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肇驹在抄录这份口供的时候有些迟疑,他的母妃之死和太后有关,这份口供全抄下来,就是向玥儿袒露秘密,既然玥儿将身世告诉了他,他也不想隐瞒自己,当然,这封信就算被别人看到他也不怕,因为这是揭发郜太尉丑行的证据。
玥儿心中疑问:“郜太尉提交名单,剩下的都是由司空满一手包办?”她还记得上次审问李大昊,李大昊也把矛头指向司空满,看来将冉家案子办成冤案的,幕后黑手是这老家伙。
这封信看到最后,又一个小纸卷掉下来,玥儿用手指轻轻打开,一行隽秀的小楷便跃然纸上。
信是这么开头的。
“玥羽姑娘如晤,嬿婉良时未期,琴心画音仿如昨——”
玥儿一颗心猛地一揪,嬿婉良时未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可期了?她飞快地往下看,可惜肇驹这封信写得含含糊糊,并未说明原因,只说自己身陷大京国军营,以后可能要去科布多,如果不回来,请她好好保重自己。
“不,不,曹公子,科布多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说帮我完成心愿后,要带我去浪迹天涯吗,为何你一个人走了?”
玥儿坐在床上痴痴呆呆,心情十分失落,这一刻,她竟忘了冉家的冤案,眼前全是肇驹那清俊的面容。
下午未时时分,黄吉恩带着东平亲王和邹孝元一起来到霜叶馆,原来玄灵上午得到玥儿的请求,立刻应允,还让东平亲王马上安排,肇东平不敢怠慢,下午就亲自带着御辇来霜叶馆接玥儿。
玥儿平复下心绪,坐着御辇来到宗正府。
宗正府的大牢又叫碧瓦台,它在东华门外,这里的院墙极高,外面看上去像一座皇家别院,但里面却是羁押重犯的地方。
此时的碧瓦台损坏严重,围墙倒塌了一片,可以看见里面的建筑,有不少人在禁军的监督下搬砖修墙,防卫显得十分森严。
“这就是那天姓赵的带人弄的,你看看都弄成什么样了!”
东平亲王愤愤道。
玥儿嗯了一声,她假装记忆丧失,如果说得太多被人看出端倪可不好。
碧瓦台的囚禁之地,是一栋栋小楼,从外面看并不像监牢,但一跨进去就有一股血腥和森冷之气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东平亲王神情变得十分冷酷。
玥儿愕然发现,外面看是小楼的建筑其实并不是监狱,它只是一个台阶口。
东平亲王带领众人走下去,约摸下了四五十级台阶,一个迷宫般的地牢出现在眼前。
地下灯光十分幽暗。
玥儿看到下面有一条条通道,每条通道两边是一扇扇铁门,一眼望过去,起码有十几间。
黄吉恩咳嗽一声。
“桑姑娘,这下面就是碧瓦台,这里是太上皇在世时修的。”
玥儿还记不起太上皇叫什么名字,只依稀记得他最喜欢修地道。
东平亲王带着众人来到一间牢房门口停下。
“这里关的犯人就是余守香,姑娘要不要进去瞧瞧?”
“余守香是谁?”
“就是那个曾经刁难过姑娘的余尚宫。”
“哦,好,那我进去瞧瞧!”
有侍卫将门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牢房十分阴暗,里面还有一道铁栅栏,像个囚笼,囚笼的地上铺着茅草,一条人影蜷缩着,听到门响,她哗啦一下坐了起来。
有侍卫在壁上点了两盏灯,牢房的光线才亮起来。
“王爷、王爷您是不是来下判决的?老妪真的是被逼无奈,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指使,是她逼着我做的啊!”
这女人蓬头垢面,面目早已分辨不清,但声音尖锐刻薄,认识的人马上就知道这是在皇后面前曾红极一时的余尚宫。
东平亲王冷笑一声。
“你在庆寿殿羁押皇上,信王殿下来营救,你不但不帮忙,还两次扣押他,这条大罪够你死十次了!”
玥儿看到余尚宫手脚都锁着锁链,显然是怕她自尽。
余尚宫一对眸子阴暗下来,她声音颤抖地问:“是,老妪罪大恶极,但不知皇上最后如何发、发落?”
东平亲王转身对玥儿恭敬地道:“姑娘,皇上说问您的意思,您觉得如何处置她为好?”
余尚宫看着玥儿,觉得这少女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模样陌生,她长得虽然清秀美丽,但一双大眼睛略为呆滞,她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吗,难道这是皇上这些天的新宠?
玥儿看着余尚宫,装出一副呆呆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怎么处置。”
东平亲王道:“这个女人罪大恶极,所犯之罪不可饶恕,可以先鼠弹筝再凌迟处死!”
玥儿记得凌迟是一刀刀活剐,但就算没失去那几天的记忆,她也不知道鼠弹筝是什么酷刑,当下皱了皱眉问:“凌迟太残忍了吧?”
东平亲王点点头。
“好,姑娘仁慈,那本王就向皇上建议,先用鼠弹筝再枭首吧!”
余尚宫尖叫道:“你这女人是谁,为何要如此恶毒,我与你何冤何仇?我情愿被凌迟处死,也不愿被鼠弹筝!”
鼠弹筝的刑罚是把人的手指、脚趾张开固定,然后用一种有韧性的皮带反复拉直然后松开抽弹指关节,其痛苦无与伦比。
东平亲王讥讽地道:“这位桑姑娘,就是昔日的端妃娘娘,怎么,没认出来?”
余尚宫身子一震,上下打量玥儿。
“不,不可能,端妃那么丑,绝不是这个样子!”
玥儿皱着眉,对东平亲王道:“我好像记起些什么,我想跟这个女人单独谈谈,不知可否?”
东平亲王看向邹孝元,邹孝元点点头。
“那好吧,桑姑娘你要小心!”
等到其他人都走出去,玥儿眼神忽然一亮,她走到铁栅栏边上,淡淡地看着余尚宫。
余尚宫哀怨地看着玥儿,她的眼里也满是疑问。
“你真是端妃吗,为何东平亲王称呼你桑姑娘,桑姑娘又是谁?”
“你还记得小花魁么?”
“记得,太后的大宴上她曾经出现过,要她表演节目还推三阻四,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才是小花魁,小花魁名叫桑玥羽,那个小花魁是假的!”
余尚宫惊得目瞪口呆。
“不,这不可能,你是小花魁怎么可能进宫变成端妃?”
“这你不必知道,现在是我问你,你对我做过些什么?”
听到玥儿这一问,余尚宫又是一惊,但她的眸子忽然一亮,口中喃喃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那天晚上皇上安排你侍寝,你脱去衣服我仔细查看,发现你居然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我十分震惊,回去就向皇后禀告,结果引来皇后的讥笑,她说你真是可怜,进宫后一次也没被临幸过。”
玥儿身子一阵战栗,她猛地想记起玄灵要自己侍寝的那晚,余尚宫对她的侮辱。
“你,你怎么知道我那时还是处子之身?”
余尚宫有些得意。
“嘿嘿,在宫里真正阅女无数的是老身,这是我的本事,有些女子,我看她们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有些女子,闻闻身上的味道也可以闻出来,何况还脱光衣服,皇后要我负责此事,正是看中了老妪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