红色的世界流淌,包围了炎皇,淹没了三只飞翔的虚影,同样到了九天与九地便停下。

这方天地有一方湖泊,湖泊不能被人看见,它的水波是刹那的生死,它的摇晃是永恒的轮回。它是时光的湖。

莫帝朝炎皇挥了一剑!仅仅一剑,是莫帝在这一世重现后的真正一剑。

那把剑,剑身如秋水寒雾,朦胧中隐隐约约一方混沌。沉寂无数轮回,历经天地劫生劫灭间无数风雨。

一瞬百花绽放,一息秋原仓皇。一世的万灵挣扎,只在一念之间。时光化为一股水波,翻滚间,多少年华不见。

在那崖下,那片纯净无尽的花海,无尽繁花隐藏在幽暗的夜色中。那清新净泽的花瓣,又在炎皇的异样光明中,渲染上了不知是代表着死亡般的凋零,还是昏黄处不可查的希望的颜色。

仅仅是崖下的一片花群,像是顺着崖体向下传递的夜风,群花的花瓣轻轻颤动。是湖中随水波微颤的莲瓣,可水波不断连接,无穷无尽。花瓣的颤动越来越急,并没有像大风吹袭样折断根茎,却像无数次清风凝于一瞬,以一种缓慢而急促的矛盾,飘摇过一生时光。

剑被挥出,那在天地间恒久的红色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天地之间,时而变的明亮,时而黑暗宁静。就好像无数日夜在一时之间流淌,永远到天荒地远的时光变成短暂的一缕浮沙。

那花瓣在不断转换的光线中,在那异样频率的颤动里,渐渐枯零,花瓣渐渐飘落。却又于下一瞬,再绽放出花蕾,花蕾在隐约的幽香中,绽放成群花。

如此反复,次次轮回。

那一片红光,能上及九天下至九地。可即便它灿烂仿佛永恒,也在遥远时光一瞬之中,变得黯淡。无法述说的光阴变幻,那种万灵死亡又新生血脉延续。

连绵的一世血海,顺应的怒吼厮杀。一世一世贯穿今古,是首冥冥里不知谁人高唱的颂歌,在天地沉默的轨迹中,轻看生灵如烟聚散轮回。

无尽的时光之流,当时光尽头处,那一点万般寂灭,天荒地老。

这世上,谁能抵得过一世世时光侵袭?谁真正永恒不朽过?

一声肃穆庄严的吼声,悠长连贯,直起于时光之前的启源之处。在天地四方散步的大势,驱使簇拥于帝驱之上。在那浩瀚沉厚的大地之上,深沉的地渊之中,有头与众神同生的龙。

鹿角,蛇身,长须,矫健的身躯。是被莫帝召唤的虚幻之影,是天地间散于八荒的意志。一头龙,身体异样的颜色,仿佛模糊的混沌。

一头龙,从大地之下冲天而上,向上冲起时蜿蜒而上,盘旋着临未崖的孤独矗立。双眸渗然的神光,行动间携带着天地威严的风雨天象。它在光明中前行,它在炎皇的意志中展露天地初生的灵。

在天空之中,九天之上的净蓝处。有什么静静莅临。星辰变换,帝星斗转。一声轻灵悠长的鸣声,比龙吼更轻盈。

双翅若神金流转,一身华羽,凌然万灵纷争之上,驾驭天下。是只与神龙呈祥的凤凰。比炎皇光明中的凤凰更高贵,它的身躯几承接天穹,它的翅羽要伸到净蓝天穹之外。

在崖外虚空,来源于混沌之中,六道衍生。神兽先于万灵,行在静默之地。

各种神兽,有名混沌者,六足四翼,力可倾天;有名穷奇者,状如虎,有翼,为大恶之兽;有名陆吾者,威严若仙帝······

各种八荒神兽,身上散发蒙蒙清光。是一道道被莫帝召唤出的虚影,身躯浩大若接天之山。

一道道意志,独立于轨迹之中,号令天下大势。天下灵脉,万千灵气围绕八荒神兽逸散,天上星辰轨迹偏离,无尽气机撼动。

就像无法抵抗的天威,又像天上的太阴与太阳,地上的龙与天上的凤凰,崖周围的神兽之影,向着炎皇的红色的光芒源头而去。每声怒鸣,都冲击着炎皇的意志。每道虚影,都撞击着永恒的光明。

