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逢年过节,不可能有京剧团秦腔会。
突然出现一个脸谱人,尤其是在半夜,总是觉得与鬼魅没什么差别。
那人走到了树下,点了一张纸,嘴里念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跪倒在地:“小米呀!爹对不起你,让你没满月就夭折了,爹的罪很大啊!……”
男子苍老的声音嘶吼着,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
听他的口音和言语,好像不是本地人,很有可能是宝鸡一带的。
我们本地人,都管爸叫达,叫爹几乎没有,这人非常可疑。
他嚎啕了一阵子,然后拿出了一叠东西,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在里面叉了十字。
这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给死人点纸用的,就是怕冥币跑在圈外被其他小鬼抢夺。
虽然看着可笑,但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当地人非常注重,尤其是农村。
死了人,一般用发面的浆盆(大瓦盆)烧纸,出殡的时候,大孝子将瓦盆顶在头上,阴阳师说摔的时候,就摔碎瓦盆,送鬼魂离开。
过了几秒,他点燃了冥币,他对着大槐树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神鬼莫测的话语。
不久前,秦志寒将尸衣人偶埋到了树底下,而且那只小鬼明显是藏在了里面,这人难道是小鬼的亲人?
“小米,你出来吧!爹想你了,只要你跟着爹,爹再也不打你,不骂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一辈子不再受苦……”听到脸谱人的这些话,我感到背脊发凉。
明明小米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让鬼魂出来,难道他就不怕被婴灵缠上?
真是莫名其妙,对着小鬼说话,实在是有些那个。
虽说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一旦接触久了,就会被阴气侵体,重的也就完蛋了。
要说能和鬼打交道的,只有几类人。
阴阳师,风水师,盗墓贼,养鬼人,走阴者,降头师。
看这人的德行,不像是风水师阴阳师,看那身形,也不想是盗墓贼。
降头师一般在湘西一带才有,走阴人几乎绝迹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养小鬼的。
俗话说的好,大仙好供,小鬼难养。
养小鬼在北宋之前就有,而且和炼丹问道有关,不过不能当真。
泰国也有养小鬼,估计就是清末从我国习得的,至于具体根源就不得而知了。
脸谱人拿出了一个小铜铃,在手里摇晃着,叮叮叮的声音非常清脆,但更多的邪恶。
火光在他脸上一明一暗,本来就花花绿绿的脸,显得更加可怖吓人。
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大槐树突然被一阵大风刮的摇晃着,树枝断了许多。
我躲在门口,距离已经非常远了。
但是那股阴风还是很重,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会出现。
这时,一个男孩儿咿呀的声音响起,唱着一段诡异的儿歌:
小妹妹,大姐姐;
割割割,剁剁剁;
流流流,抽抽抽;
白白白,红红红;
藏藏藏,笑笑笑;
咿咿呀,呀呀呀;
看见你,抓住你。
割了头,剁了脚;
流着血,抽肠子;
白的皮,红的肉;
藏了心,笑着哭;
……
声音不断重复着,就像是复读机似的,那种童真的声音,却没有一点儿可爱,倒显得很凶煞。
脸谱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然后将一块红布用刀钉在了树上。
这时,在树干上一个白色的小人闪动着,不断向那块红布靠近。
小孩儿的嘴一张一张的,由于影子很淡,认不出是男是女。
儿歌依然重复着,看到小孩儿走进了红布里,脸谱人急忙划破了手指,将鲜血滴在了红布上面。
小孩儿的声音非常清脆,很难分辨性别,随着鲜血的滴入,声音逐渐放慢了。
脸谱人虽然是侧脸,不过,他脸上的笑很明显,他非常得意,脸谱竟然是画在脸上的。
脸谱人一脚踢了纸灰,然后在原地插了三炷香,拜了四拜。
这是拜鬼母!
