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君现在何处?”微生澜回到王府时还想着先看一眼自家夫郎再去处理事务,没想到在院落中却不见其人。
“正君在暖阁。”云笙眨了下眼回道,祈晏只带了虞书言过去,而让他留在这正院里。
天知道祈晏本谁也没想带,现带上虞书言也不过是因为……他实疲于推动轮椅。在被推去暖阁的路上祈晏闭目养神着都差点睡了过去。
暖阁?
微生澜有些不明其因,正值春季,自家夫郎怎就往那处跑去了。
行至暖阁又见虞书言一人孤零零守在屋外,微生澜微妙地挑了挑眉:“你家公子让你守在外面?”
虞书言点点头,看起来还有那么些垂头丧气,他都觉得他该不是被自家公子嫌弃了……
这倒真是奇了,微生澜思忖片刻,她记得自家夫郎一般是不会把虞书言搁在门外的。
“晏儿这是在捣鼓什么。”微生澜步入里间后就看到自家夫郎似意图用衣袖遮掩手中物什,在她的注视下那白净的耳垂还莫名就染上了漂亮的淡绯色。
微生澜走近后就先握住了轮椅上那人的手,熟悉的温凉触感与细腻肤质。
祈晏本还在对方想挪开他的手时的有些许微弱抗拒,但当他的掌心被对方以指尖极其轻柔地抚划勾弄……他便又轻易败下阵来。
失了衣袖的遮挡,待看清自家夫郎手中的物什为何,微生澜也不免有有一瞬间的微怔。
这是洛华节上她送予祈晏的那盏花灯,记忆中是已在这人的……摧残之下变得破烂不堪。
“来年再送你一盏也是无差。”原本精致讨喜的花灯现在的模样实是有点儿滑稽,但想到自家夫郎如此花费心思,微生澜还是愈渐柔和了眉眼。
祈晏确是费心粘合了一整个早上,无奈灯缘纸壁上的划痕太多,粘合起来后反而更加难以入目。
他这次万分难得地竟反驳了微生澜的话,声音虽低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执着意味:“……不一样。”
被他弄得这么丑的东西却让这人给见着了,祈晏只觉面上温度因此上升了许多,似隐隐发烫。
精神过于疲乏,即使在这人面前想着要时刻保持良好形象,祈晏还是忍不住微打了个哈欠,一双漂亮的狭长凤眸中明晰浮现出困倦色彩。
“今早就说让你再多睡会。”微生澜对此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夫郎打定主意要每日与她一同早起。
然而两人每晚躺在同张床上总不免一番温存,祈晏作为被索取的一方又是这病弱的体质,欢爱中尚能坚持,但云雨过后都是占了微生澜怀中位置就沉沉睡去……都这样了还非得再早起折腾自己。
被微生澜俯下身来轻揽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披散在身后的乌墨长发……祈晏低低地呜了一声,眼前之人疼宠的动作总让他难以自抑。
微生澜承诺每日为他束发,祈晏哪能让自己在睡梦中错过此事,他只可能起得比微生澜还更早些。
祈晏在这番轻柔的安抚下昏昏欲睡,在他忍不住微眯起双眸的时候就被眼前之人横抱入怀中。
“妻主……”祈晏咕哝着,无比安顺地依靠在微生澜身上。
微生澜‘嗯’了一声,她是准备把这人抱回正院卧房去。
意识到微生澜不是要把他抱到屋内的床榻上,而是要离开此地。祈晏在睡意迷蒙间抬手指了指被放置在案上的物件,声音极轻地呓语道:“花灯……”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微生澜眸中的无奈之色愈深:“待会让书言进来拿。”
这下怀中的人才终于安份地没了其他动作,呼吸也渐渐变得轻缓均匀。
把自家夫郎抱回到卧房中安置,微生澜便干脆就在房内翻看折子顺便等候那个即将上门的人。
这一等,便是到申时。
“昭王让下官前来,不知是所为何事?”由侍者带路到书房,柳寄隐垂首站立。常人或以为她垂首的动作是为表达恭谨,只有她自己才明了,她是因为不敢对上那双眸子。
眼前女子的眉眼与景帝太过相像,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发现这一点……毕竟二者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但对柳寄隐来说,却是恍惚有种见到了仍为太女时的景帝的错觉。
眉眼微弯,面上带着温雅笑意……这般模样的景帝曾存在于十余年前,而现从那不苟言笑的帝王身上已再无迹可寻。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微生澜答得轻巧,拿出之前被她收入匣中的那封密函,平摊在桌上。
事实上如果连这都算不上重要的事情,恐怕是再难有事情可称‘重要’二字。
柳寄隐瞥见其上颇为熟悉的字迹,心下微沉。不过从在殿上收到传音时她就已有所预料,现下倒是无甚慌乱。
“是下官。”柳寄隐甚至不待微生澜询问就直言不讳地承认,墨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眼前之人是景帝选中的下任帝王,虽然其中掺杂有……那个人的原因,但眼前之人作为皇女确也是无可否认的足够优秀。柳寄隐明了以微生澜的脾性,在无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是断然不会召她前来。
微生澜稍意外于这份坦诚,但她的目的并非是问这人的罪。
“微生玘胁迫于你?”对方既是如此坦诚,微生澜也就与之开门见山。
在身着竹青色衣袍的女子仍沉默之时,微生澜又兀自平静地开口道:“母皇向来对柳近侍信任有加……”
但她却辜负了那个人的信任,柳寄隐面无表情地想着,无声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手。
“就算昭王能从下官此处问到事实,若无确切证据,对恭王也仍是构不成伤害。”这番话已是相当于变相的承认,柳寄隐很是冷静地分析道。
微生玘在诸事上并无亲自动手,而此人生性多疑,用过的人但凡在明面上与之有牵扯的,都已被悄无声息地灭了口。且以此人的手段,也早就把能够指向她的证据都销毁清理得一干二净。
定罪需要有确切证据,诚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此能否服众又是另一回事。
“是以本王要的是柳近侍的后续协助,另……母皇身上的蛊毒已解。”女子眸中隐匿的痛苦神色对微生澜来说还是太过明显,她也就好心地在句末添言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