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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三十七、我在等他醒过来(1 / 1)

“若是我哪日不在了,我还真担心花奴一人会怎么办。有句话不是说一日夫妻白日恩吗?花奴都不止一次躺睡在我床上了,这不是夫妻又是什么,而且还不止是白日恩了呢,要是实在不行,花奴同我暗度陈仓明修栈道如何。”碧玉看着花奴紧绷的小脸,忍不住胡说八道的颠倒黑白。

可他一直知道花奴即使颜色生得再好在艳,也不过才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他还真没有禽兽到现在就对她下手,好歹还需在养个三年俩载。只是不知自己是否会等到花奴花期长成的那日了。

何当离对于这个问话只能紧抿了抿唇,不言,掩藏在袖袍下的小尾指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周边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半弯月牙高高挂,繁星点缀其中许。

“花奴以前可有名字。”男人不知为何今晚上的话好像格外之多,即使明知那小人除了偶然应答俩声外。简直就跟个浇了铜汁的崛嘴葫芦似的,恁的不仅没有眼色还没有一点儿风花雪月的心,可愁坏了他这个老男人的一颗少男心。

静谧的空气中好像一瞬间停了许久,就连风吹花蕊声都清晰可见。

许久后,直到小小的喉结在薄薄一层皮肉上滚动一二后,才道了一声;“有。”

轻悠悠一句,风一吹便散了,却又是如此的清晰可闻。

男人脸上本有些黯淡下去的孤度马上重新上扬了起来,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明亮。

“不知花奴可否能告之我。”碧玉今晚上的心情好像不错,连带着碎碎念都多了几分。也不理会花奴的少言寡语,只觉得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就很好。

他才不管花奴愿不愿意,反正他就喜欢抱着她。

何当离刚想摇头拒绝,可小气的男人突然不小心扯断了她的一缕发丝,疼得她差点儿直倒抽气。

“花奴可是在担心我会告之其他人。”碧玉小气的有些怨恨出声;“难不成我在花奴的眼中就是此等小人不成。”

“没有。”否定的话并没有经过大脑,而是闻言下意识的就要否定出声。

“那花奴为何不愿意告诉我,还是说这么久了,在花奴眼中,公子我依旧还是个外人,这可教人伤心了。”男人的眼眸中带着几抹暗淡之色,就连那双本在抚摸她脸颊的手,动作都停了下来,就像被人无端抛弃的大狗来得可怜巴巴。

何当离略有些干涸的唇瓣一张一合许久,闭上眼睛才终有几分认命道;“奴以前名唤何当离。”短短八字好像抽尽了她身上全部的勇气。

内心甚至刮过一阵快过一阵的震栗感,喉咙发紧。指尖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

正是崔澜当初为她取的“当离”二字。

夜渐沉,月渐浓。

何当离等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确认睡在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将其推开。男人睡得很熟,脸颊俩端还冒着俩抹可疑的酡红之色。那双手还在死死攥着她的腰带不放,好似担心她会突然跑了一样。

出去的时候又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他额间与鼻息处,发现并无发热的症状,轻柔的给那伤口处均匀的洒了白色药/粉。又检查了好一阵子的门窗后,方才蹑手蹑脚的离去。

丑时之分,外头的声响渐渐消了大半,有也是少许醉酒呢喃之人。何当离猫着腰来到了后院。而后扒开她以前发现的一处狗洞悄悄地钻了出去,根据着记忆来到一处小小的破庙中。

年久失修到形如危房的破庙连乞丐都不屑前来光顾,有的只是一只又一只瘦小到只上下皮包骨的老鼠流窜上下。任由四周长满了到人膝盖高的野草横生,腐烂的木头上长满去灰黑二色的毒蘑菇和青色苔藓,绿色藤曼悄悄地随着高墙木头而绕,扎根生芽。

身形娇小的身影宛如一只在灵活不过的耗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破庙一角处。里头只有一个俩鬓花白,断了腿,瞎了一只眼的乞丐在那不知死活,边上摆了喝水和吃饭之物,现在皆是以空。

“老人家,我来了。”何当离放轻脚步走过去叹了叹老人的鼻息,又将自己从碧玉公子那处顺手牵羊而来的糕点放在了他身边,旁边还堆积着不少已经空了的油纸包和一个破了几口子的鲤鱼瓷碗。

