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川心里不屑嗤了一声,对这个王爷的违心之词很是无感,不过一想到两个人因为什么而凑在一起也就随他了,反正她不打算淌这浑水也乐得看他这么防备着她,感觉像受伤蛰伏的狮子,一看到她就莫名的敌对,好可爱~,累死你!
噗!这么一脑补那个萌萌哒的画面,苏小川更乐了,看向北牧邪投来茫然的神色也越发轻快,一瞬就将方才的担忧忘到脑后。
车辕上,赶车的段凡段昊耳力极好的听到了车厢里两个主子的谈话,包括苏小川那一声轻笑,虽然突兀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愉悦,他们很纳闷,王爷王妃这是‘相处融洽’的兆头?
眼看皇城越渐接近,两人不再揣摩主子之间的事情,只越发警戒周围的情况。
待苏小川停了笑声,无聊的哼着没听过的小调子,北牧邪正想问她为什么笑,便感觉到段凡两人紧绷的气息,一些话在喉头转了个弯,遂无声的拿起桌案上的书安静的看着,一页一页,优雅从容。
合着车里不时传出几声轻柔的歌声,一时间只觉安逸无比。
“王爷,王妃,到皇城了。”段凡微侧脸面向车内,有些不忍打扰这一时的清幽,却还是低声禀报。
不待北牧邪发话,苏小川耳尖听到皇城外围的人声鼎沸,忍着雀跃的心思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北牧邪一眼,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一般,直到后者没说什么才小心翼翼的掀了一旁的窗帘子。
一抹刺眼的烈阳乍现,晃得苏小川眼前一阵黑星星乱窜,闭了闭眼待到适应了外头的光线,才提溜着眸子无不好奇的打量随着马车前行着静静闪过的闹市街头。
她这是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成亲嫁与身旁的人,却不是他亲迎与她拜堂,且那日……她完全是昏睡在花轿里而错过了这忙碌热闹的一幕。这一次,心境一片明恍,正好过把眼瘾。
待下次再来,一定是她亲自踏足在这片青砖闹市里!
验过了身份文碟,在其他应邀大臣同其家眷各种打量的神色里,北牧王爷的车架依旧不紧不慢的晃进内城。双马铁蹄敲击着大理青砖散发出清脆慑人的声响,无声的蔑视身后那些必须下车步行大臣及其家眷。官阶高一点资历老一点的老臣则是乘坐宫里准备的各色软娇一摇一晃的往内城去。
隐约两刻钟的样子,在苏小川整个脑子里只回荡着双马铁蹄的踏踏声快要崩溃时,马车终于到了内城的三重宫门门口。
“王爷,宫门还未开……”。
段凡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辕,正静候一侧禀报,话未说完就被撩起的帘子给打断。“王妃?!”他惊诧的看着半蹲着在车外一手撩着轻便车帘子正揪着眉心苦着脸的苏小川,忘了要说什么。
只因他早被这突然的一下给摄去神魂,王妃妆容精致的倾城面上,烈阳当头罩下硬生生在她侧面打上一层金边,眯着明眸,蒲扇般的羽睫轻颤,合着蹙起的川眉像是受惊的黑色蝴蝶伫在那一抹亮色上寻求安定。
“好热。”眯着眼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照着这森凉的皇城,只觉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苏小川越发不耐烦了。刚要顺手扯开些交领华丽的衣襟,段凡眼明手快低头抱拳阻止,“王妃!再有一刻宫门就会开了,您先休息,桌案下的箱子里有降暑的饮品!”若是在宫门前王妃仪容不整,那些等着参王爷一本的大臣可不会手软的!
“不早说!”苏小川差点爆粗口了。也没打算在皇城门口掀衣领子散热。
段昊好笑的睨了一眼段凡越发红的耳后根,又看向用袖子扇风的王妃,心下暗叹王妃的不羁又不得不解释,“王爷身体欠佳,车内不宜放置降暑冰块,王妃受累。”
苏小川随意挥挥手,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责问你们,只是实在热得受不了,语气不当你们担待些。”顿了一下动作又补充一句,“下次再有什么好东西提前告诉我。”才放了帘子去寻他二人说的降暑饮品。
下一秒,段凡两人就听车内一阵稀松的响动,段昊知道自家王爷不会多言告诉王妃那降暑饮品其实是果酒,有心开口提醒却碍于逾距,所以只能听着车里的女子砸吧嘴巴,直呼过瘾,随后就听一声酒嗝传出,“怎么是酒?”