炎皇的身躯是一切光明的源头,他立在临未崖上,比临未崖的巅峰更高。在时光之湖中,他的身影变幻,他的眼神闪动。一瞬千万轮回,万灵湮灭如烟。他的光明黯淡,他的气息苍朽。战尽所有敢战之人,血化为血海咆哮。当一世繁华消尽,所谓仙,也抵不过天穹大地。

沧桑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眼神的光泽黯淡,黯淡却精炼,仿佛在阴沉乌云中的一道电闪。他仿佛暮年,生离死别。他仿佛秋日落叶,沉默归于秋风。

永恒的红色光明昏黄,就像那片夕阳模糊。看不见时光之湖中的一切。他是炎皇,他是无上仙帝。他一人,可断大河神川。一剑,可斩日月星辰。他最终在崖上观夕阳。

仿佛不可窥探,是在星海夜空间的神座。炎皇无上,他却淹没于滔滔时间之湖。他在时光之湖中沉浮,仿佛世世轮回,不知是醒,是沉沦?

在时光与红光的缠绕里,看不见他的身影。

······

时光之湖枯竭。

漫长而悠久的时光,青丝成白雪,再成灰烟随风散。

万年后,谁记得,那年有对璧人。在世人,谁知道,有只白泽,载人穿海。

一切模糊不清散去,露出一片微光。净泽的天空,被挤压出的星空。没有时光的痕迹,只是变幻。

这一世血海奔行,灵气狂涌时天怒人骇,全都在微光中隐没。

那些被莫帝召来的神兽虚影全部不见,那三只属于炎皇的神鸟,也不见了两只。还有一只,是那只凤凰。

它的双翅收敛,可双翅却撑着高远的夜空,它的双爪压着大地的无尽花海。那双爪金色辉煌,并没有毁去那些花瓣,在花朵间,只是虚无的影。

它立在炎皇的身后,将要飞行,却停在原地。它的眼眸泛金,无尽的天地威严散发。

炎皇仍旧立在山巅,可他的衣服变得微旧。因为微旧,也就愈发平凡。他和这山川,河流,星辰,天地一般平凡,却又恒久存在。

他的红色之域变得更平和,就像衍生了无数时光的混沌,化为世上无数的生灵。

他静默于崖上,眼中的光泽融于大千世界。

莫帝道:“你真正看到了。”

炎皇道:“倒是应该谢你。”

声音又止息,莫帝沉默。他的左手手指变动。

六道轮回,五行奠基。世上有五行,万物无不与之暗应。

世上无尽芸芸,冥冥中,自有天道。他修的,是一本天道奇书。静默的轨迹,众生循着天地轨迹世世前行。

无尽的轨迹交汇分散,浩瀚的生灵厮杀奔行。他站在万物轨迹之上,犹如苍天厚土。

九天湮风在四方吹袭,风声忽然大作于崖上。

遥远及至一界边缘,上至山巅,下至幽谷,撩风荡起。金之气息涌起,宛若天际红霞,弥散仙界。

一团团光华,生在崖上,围绕着莫帝。光华又忽然化作烟华,烟气缭绕,化作风,或凛冽或轻柔。又变作金光璀璨,放出凌厉之光。

莫帝的手指结成一印。那道印里,不再是时光一瞬的伟力,而是凝结了五行金行之本。

他的左手向前挥出,那一挥的流畅,就像一缕清风。左手印记每次向前移动,却又缓慢迟滞,就像次次跨越两界之间。

在那苍天角落处,在那大地幽暗处,在那群山间,在那沧海上。冥冥之内,有莫名的声音响起。仿佛稚子,却又像老朽;仿佛雷震,却又像嘶鸣。

“金之湮风。”