民间有云,神三鬼四妖五,说的就是拜神叩头三次,鬼四次,妖五次。
妖邪是否有,不得而知,但是说法就是这样。
脸谱人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黄纸,不断用手撕扯着,纸片被阴风吹的卷动着。
三两分钟的时间,他将黄纸抖开了,是一个纸人。
他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然后撒到了纸人上面:“小米,吃来喝来别害怕,爹爹带你回家家,有吃有喝躲猫猫,快快乐乐好娃娃……”
树干上的人影开始显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脸谱人点燃了黄纸人,一把将短刀连同匕首重树干上拔了出来。
那个鬼影躲藏不及,一下子被揪了出来。
“大叔叔,你要干嘛……”稚嫩的声音回荡着,阴风吹的纸人斜斜了。
脸谱人咬着牙,他突然对着纸人喷了一口。
不知道他嘴里吃了什么东西,不过一下子将鬼影打的晃动了几下,躲藏在了红布里面。
脸谱人一把将红布死死抓住,将红布埋到了纸人的灰烬中。
他用力踩着灰烬和红布,嘴里骂着:“小畜生,乖不乖,不听话,踩踩踩;小畜生,怕不怕,不办事,打打打;小畜生,杀不杀,不成功,剁剁剁……”
脸谱人咬牙切齿,僵硬的声音很是凶狠,脚踩用力踩着灰烬和红布。
小孩儿痛苦的声音求饶着:“怕怕怕,痛痛痛,别睬我,我的脚,我的脸,我的肚子……”
听着很不是滋味,虽然说是一个小鬼,可是那种乞求声,真是太可怜了。
脸谱人拍拍手,啐了一口唾沫,拿出一个小木牌,滴血后说:“进来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晃动着铜铃,不断重复着诅咒,红布中闪动着白影,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脸谱人用刀在树坑挖了几下,将灰烬红布都埋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就在脸谱人离开走开的瞬间,一个白影从树后飘了出来。
竟然是那个白袍女,她竟然没有离开,一直躲在树后偷窥。
白袍女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脸谱人跟了过去。
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在搞什么名堂呢!
这两人可能不是一路,而且可能是敌对关系,不然不会这样偷看。
我想着要不要跟踪,在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驱使下,竟然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白袍女走到很快,还是老办法,将运动鞋提着手里,这样不会有太大的脚步声。
衣服本来就湿透了,夜风一吹更是牙齿打架。
如果用镜子照一下,估计我的脸都铁青了。
绕过了花园,然后是小型的广场,之后是运动区。
白袍女顺着运动场的小路,穿过了绿化带,往阴森的大树林走去。
我很是好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树林。
可能是有树林,空气新鲜有利于病人康复吧!
踏着小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脚掌被垫的发疼,但也只好忍着了。
终于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里面只有黝黑的树影,白袍女在树影之间穿梭着,很快就消失了。
我心里开始发慌,看不到才最可怕。
一来是怕遇到脸谱人,再者被她发觉也是坏事。
树林里满是树杈,还有一些碎石子,说不定还有玻璃片。
我不敢大意,套上了鞋子独自往树林深处追去。
无边的大树很是让人摸不着真相,到底树林那边会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
大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零星的雨滴就像是哭泣似的,窸窸窣窣连绵不绝。
突然,头顶扑楞扑楞的声音,是栖息的夜鸟。
猫头鹰咕咕叫着,更加增添了恐怖气氛。
越到树林深处,越是不安。
流水的声音回荡着,这里竟然有一条水渠。
我顺着流水的方向看起,是假山那边过来的,应该是循环利用的水。
虽然是人工的水渠,可是没有水泥堆砌,还是那种土沟。
两边的泥土非常湿软,滋生了一些水草,踩在上面滑滑腻腻的。
四处一片漆黑,却在黑暗之中,却有一点亮光在摇曳。
我顺着光线的方向走去,终于找到了光源。
地上插着一只蜡烛,旁边烧着一些纸灰,半张绿色的冥币被风吹的颤抖着。
刚才有人在这里烧纸,看来是引魂了。
我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块一米见方的亮光,看着好像是窗户。
那边有轻微的响动,白影飘动着,是那个白袍女。
我警惕了起来,不断闪躲着,依靠树干的遮挡,往哪里不断靠近着。
一所二层老楼出现在了树林里,不过这楼房鬼气森森,竟然是黑房子。
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故意用黑漆刷的,看着就像是幽冥界似的。
那小窗子上挂着窗帘,亮光正是从窗户里面发出的。
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了窗户上,然后变小了,又变大了,……
看来屋子里面的人很是不安,在来回的走动。
白袍女走到了窗前,然后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过了几秒,她到了门边。
她打量了一下门,可能是没有机会,或者是门反锁了。
她竟然顺着旁边的大树爬了上去,然后身子摇晃着从树枝上挪动着,几下之后跳到了二楼上。
我走到树下看了一眼,树干光溜溜的,不知道她怎么爬上去的。
“谁?”二楼突然大喊一声。
我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在了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