段昊抚额轻叹。
老半天,苏小川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杯盏。方才贪凉并未注意鼻端那丝淡淡沁凉的味道,这会儿一个酒嗝上来,当即就懵了。执着酒壶,看向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的北牧邪,呐呐开口,“,王爷,你怎么不提醒臣妾?”这里是皇宫,再有一刻钟就要进宫里了,要是这果酒上头那就完淡了!
老半天,苏小川才盼来北牧邪一句,“你没问。”
感受着车里静默的氛围,段昊心里默数着数,果不其然在数到第四下的时候就看到王妃绷着倾城却恼怒的模样再次掀了帘子。
那神情恨不能将帘子当成某人直接一个掀飞他!苏小川凌厉的眸子一转朝段凡二人伸手,“你们谁有解酒药?”
在段凡无力给了解药嘱咐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之后,马车里突然就安静了,拉车的两匹骏马也都像是入定一般静止不动,若不是偶尔的扇动一下马尾,怕真以为定格了。
三重宫门前偌大青黑的高墙里,处处透着沉淀岁月与铁血的冷酷无情,也越发显得唯一的一辆马车像是囚在铜墙铁壁的牢笼里一般,有种窒息的鬼魅。
北牧邪轻咳两声,看着吃了解酒丸安静下来的女人,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弥漫在车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时间在她身上放缓了,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清浅的呼吸起伏着。
迷糊中,苏小川觉得总有一抹视线停在她面上,蹙眉咕哝一声不由伸手挠了挠脸颊借以隔断那抹让人不耐的视线。北牧邪见此未免她醒来,不着痕迹又将视线放回手中未曾翻动的书页上,听着身后越渐清晰的脚步声,心下已知是来贺大臣都跟上来了。
“王爷。”帘外,段凡的声音恭谨传来。宫门快开了,未免庭前失仪必须再次整理一番。
北牧邪轻应,“你携两人上来。”他倒还好,旁边这个睡相不怎么好看的女人可就让他蹙眉了。
今日她穿了与他彰显身份的淡金鎏银的繁复宫装,早些时候被她拉扯得看不入眼了,更别提头上此时淡金雅致的一套头面,松松垮垮挂在发髻上。他突然不由的腹诽,怕是只有眼前这女人才能这么肆无顾忌。
车帘撩起,是段凡携了两个随行的女婢进来给他和王妃整理着装仪容的。女婢先是行了礼才小心翼翼的扶起迷蒙着眼的苏小川坐起身,一人执镜面一人轻柔的给苏小川补着妆容。待得都妥当,复又弓着身子安静的退了出去。
眼见左右只有北牧邪一人,苏小川再是忍不住敛袖打了个呵欠,霎时泪眼迷蒙,看不清他的铁面模样。只觉朦胧中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不容多想,就听车外人声渐渐多了,撩了帘子才知是方才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一众官员携其家眷也到了宫门口,垂首静待金兽首衔环的朱漆宫门缓缓而开。
三重宫门,北牧王府走正中,两侧宫门依大臣品阶而开。苏小川在丫鬟扶持下,下了车,眼看大门开了那些大臣却没有进去的打算。
段凡跟在两人身后,段昊将车架交由专门看管的宫人架去别苑也折了回来,静静立在宫门口等着。
苏小川此时才看到,沉寂的青墙为背.景,覆着暗金面具一袭华服的北牧邪长身独立,烈阳在他面具侧脸打下一层刺目的金阳,往她这边看来。耀眼刺目得让人不能直视,却又有一种让人忍着泪眼横流的刺目也要多看一眼悸动。
苏小川就是这种傻子。
看北牧邪缓缓伸出的手,就算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苏小川也觉得这一幕美翻了。不管旁的大臣如何惊呆在对她模样里窃窃私语,不管他们如何小声议论她和北牧邪的亲事。单看自己的手放到北牧邪那修长宽阔的掌中感觉他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就觉得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天气很好,皇宫很好,天一点都不热了。末了,仰着笑脸,看着身侧明显不自在的王爷,甜腻的说道,“王爷小心,臣妾搀着你慢走。”
北牧邪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两人隐在袖中牵着的手,轻咳,“王妃受累。”
苏小川继续笑,“王爷身子安好,这比什么都能让臣妾欣喜。”
哄!这、这……青天白日里,居然能说出这么露骨的言辞,还是在神圣的宫门口!果真是苏府那上不得台面的妖女!
汲汲人涌的宫门口,明知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二人,苏小川这一句担忧和这一抹满含情谊的笑正中看戏之人的下怀,往后更是有好一段时间让市坊揣测让有心之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