金之清气向前流转,散出光芒,锋锐如神剑。散聚间,隐隐天地晃荡。

那一印冲到炎皇的身躯之外。红色的光芒轻微颤抖,八荒灵气轨迹动摇。

炎皇的红色之域仅仅是一动摇,再无其他异状。

莫帝的左手收回,他的手指变动,换了一个印。

青木之息遍布天地,恍然天地初生,混沌衍生嫩芽。混沌天地初生,三瓣青花绽。

遍布天下,平凡无际。

五行之木,万物之本。一团团青气,化作流云,飘逸于崖上。刹那间,变作无数朵花瓣,各不相同,围绕在莫帝身旁。

他的手印,模样奇异。状若拈花,又像一株大树参天。

他的左手向前挥去,带着万千花瓣,仿若落叶归根。

他的左手手指变换,就像嫩芽长成一树参天。

炎皇看着那一印,他的双手变动。他的手腕相触,左手盘印,食中指向下;右手握剑,剑刺苍天。

那红色的光明之中,炎皇的身前,一抹气息显露。

浩荡凌人,俯瞰天下。烧灼世上无数仙人,执掌天地光暗。起于东隅,落于扶桑。那一轮烈日,九天太阳。

在炎皇身前,正是一轮灼灼烈日。内中无限光明,无人可直视。表面光束散射,光芒延伸三界。烈日虚悬在炎皇身前,炎皇仿佛神明,掌控一轮烈日。一缕缕阳火,漂浮在炎皇四周,拥有浩大气象。

天地轨迹显现于红色天地内,大势沉浮于崖上崖下。隆隆威势,仿佛衍生混沌。

万千青气碾到那一轮烈日外,青木之息氤氲于红色天地之中。万花开遍,花瓣轻摇齐齐若柔波;百木参天,繁林梢头嫩叶摩挲。

烈日的光芒忽然亮了一分,并不茫茫照亮一切,只是一分。只这一分,却无比雄浑,仿若沧海增长一分。

在那轮烈日之外,青气遍布。烈日光芒照耀,光芒中拥有焚烧天地的热力。青气化作的青叶,渐渐显出枯黄,似乎已承受不住热力。

“噗!”

