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揣着这些小心思,但慕容荻牢记自己此来的目的,不敢对独孤未雪表现出丝毫的不敬,就连走路都是弓着身子。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一张藤椅,其余一片空旷,慕容荻没想到被陛下宠信的人竟然院中这么朴实无华,不过这也印证了外面的传言,那就是陈韵来见他的时候也是要站着的,因为这里只有一张椅子。
独孤未雪在藤椅上坐下,玄壹熟练的在石桌前煮茶。
慕容荻想,他们不说话,意思就是要他来说了,遂咽了口唾沫提气丹田,郑重说道:“我知道您一直居住在后院,从不参与朝廷政事,所以就算陛下偏宠您,也不曾有朝臣说什么,但现在陈国危险了,我多次上奏陛下都置之不理,所以我想求您出面,劝一劝陛下。”
独孤未雪看着慕容荻恭敬又着急的样子,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事?你说来听听。”
见对方有兴趣听,慕容荻自觉有戏,遂直起身来充满感情的叙说起来:“这事还得从先帝说起,先帝现在活着儿子,除了陛下,还剩六个,皆分封在外,手握兵权。谁都没想到先帝突然病故,身旁无子,只能传位给当今陛下,其他皇子自然不服。若是陛下仁义礼孝便罢,偏偏在先帝头七都没过就登基,这就给了他们把柄。而如今先帝丧礼,陛下登基,更是没有一个前来建康,我猜想此刻他们一定想要一起举事,只有趁他们尚未联手将其遏制住,不然陈国必定陷入内乱不可控制,届时北方若来犯,离亡国就不远了。”
慕容荻分析的很对,只是他已经晚了一步,六王的兵马已经在江州集合,现在派人去只能是提早交战,且罪名不能落实。
虽然是晚了一步,但不得不说,这个慕容荻身在建康这个大泥潭里,竟然能不染纤尘,保持头脑清醒,很难得了。
“陈国亡国,关我什么事?慕容荻,你找错人了吧?”独孤未雪伸手拿起茶杯,音色慵懒,显然对他说的话根本不感兴趣。
慕容荻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尴尬,他觉得对方很不礼貌,要是平常他一定不会跟这种人说话做朋友,但现在非常时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忍着各种不舒服,蹙眉继续说道:“您不是陈国人,这件事的确跟您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您现在身在陈国,若是乱军攻下建康,您恐怕也只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就算侥幸逃脱,也是再没有这样的荣华富贵可享了。更何况,陛下对您宠信有加,作为回报,您该良言劝止,方不负圣恩。”
若只是个普通的男宠,慕容荻的这些话还是蛮有说服力的,可惜他面对的是整件事的操作者,这幕后黑手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荣华富贵,更不需顾忌什么恩泽。
独孤未雪抬头看着慕容荻那文弱而坚定的样子,淡漠出声:“其实你可以去联合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请陈韵出去他那六个兄弟,杀掉一些碍事的人,陈韵一定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你来求我,可见陈国朝堂上已经没人敢说真话了,而仅剩的你就显得格外珍贵,本王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特殊对待。”
慕容荻闻言惊讶的直起身,双目紧紧锁住那张泛光的面具,质问道:“本王?你是什么人?”
玄壹在旁听着亦觉好笑,忍不住出声说:“在你面前的,是周国摄政王!”
慕容荻惊愕的后退一步,喃喃道:“我以后只不过是坊间有几句流言罢了,大周摄政王何等人物,怎么会来建康陪伴陛下……没想到却是真的……”
看着慕容荻后退的方向,独孤未雪知道慕容荻是有心要逃跑,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一个人逃出他的掌心?
独孤未雪如鬼魅一般,突然就从藤椅上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慕容荻的跟前,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公分,身高比慕容荻高出半个头,如同俯视一只蝼蚁,完全是压倒性的气势。
他说:“本王的确不是来陪你们陛下的,本王是来替你们改朝换代的!”
慕容荻长这么大,他自己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交的朋友也都是风流名士,像这般如地狱罗刹的,他是第一次遇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仿佛一只小鸡,随时就能被人剁了脖子。
“你……你想做什么?在我陈国,杀人是是是犯法的!”慕容荻想起曾经听到的靖王的传闻,不由得开始害怕,转而想到刚才改朝换代的话,有鼓起勇气威胁道:“我一定要禀报陛下,让你的贼心昭示天下!”
可能因为太恐惧,慕容荻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独孤未雪身上,完全没看到玄壹走到了他身后。
只见玄壹的指尖有一根几不可见的银针,旋即插入了慕容荻的后心。
刹那之间,慕容荻就无法再说话,只能啊啊啊的叫,像只惊恐的乌鸦。
独孤未雪轻嗤一声,淡淡说道:“你们陛下要是肯听你的,本王就不会在这了,待会他来了,你就好好看场戏,也感受一下国之将亡的滋味。”
玄壹在扎哑了慕容荻后,就转身出了院子。没过多久,原本应该在登基大典的陈韵就匆匆赶来了,只见他浓妆艳抹,浑身散发着脂粉的香气,哪里还有一点帝王之气。
“慕容荻,你怎么会在这?发生了什么事?”陈韵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慕容荻质问道,声音中明显的带着怒意,这座小院,他是明令禁止闲杂人等靠近的,现在慕容荻出现了,就是已经抗旨了,抗旨是死罪。
慕容荻见陈韵这般动怒,以他对陈韵的了解,是完全可能一句话就摘了他的脑袋的,他死了没关系,可是六王之乱就在眼前,却没人能劝谏皇帝,他跪着不断的啊啊啊却终究说不出话来。
陈韵原本就不高兴,现在又听慕容荻啊啊啊,真是烦死了,一脚就踹上去了,斥责道:“今天是朕的登基大典,你不去朝拜,竟然跑到朕的后花园,你说,你有什么企图?啊啊啊你个头啊,来人,拉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