整个人一改平日间的少言寡语,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就连素日总是写着生人勿进的小脸上都挂满了笑意;“老人家,我这次给你带了上一次你说想要吃的绿豆糕,那个酒....我还没有钱买的起,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先忍着酒虫了,那个我告诉你我伺候的那位公子前几日又教了我不少新的字,就是我太笨了有些字总是记不住。”

“你说我会不会太笨了点。”

何当离一个人自说自话许久,见他还是没有回应她。连忙撇了撇嘴,赌气似的不再继续聒噪的蜩螗羹沸。

而后翻着自己宝贝藏在石头砖里的书籍,照着里面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就像有些字不认识,好歹上面带了画的,倒是省了她绞尽脑汁的烦恼。

等天渐亮,鸡站高墙鸣报晓,一抹暗灰色与浅金色相互交融与天边处。

练得满身大汗淋漓的何当离才停下了动作,走回破庙里的时候,那老乞丐身边的糕点还是没有动过分毫,就连那个动作都不曾移动过半分。倒是惹来了好几只馋嘴偷食糕点的老鼠正在疯狂的分食着。

不大的空间中,处了满是潮湿发霉的味道后,周围弥漫的都是身体发烂腐臭的尸臭味,她一直知道这位老者在几天前就死了,因无药可医而走的。可她还在自欺欺人的认为他还活着,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她相信,在等等,只要自己在等等,他马上就会醒过来。就像那个雨天里给自己扔了一块长了青色霉斑的馒头一样。

可是她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那人醒来,就像那场冬日,她也没有等来说好带她离开的少年郎。

反倒等来的是前来抓捕她的何家人,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新霜染枫叶,皎月借芦花。野火初烟细,新月半轮空。

“花奴,柳当家的有事说要找你,让你现在马上过去一趟。”春去夏来秋到,转眼间就到了金秋九月。而这秋天都来了,那么这冬日还会远吗。

牡丹蔷薇谢,木槿金秋菊满城香。

碧玉公子因着最近一段时间来点他的恩客少了,还有名声早被后来着的红玉公子和其他人居上。在这楼中赚不到钱者自然是个被早早厌弃的下场。若非因着何当离答应了柳当家的条件,说不定现在都还得搬到四人一间的通房而去。

说起来也是令人稀疏不已。

“公子,柳当家的找我。”日子如白驹过隙,何当离的身高也像一条抽拔的垂杨柳似的。本就绯颜腻理的芙蓉面越发娇俏可人,本就还处于雌雄莫辨的年龄中更是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好,那你快去快回莫要教柳当家的给等急了,晚点记得回来。”即使容貌消瘦却并不掩其妩媚的碧玉闻言吻了吻她的额间,担忧不已。说好的让人马上过去的,可他得那双手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不想放开她半分。

就想一直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永远都不要离开自己视野中半步。碧玉知道自己最近好像病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惶恐之症,岂非是寻常药物可医的。好像也只有这么看着她的时候才会稍稍平静下半分。

“好。”何当离如今的衣服不再是清一色的灰黑二色,而是尽被往色彩鲜艳上打扮,腰佩青玉带钩,秋香色碧梨荷包,那张脸更是被各类补品滋润得恨不得人人就像上手掐一下才好。

虽年尚幼,足以看出日后牡丹花满金陵之景。

楼中更有不少喜好/幼/童的恩客,每次前来一掷千金就为了看这小人。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这么轻飘飘的扫上你一眼,就令人的半边骨头都酥了。

年纪还小都这样,若是等长大了,不知生得如何的狐狸精勾人模样。以至于现在还未开始正是挂牌时都引得好几波人前来一窥其色,是否当真当得上色若春花的牡丹花开艳冠金陵色。

男人见她马上就要推门离去的时候,不知打哪来发了力,将人再次给拉到了怀中。弯腰下身将尖细的下巴搁在少年略显瘦削的肩膀上,一双手将人搂得死紧不放。一张描了桃花色的淡粉色唇瓣死死的半抿着。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整个人不安到了极点。

就像将近溺水的人死死的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奴不过是去见一会儿柳当家罢了,马上就会回来,公子无需担心。”何当离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毕竟那晚上留给彼此的心理阴影实在过大,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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