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别人的隐私,纵然沈阙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不至于蠢到当场发问,问了人家也未必会说。
燕君耀不过冷冷地多瞥了沈阙几眼,就算是表达尽了自己的惊奇。
“麻烦靖王爷带路去本宫的寝宫。”燕君耀几乎面无表情地道。
秦辞玉停止对燕君耀的打量,道:“请太子随本王来。”说罢,灵活地摇着轮椅转了个向。
秦辞玉是摇着轮椅慢慢前行,沈阙也是步行,燕君耀却转身毫不犹豫上了马车,不欲跟他们多套近乎。
沈阙看看身后跟着的行得极慢的马车,凑到秦辞玉身边紧贴着。
“正常人不是应该跟我们一起步行然后多说说话吗?”
秦辞玉压低了声音道:“你看那太子像是这样的人?”
沈阙想想他冰凉在骨的眼神,多说几个字都嫌麻烦的神情,嘶,貌似还真不像。
“但是他总得为他的国家考量吧?”沈阙又问。北燕岌岌可危,应该抓住任何机会才是,多跟他们套套近乎,对他而言,有利无害的吧?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进了马车让他们走自己的路。
“你看那太子像是这样的人?”秦辞玉回以同样的反问。
沈阙皱了皱眉,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他是极懂得隐忍之人,那日金銮殿上她从他对待羞辱时的反映就可以看出。他既然能为了国家牺牲自己付出一切,那跟他们套近乎又有何不可?
秦辞玉声音清冷:“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他有必要浪费时间?”
沈阙大悟,原来还是身份地位的问题,如果今天出来接见的是皇上或者左右相这一类的朝廷重臣,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沈阙轻哼一声:“我帮你争取到了再入朝廷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了。”
秦辞玉未说话。
步行在如此宽阔庞大的皇宫里,确实是又累又慢,一人一狼走了大半天才把太子送到他的寝宫。
燕君耀下了马车,走到秦辞玉的面前,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朝秦辞玉拱了拱手:“多谢靖王了。”说罢就昂首挺背目不斜视地进了殿。
秦辞玉连告辞的话都来不及说,燕君耀已经进了寝宫没了人影,徒留下几个在外面从马车上卸货的小厮与丫鬟。
无奈,秦辞玉和沈阙只好自行离开。
“嘁,瞧不起人,等老子哪天发达了,别上来巴结!”沈阙撅嘴道,一路以来受人鄙视,连这个区区北燕的太子都不待见他们。
其实沈阙有所不知,北燕虽穷虽羸弱,但也少不了权势地位高低之分,燕君耀在北燕的时候,就是从来都是别人巴结他,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巴结别人的习惯,即是今天出来接见的真是皇帝或这左右相之类的朝廷重臣,他也是这个态度。
秦辞玉眼疾手快地在沈阙脑袋上重重一拍,听着沈阙吃痛的喊叫,道:“怎么教你说话的?自称起老子来了?”
沈阙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狂妄,在天王老子的地盘里自称老子,运气一个不好就是杀头大罪,也就没有反驳秦辞玉。
在外面毕竟不宜多说,还是赶紧回去。
秦辞玉和沈阙像是一眼,达成了共识,加快了脚步。
兰林宫的院子经过打理,还是非常漂亮的,树木在日光下摇曳生机,草丛里零星的碎花点缀,只是没有了跟映云湖一样的小湖泊。毕竟宫里不比王府,不能什么事都随心所欲。
沈阙在院里徘徊了一圈,没有找到小凉亭,着实觉得遗憾,以后就不能躺着晒太阳了。
“又不是不能回去了。”秦辞玉看着她痛心遗憾的表情忍俊不禁。
沈阙:“多久才能回去一次啊!”虽然太后邀请长住,秦辞玉拒绝了,但既然都已经来了,住下来,连上朝的机会都有了,哪里还有放手的机会?这皇城,注定是要待下了。
秦辞玉顿了顿,才答:“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以后”这词,用得微妙。以后以后,多久以后?一年、两年、三年?总之是要等到这里的事都解决了才会回碧水放松一番吧?
秦辞玉看了一眼隐在看出的两个暗卫,看见他们时刻戒备着,朝他点了点头。
秦辞玉这才道:“今天做的不错。”
沈阙趴在树下,洗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秦辞玉看她呆头呆脑的,完全不似在永寿宫里那般机灵,笑着摸上了她的头,光滑细腻。
“我说,今天你做得不错。”秦辞玉重复道。
沈阙一被夸奖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去:“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秦辞玉道:“多亏了我教得好。”
沈阙反驳:“有你这么硬抢别人功劳的吗?”