奇异的声音,仿佛花开一瞬,又仿佛冰化之时。青花忽然燃烧,那种声音,正是燃烧的声音。衍化的青气,在红色天地中燃烧,最后消失不见。

红色天地同样暗淡一分,与亮的那一分相抵。

金木水火土,五行轮转。

莫帝收回了左手,将是第三印。

淡雾缭绕,并不是早晨,却有淡雾起。天上云雾缓移,有时能够遮阳。小雨淅沥,落于红尘千丈。沧海无涯,大浪起伏似人生。

那遥远的冥土,那传来的水声潺潺。回旋的白浪,纷纷来往,多少幽魂向来生去。

天上,似乎有雨落下。似乎有位女子,漠然撑伞,走在坟旁。

莫帝并不挥手,静立与虚空之中,手印自然。

水汽向炎皇漫延,仿佛洪水冲击。光明之中,云雾翻滚。整片天地忽然阴沉,云雾遮挡了炎皇身外的光明。

可烈日光明恒久,云雾飘落到崖上,便变为白烟飘摇到高天上,散去不见。白烟归隐于红色天地,不知到何时又下场小雨。

接连三印没有伤到炎皇一丝,甚至红色天地都没有稍动摇,可莫帝再结第四印。

烈火熊熊,世事烈火烹油。幽原上,一点孤火燃烧。承接混沌未开之时,天地一点清光。

红尘来去,人事分离。倘今世问天,来时哪一小镇上,有烈火烹油。可有一少年,迷惘几世因果纠缠。

点点火光,在空中亮起,似乎照应满天星辰。一束束火焰,浮游于九天之上。火光不能焚烧天地,甚至不能煮沸凉水,却与炎皇红色光芒同化。

火光融在炎皇头顶的天空,恍若寒冰溶于春水,渐渐光芒消失不见。整片红色天地却震颤,光芒变幻,那无法描述的红光转变颜色。

炎皇的身躯外放出无限光明,身前的烈日更主掌光暗。

可当莫帝一印召出的火光消融于天地,炎皇身外天地便变色。原本,永恒可至青天的红光流转,红光却骤然深沉。隐约间,在那红色天空之上,可看见夜的微暗。

一点点光,在红色之中点缀,像是昼夜轮回时,未显出去留的星辰。

莫帝沐浴于炎皇身外的光明,他布衣上的颜色随苍穹变换而变。他的身躯上,一种气息散发的越来越浓郁,仿佛一位混沌裂开时的神明。

辽阔大地,深沉厚土。淹没了一切因缘,只有地面风吹起的尘。

承载万灵,伴随次次劫生劫灭。深处,幽冥鬼号,清歌响彻一世寂寥。

最后的一印,虚空之中,忽有黄沙卷起。黄沙粒粒,汇聚如大浪滔天,在九天上回荡。

金木水火土,五印轮替。当第五印结出,平静的天地终于变化。仿佛最终天命的到来,众生将一齐终结,世界化为无数如光芒般的碎片。在于星空交融的边缘,忽放出强光,随后边缘处与星空不再相连。

一种威势突然挥发在天地之间,如星海毁灭般的席卷三千。天地万物仿佛变成一点将灭未灭的火光,随时幻灭,幻灭时广博山海万灵却又散发如六道轨迹运转之时的隆隆。

那轮在炎皇前照耀的烈日,忽爆发出夺目的光明。一轮太阳,仿佛因莫帝之印而怒极,表面光源向内坍塌。那内里,所蕴含照亮一方世界的光与热,从无数日夜更替的释放,变为这一刻的焚尽六道!

包含了无尽毁灭与焚灼的光恍若无数条浴火之龙,向外咆哮而去。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只是以星空为界限,光芒覆盖毁灭了红色光芒下的一切。在崖外的无尽暗夜之中,崖上的极致光明,隐隐吞噬着暗夜中静默的一切。

当光明散去后,首先在眼中倒映的,是无法照见的黑暗,黑暗丝丝缕缕,蔓延在红色天地。

仿佛失去了如大堤样的屏障,黑暗如水样的流淌。在崖下的大地,黑暗薄薄的一层,覆盖了群花。在天空之上,黑暗化为团团乌云向下拥挤。在崖四方,黑暗一丝丝渗透进暗淡的天地。

昏暗,虚无,依然有光芒,可光就像死了一样没有颜色。那方高崖,那一座临未崖,上几抵九天的高山,已不见了踪影。在地面上,群花之中,有一层光滑的石面,石面下是色泽深沉的山石。

有个女子,跌落在花海之中,她的衣袂,与触碰的花瓣的身躯淹没在黑暗中,她的上半身在昏暗的天地之内。

她仿佛是沉淀了无数年的良玉,游离于无数轮回的光与影,仿佛蕴含一世浮沉却晶莹剔透。白泽蹲在她的一旁,眼眸中神光能观致幽冥。

因为有黑暗覆盖,所以能保全一地芳花。而毁灭天地的光芒扑向李幽痕之时,却只像无物,不能烧灼一根青丝。

炎皇站在李幽痕附近的石面上,有几点血光染在他的衣袍。一种苍白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的身躯沉重仿佛承接一方天地。

莫帝站在石面的那一面,他呆呆的看着李幽痕,看着李幽痕的眼眸。似乎那眼眸深处有什么埋藏,有什么如万根红绳缠绕着他,无数次轮回,无一次能够脱身。

暗夜之中,这一瞬,无数星辰忽亮起,以万道星光化为闪亮的长光,射入这片昏暗的天地。月轮好像变成了颗眼眸,注视着三人。有微风吹动沉沉的黑暗,在这片天地外回转。

莫帝又看向炎皇。他的神情,好像多了些变化,不知是悲怮,还是微微的怒意。他举起炎黄剑,剑中仿佛无尽混沌翻滚,剑指炎皇。他的身躯如此渺小,可他的发丝与四肢好像跨越几方世界,恍惚间,六道气息在他身上散发。

