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流传了一件这样一桩奇闻。
欧阳尘失踪,并非只是单纯的失踪,而是被山神老爷接去,教诲他天下大事。归来之日,必定不似从前那般昏庸,洗心换面,成为一代英明之皇。
这声音在百姓之间慢慢流传,不到一夜的时间,已经穿得沸沸扬扬。
丞相府。
萧战城站在窗前,眯着眼睛轻捋胡须。微风吹进窗棂,身后,欧阳穆慵懒地坐在他的位置上,轻声问道:“怎么,还没有决定?”
“呵呵,其实你这般犹豫我能够理解。当初我答应过你,事成之后,会让瑶儿成为唯一的皇后,享尽荣华。这点,仍旧不会改变。你要做的只是替本王爷宣召,何乐而不为?”
“三王爷所言甚是,只是,老夫当年只是应允三王爷让瑶儿寄住在王爷府中,进而入宫当皇后。可没有说过,会帮助王爷扰乱朝政。”
萧战城话音刚落,欧阳穆身旁的护卫便抽出刀剑。欧阳尘摆手,萧战城听到刃声也转过身来。
欧阳穆浅笑:“萧丞相,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吧。或许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叛臣,是全天下的罪人,可是你我都清楚,当今皇上并非治国之才,我给过他机会,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哪怕只有一点政绩都可以。可是,他有吗?”
“一个根本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值得萧丞相效忠的?萧丞相理应择佳木而栖,这才是为臣之道。”
“王爷,恕老臣直言,当年答应王爷,也是看在王爷有继位之可能,所以才将瑶儿交付给王爷,许下皇后之托。然而,皇上另有其人,三王爷如今已然是王爷,这僭越犯上之事,我萧战城可不敢参与。这不仅仅是丞相府的耻辱,更是我们萧氏的耻辱。我萧家世代忠良,从未出过叛臣,我,也不会。”
“这么说,萧丞相是不肯了?”
“是!”
萧战城重新转过头去,唇瓣却在不断地颤抖,
他知道,此番欧阳穆是有备而来,丞相府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萧战城是有这份骨气的,与他战队多年,欧阳穆处处打压。如今,他竟想趁着皇上不在,登上龙位,这样背叛皇恩的事情,他万万做不到。
“很好。”欧阳穆立刻改了神色,“那么我问你,京城的谣言是否由你散布?”
“山神老爷,教诲天下事!哈哈,你以为百姓们都是三岁小孩儿吗?会相信你这种不找边际的话!”
萧战城坚决地否认:“王爷既然收养了瑶儿,就该知道,我和瑶儿母亲的关系,知道我有多么爱护瑶儿那孩子。现在瑶儿失踪,我自是心急如焚,王爷觉得,我有闲心去散布这样无稽的谣言吗?我一对得起天地,二不信鬼神,所以这件事与萧某无关。”
欧阳穆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后。萧战城顿时感受到一抹强大的震慑从身后袭来,。
“最好你能始终保持这般。不过,不与我合作,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罢,欧阳穆迈着优雅的步子缓步离开。他离开的一刹那,萧战城彻底松了口气。
然而,他心中的担忧却是只增未减。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也不知,皇上的进程如何。
若是此番能够成功,也算是对先皇的交代。
至于藏下萧瑶这件事,他也会如实地在先皇灵前谢罪。
招呼管家进来,管家富财立刻进来。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老爷放心,小的已经用周边大户的名义,以三倍的价钱的买下各大粮站的米食。不出三日,城门必开。”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这是护送主人回京的唯一机会。可千万要小心啊。”
富财已经跟随萧战城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
“老爷,小的一定会亲自督办,一定不会出任何岔子。”
萧战城叹口气:“希望吧……”
……
萧瑶醒来时,欧阳尘便没有在身边,如今已经三天,她实在等不及了。打开房门,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把手,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然而,还没走多远,就被房梁上看守的穆沧溟抓个正着。
萧瑶翻个白眼:“我说,你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冥王,不留在屋子里等着别人给你揉肩擦背,总在我门前守着算什么?”
“我也不想啊,可是尘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你,我只能照做。”
“我只是在房间里呆着憋闷,所以想出来透透气。”
萧瑶撅着嘴,说到底,欧阳尘还是不信任她。
“那么好,我陪你!”