秦辞玉:“当然没有,本来就是我的功劳,哪里用抢的?”
沈阙炸毛:“你丫的秦辞玉,我的功劳你还真好意思抢!”
秦辞玉被直呼名讳也不生气,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喊了:“我……”
一人一狼开始为功劳归谁而争执不休。
争执了好半天,沈阙就开始细分功劳了,每一点都要细分清楚,比如勇敢这份归她,教导有方这份归他。
秦辞玉听着,憋笑憋得厉害。这傻狼,原本就是全是她的功劳,现在硬把一半的功劳瓜分给他,真是辛苦了!
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斑斑点点地照射在沈阙的身上,泛着晶莹剔透的闪光。
秦辞玉伸手拦在沈阙的身上,感受到了阳光暖暖的温度,他的心也得到了宁静,这么多天以来的张弓拔剑的紧张好似都平缓了下去。
秦辞玉看着沈阙叽叽喳喳不休的嘴,感受着阳光,不禁想,或许这里天空上的太阳和碧水城是一样的?
打断这份宁静的,是四狼激动兴奋的叫喊。
“王,王,你看我们抓来了什么!”
跑在最前头的独眼娘娘腔最先嚷嚷,声音也是最大的!
沈阙停下细分功劳的嘴,其实她也根本分不出什么来了,抬头却看见四狼竟然是从兰林宫的外面跑进来的!
它们竟然跑出去了!
“它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沈阙不禁问秦辞玉。
秦辞玉摇头轻皱眉:“不知道,不过看他们都回来了,应该有一会儿了……只要没闯祸就好,宫里是没有人敢欺负它们的。”
沈阙讪讪的扭过头,他怎么知道她想问的是它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再看看最先跑进来的独眼,毛发灰黑一片,狼嘴宽大,一口锋利的牙齿渗人至极,眼睛里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绿光,而且它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闭着的那只眼睛上还有一道纵然垂直而下的伤疤,实在令人望而生畏。宫里的人看见了后,不吓得屁滚尿流就不错了,哪里还敢上去欺负它们这样的猛狼?
随后跑进来的是短尾,甩着又粗又短的尾巴,张开嘴巴咧着牙齿,也是好不兴奋地大叫:“哈哈哈哈,我们的胜利品!我们的胜利品~”
沈阙听着更是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还什么胜利品?它们怎么一个个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沈阙都没搞懂意思,秦辞玉更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看出它们狂喜得好似有些过头了,不由也好奇起来。
紧接着跑进来的是竹竿,它一进来就高声吹了好几个口哨:“呜——呜——太棒了,简直霸气侧漏啊~”
沈阙黑线,这话它什么时候学去的?还霸气侧漏……
最后,高个子跑进来了,也是屁颠屁颠地蹦蹦跳跳进来的,唯一与独眼、短尾、竹竿三个不同的就是,他嘴巴里调了一根白绳。
高个子进来好大一段路,沈阙才看见它身后拖进来的东西是何。
是一个一路拖来已经变得灰不拉叽的大麻袋奇形怪状的,令人看了更为不解。
“咯咯咯。”一声惨叫般的鸡啼长长地响起。
沈阙一愣。“鸡!?”
“对对,王果然聪明!”独眼好不吝啬地大声夸奖,“我们好久没吃了,怪想念,早上听见鸡叫,就顺着声音过去,结果找到了一大窝的鸡。”
沈阙满头黑线:“所以你们就是……抓了一只鸡来?”作孽啊,她竟然养出了四只偷鸡贼狼。
之前从未让它们自己抓过鸡,如今……那鸡窝肯定是惨不忍睹了吧?
“不不不……”短尾摇头反驳,“我们不是抓了一只鸡。”
大个子吐下嘴里的白绳,接口道:“我们把整窝都抓来了!”
“卧槽……”沈阙难以控制地爆了一句粗,这几个该死的逗比竟然如此招摇过市地抓了一整窝的鸡来!“难道没有人阻止你们?”
“一开始有,骂骂咧咧地过来,看见我们后就哭爹喊娘地跑了……”独眼笑眯眯地解释。
沈阙扶额,再看看那麻袋,不对啊,一整窝的鸡不该这么少啊?看着麻袋最多三四只……“不是说一窝吗?怎么这么少?”沈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你们不会边走边吃的吧?”
“怎么会,我们怎么会吃独食,当然带来跟王上分享啊……”竹竿道。
这时,麻袋的表面上突然伸出了一只鸡爪,接着又是一只……沈阙和四狼才发现原来破了一个洞,而且这洞还不小。
“……你们确实不吃独食……”沈阙压低声音,然后怒吼:“你们边走边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