他横剑在身前,他的左手结印。

在地面上,有无尽的繁花。有些开得极灿烂,有些只是花骨朵。莫帝的左手张开,又随意合拢。他的左手,仿佛欲要拈花。

在地面的花海中,有朵花忽然向上飞起。在光芒中,那朵花是素白色,如此鲜艳柔嫩。它在空中微微旋转,花瓣悄悄摇动,正好落到莫帝左手。

这朵花一生的轨迹,好像在莫帝左手缠绕。它只是一朵花,无比渺小,可一种与众生平等的束缚,一种命运的主宰从花朵上释放。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有什么生于天地之前,养育万物,却极其微隐,又大不能言。

莫帝拈花左手缓缓移动,每次移动,都好像牵系芸芸众生。他的左手移到炎黄剑柄上,向着剑尖缓缓擦拭。

随着他的左手的移动,炎黄剑上亮起一种蒙蒙的光。有虚影在剑上浮现,好像看见了六道开元,又出现六道分裂衍化,太阴与太阳运行于六道之间,天地无数次劫生劫灭。

当左手悬到剑尖之上,剑上忽有种威势,直破开几方阻挡,撞开世界,莅临无尽空寂之中。莫帝收回左手,那朵白花飘落,生长在剑尖上。

剑上所有的气息合而为一,剑上忽爆发的威势也隐匿。世上一切,化为如天地未成时的一体。

莫帝看向炎皇,挥剑。

炎皇平静看着莫帝,沉重的压迫降在他身上,他没有动作。

炎黄剑上,有什么化作奔流,向着炎皇扑来。带着命运注定的遵行,好像是对炎皇轨迹的一笔收局,完结无数因果。炎黄剑从莫帝手中飞离,缓缓向前。虽缓慢,却无比庄严,好像一动天下惊的帝皇。

天地之间,此时一切凝滞。天威人势,一切显露于天地之中,却又一切融为一体,仿佛是世界的缩影。有什么穿插在万物之间,仿佛有道身影,代表着世间万物。

炎皇没有举剑抵挡,他仿佛受天命支配,准备静静归于幽冥。可他把手中剑刺在石面上,剑上气息平静永恒。他稍微抬头,一人一剑,好像众生之上的神明。他本身,似乎向沧海繁星一样浩瀚博大。

世界无数角落,仿佛有声音隆隆,侧耳倾听却又不见。似乎是声叹息,来自九天深处。多少仙人惊惧,多少神兽仰天怒啸。

有什么如将升太阳般的恢宏,将要永恒陨落。

李幽痕忽从原处站起,她奔向炎皇,扑入炎皇的怀中,对着炎皇轻笑。炎皇看着她,一笑,眼中似有些深情,却无比平静,他与她相拥。

随后,是那柄炎黄剑,剑尖刺入李幽痕的身躯,又向前,刺入炎皇。一点血,两点血,染红了李幽痕的衣裳,染红了炎皇的白袍。

红色的血迹在衣袍上蔓延,好像是眼角漫出的清泪。可两人相拥在原处,让人不相信他们就这样死亡。

他们闭上了眼眸。

一世的帝皇,青天之下,除我谁尊?一人,可挡日月光芒;一剑,可斩厚土苍天!