“我要去茅房!”
“你想去茅房透气?呵呵,想不到你这么干净漂亮的小丫头,还有这般癖好!”
萧瑶再次被穆沧溟无赖兼睿智所打败,无奈,只好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我只想知道,我家公子到底去哪儿了。你只需告诉我,我一定不会乱动。”
“呵呵,你觉得我会轻易答应你吗?虽然那日你通过了考核,让欧阳尘对你态度改观,但是我却知道,一个能躲过我攻击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着实让我心惊胆战的。所以,为了防止你是欧阳穆那伙的,我只能暂时看着你。”
“若我真的是欧阳穆的人,就不会现在还不和他们联系。杀了欧阳尘,让欧阳尘永远不能回宫,岂不是更加容易?”
“你说的很有道理。”
萧瑶的眼睛因为这话,燃起熊熊的希望之光。
然而下一刻穆沧溟又补充道:“可是,让我看着你的是欧阳尘,他不放心你,我也只能照做。”
萧瑶顿时耸拉下脑袋。
穆沧溟见她实在无聊,便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怪我和凌潇都这样在意你的去向,你可知道,外面到处都是你的画像。你与皇上一通失踪,有很多官兵认为,是你拐走了皇上,还有人认为,你是湘国的余孽。”
萧瑶一惊,外面竟然还有这样的谣言?!
“总之众说纷纭。他们每天都会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地走上一趟,你的容貌,怕是所有人都记得清楚了。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穆沧溟这么一说,萧瑶赞同地点点头。
“好吧,你的理由更加充分。”
正在这时,云书从外面回来,见两人在院子里闲聊,便也要凑热闹。
“如何?”
云书喝了口茶水,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城东头的那于家的小姐可真是俊俏,肌肤白如雪,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其威力绝对不亚于天泽老妖的软骨功。害得我原本运行平稳的针脚都抖动起来,险些扎坏了美人的皮肤。”
穆沧溟撇撇嘴:“还有呢?”
“还有?”云书想了想,又说:“哦,还有,和她相反,西头的那个王员外的女儿,简直就可以用母熊来形容。鄙人此生从未见过那么丑的女子,若说她是个彪形大汉,没有人会怀疑。最难得的是,她竟然嫁给了一位米商的儿子。那人就更加奇怪了,不仅形态佝偻,连声音都是沙哑至极。所以,在治疗王员外女儿的恶疮之后,我又忍不住为她的丈夫也施了针。喏,临行前为了表示感谢,他们非要给我两锭金子,拦都拦不住。”
云书喋喋不休了半天,穆沧溟一拍桌子,他立刻噤了声。
“云书,我现在可没有心情与你贫嘴。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到底情况如何?”
云书白了眼他,冷哼道:“难怪你总戴一副面具,一副苦瓜脸,急什么,我这不就说了?”
“那个王员外女儿的丈夫不是米商的儿子嘛,为他诊治时,无意间听到他家下人报告,说米库已经彻底空虚了。说来奇怪,我又去探查了其他几户米商,无一例外,全都山空粮尽。想来,一定是封锁城门太久,所以百姓们都无法再供给自己了。”
穆沧溟摇头,萧瑶已经抢先一步。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东楚的粮食配给是有自己的规律的,丰收之年,粮食会降价,各家米仓就会多多囤货,而灾祸之年,便开仓,将陈年的谷物全部放出。去年是丰收之年,所用的粮食,应该够城中之人三年足不出户。怎么可能被用光?”
云书解释:“我也是这样问那位公子的,他说,是京中大户,见城中情况太过紧张,便争相屯粮,以备不时之需,一来二去,粮仓就被抢光了。”
“这样依然不符合常理,如果真的担心灾祸降临,谁会屯粮?应该贩卖所有能够贩卖的东西,全部变成金条银票,以备随时离开。”
萧瑶说的有道理,云书挠头,“这么说……”
“应该是有人为了我们故意而为之。”穆沧溟肯定地说。
“会是谁?是你的人吗?”
穆沧溟摇头:“怎么可能是我的人。按着时间,我的人还不能到达京城。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尘的安排也说不定。不过不论是谁,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穆沧溟起身,“我们可以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