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在中国,衣食无忧。
像所有渴望爱情的女孩一样,我爱上了蚕。
或者说是,像所有渴望新鲜空气的学生一样,我爱上了爱情。
记得那是在公共汽车上,一个男人坐在我旁边。坚毅的脸庞,瘦削的手指,黑色西服,背着大大的公文包。
我看着他笑了,我说你好我叫连连,外国语学校高三的学生。
他点头,微笑。
就是这样我爱上了他。就是这样。
他的衣服上有太阳的味道。他脸上还有淡淡胡碴的痕迹。
他的眼神总是粘稠的化不开,一如他说话的声音。
这是我理想中的男人。我对自己说。
那天晚上我们去宾馆了。
我们只是说话。静静的缓慢的。
时间凝固在我们周围。
他的眼睛很干净。干净的匪夷所思。
我们谈话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宾馆的服务员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呵呵,大概是误会了吧,或者是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晚上我们房里都传岀说话声?
无论如何,我就是这样爱上了他。或者说是爱上了爱情。我想他也就是这样爱上了我吧。
那个晚上聊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为了表现自己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文学上的东西,而他却总是沉默,偶尔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
呵呵,沉静的男人。奇怪的男人。
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很奇怪,所以才走到了一起。
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可以一起忘乎所以的大笑,引起路人的侧目。
我喜欢牵着他的小指头。让我感觉到他就在我身旁,却仍然神秘。
他的很大的公文包成了他标志性的随身物品,但总是不给我看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什么呢?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有的时候他忘了剃胡子,就会大剌剌的蹭上来吻我,我便会故意躲闪一阵。其实我很喜欢他的小胡碴子,呵呵。
然而快乐的时光不过一年。
一年。一年而已。
我曾经要拉着洛阳去看他,洛阳却总说不去。于是我就经常给她描述蚕,说他怎么怎么帅说他跟我怎么怎么像说我们有多么多么恩爱。
我还把蚕的手机号给了洛阳,因为假如她找不到我,就可以找蚕,我和蚕总是粘在一起的。
后来我再跟洛阳提起蚕的时候,洛阳总是皱着眉头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还频频点头。比如我说,“洛阳啊”,她就会点一下头,我继续说,“我和蚕昨天”,她便又会点一下头,我再说“我们昨天到欢乐谷了”,她便会连着点好几下头。然后我们哈哈大笑一阵之后就继续投入到紧张学习中去了。
高考完洛阳突然拉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当时就很不解。不过也好,就当缓解压力吧。
洛阳总说我神神叨叨的,还说我想一些莫名其妙鼻歪眼斜的问题。
我总是笑笑,说,这个才叫学问。
但是看着她一脸凝重,我也便只好乖乖的去了,只是心疼我看心理医生的钱而已。
心理医生净爱瞎赚钱,总是给我开一大堆药。妈妈也总是担心的说要我不要有太大压力。
我经常对妈妈提起蚕,妈妈却总摇头。
她要我忘了蚕。
可是为什么呢。我爱他。我知道我爱他。我也知道他爱我。
妈妈说,连连,不如你去美国读大学吧。
我想想,也好,只是我和蚕怎么办。
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约蚕在欢乐谷门口见。
我撑着伞,问他,蚕,跟我去美国,好吗?
蚕却是摇头。
他一下一下的摇着头。我从来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我扔下了伞。
我想让眼泪更肆无忌惮一些。
我问蚕为什么不肯,他却仍然是摇头。
我在哭,我蹲在地上,我冷的发抖,他没有上来抱我哄我,只是掉头走了。
看着他从楼梯上一级一级的走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承受了从来没有承受过的疼痛。
他不要我了。
他选择了他在国内的事业。
他不要我了。
他不会再陪我讨论文学陪我背英语单词不会再让我牵着他的小指头和他一起笑着闹着了。他不会再在没剃干净胡子的时候大剌剌的蹭上来吻我的脸了。
他不要我了。
蚕不要连连了。
我哭的很厉害,全身剧烈的抖动,许多人围着看我,我却不在乎。
蚕没有回头。他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后来他就消失了。洛阳说她试图给他发过信息,可是他没有回应。
我知道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于是我考托福,我办签证,我走了。
我离开了中国。离开了家。离开了蚕。离开了洛阳。
飞机降落在纽约机场的那一刻,我靠着窗,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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