除了一笑没忘,除了相拥没忘,除了没忘记闭上双眸。

······

有一处地方,无尽光明照耀,永无黑夜。

漫山遍野,俱是人影。大军林立在无尽大地之上,士兵聚集只像咆哮淹没人间火海,粉碎一切礁石。

身上红甲,甲上好像烈火燃烧,利刃明亮,寒光急欲饮血。

一杆大旗,挥舞于云雾之中,那面旗帜,旗上红光好像遮挡天上烈日。

所有人皆静默不语,他们等待着,等待着帝王归来一呼,君临天下。

在天空之上,黑夜忽然降临,黑暗淹没无数兵卒。

所有士兵惊异,仰头向天。无数兵器触地声响起,或弱小或强横气息爆发,灵气波动在无尽士兵之间。

有平凡兵卒跪地,满面绝望;有悍将惊呼,举剑向天。

大军彻底混乱,不安与惊恐流动在士兵之中。

那面大旗倒地,落下之时旗帜晃动。当落下之时,可看到旗上画了一轮烈日,烈日中有一浓墨张扬的大字。

夸!

······

炎皇已死!

莫帝向前行走着,昏暗的光明一丝丝散去,夜一点点侵蚀。黑暗又笼罩世间。

星光的幽蓝洒在万物上,莫帝沐浴着空灵的月与星的交辉。

世间一片寂静,或许有极轻微的花瓣撞击声。

炎黄剑化作白光,重回他的身上。

在空旷的天地间,似乎一切够归于某种寂静,是虚无与安眠。

在短暂的一瞬,像在混沌未开时如青烟漂浮了永久。在漫长的寂静里,总有忽然的惘然,如浮烟的景象,隐藏在万般笑叹之间。

有那么一双眼眸,注视了无数轮回。

炎皇和李幽痕的身躯立在石面上,就像死亡的星辰。帝剑忽厉鸣,剑啸声穿云裂石。帝剑飞起,悬浮在炎皇头顶上。一声琴音,是涟痕琴弦动,古琴化作紫光,从李幽痕身躯中飞起,停在虚空之中。

有两道影子,立在虚空之上。是炎皇,他的魂灵。他立在帝剑之上,李幽痕的幽魂站在他身后,挽着他的臂膀。

他们的魂灵虚幻,没有实体。冥土的气息传来,来自冥土的召唤,唤着世间停留的魂。

炎皇带着李幽痕,他们的魂灵从这世间消失,去往轮回的彼岸。帝剑铮鸣,古琴清越,一剑一琴,追随着他们而去。

白泽仰天长啸,它的长角亮起光芒,白光照耀它的身躯,更能照见无间幽冥。白光中浮现一道白泽虚影,白泽亦前往幽冥,它的身躯倒在大地上。

莫帝看着他们的魂灵离去,没有动作。

他看着那相拥的人,那个女子的轻笑。他闭目,似乎在回想什么。是否有个人,平静着死去。

星移斗转,天穹微微变化,群星与月轮渐渐隐去,世界淹没于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永恒的暗夜,似乎世上从来都是这样的寂静。

当群星的光芒消隐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照见前路?最不可察的黑暗里,是否会惘然,是否会突然悲伤?

在看不清前路之时,是否会忆起曾经的幻梦?叹息,为着红尘中曾经的相视无言。

有隽永的红光破开东方的黑暗,光芒放射向广阔的世界。

红色的光芒,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希望。红光渲染着人的脸庞,在人的眼眸中,会看见黑暗中的蓬勃燃烧。

原来慢慢长夜已渡过,已是白昼。

莫帝注视着东方的一抹光芒,他轻声呢喃:

“卿仪。”

然而光芒在升起之时,却又像被虚空吞噬般的不见。在一束光芒照耀中抬头望天,才发现,不知何时,云翳遮满天空。

初阳升起时便坠入无边云海。

最新小说: 极品龙婿龙辰(龙辰楚婉柔) 龙血丹尊叶辰(叶辰沈雁凡) 遮天之女帝的绊脚石 当霸总一家穿越到古代后庄静初褚南玹 燃情辣妻携宝归来沈蔓歌叶南弦 万古第一杀神苏玄 五宝爹地甜宠妈陆南烟顾北寒 无敌古仙医叶飞 主角霍海云晴 云晴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