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一直延续了五天，直到段凡面色沉重的来苏府接她而划上遗憾的句号。
“你这沉重的表情是不是说明王爷病入膏肓了？”
苏府门口，拜别苏柬之后，苏小川只是逗留在马车前没有要走的打算，只是调侃着一本正经的段凡。
“……差不多。”
苏小川挑眉，很惊讶这一次段凡没有替他家病鬼王爷辩护。同时他的话，也勾起了她的兴趣，“事情很棘手？你打算让我回王府自己看。”
苏小川的自问自答，在段凡默然垂首的一瞬得到确认。
苏小川一副‘长者忧心’的模样摇头叹息一声，“段侍卫，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表情收一收，”段凡不由诧异抬眼看着她，那模样完全就是在说，‘王妃知道了！’，临上马车前苏小川又拍了拍段凡的肩，“北牧邪难道没告诉你，你真的不适合说谎么？”
北牧王府，天幕阁。四人各自静坐在厅里，没人说话却不显尴尬，仿似早就习以为常。
“王爷，王妃回府了。”门外，负责白日警戒的段丰突然出现在厅里。
他方才看王妃径直去了千秋院且面色和往常一样，貌似……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
北牧邪自茶杯里抬眼，静默一息，才道，“将皇上派人送来的画像给王妃送去。”
段丰似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一息在北牧邪略显疑惑的神色里慌忙领命而去。
“属下已经敬告过杨侍郎。”消失了一阵子的苏牧遮依旧一身翩然出尘的白衣折扇，慢条斯理的在这件事里摘出自己，然后，等着看戏。
素和听罢，从袖里拿出一个草绿的瓷瓶放在身旁的茶桌上，“王爷，属下只能帮你到此。”
苏牧遮好奇，拿过来一看，当即失笑，“消魂散？真狠。”
旁边一直静默的百里霁蹭的一声站起来，高壮的臂膀一挥将苏牧遮手里的消魂散扫到自己手里，冲北牧邪抱拳，声如洪钟道，“王爷，属下负责下到王妃饭菜里，定保一劳永逸！”
磕上杯盖，北牧邪只是静静的透过面具拿眼瞟向座下三人，看百里霁神色正经不似闹着玩的，突然笑了一声，却并不言语。
见此，苏牧遮不由一把摁下摸不着头脑的百里霁，忍笑替北牧邪解释，“素和怎么敢对王妃投毒，”看百里霁有些错愕和失望的神色，他不由失笑摇头，“这是给杨侍郎家的。”
“王爷当真？”百里霁一听，倒不是害怕惹祸，只是这杨侍郎曾经好歹在朝中替王爷说过话的人，为人也是让人挑不出错，他女儿则更是无辜了。按理，王爷应当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闺阁女子下狠手才对，为何？
“有时间揣测王爷的意思，莫如自己理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苏牧遮一看百里霁那让人捉急的脑子，无奈的做到位子上，将药瓶还给素和对百里霁道，“这消魂散，是给另一位大人准备的。”
犹豫半晌，百里霁了然，“窜缀皇帝送来画像的人？”
“对了一半，”看百里不算太笨，苏牧遮点头补充，道，“皇帝那么精明如何会轻易被人窜缀，说不得是那位大臣被人暗中当成枪使犹自我感觉良好。”
良久，百里霁才发觉这其中的关键，问道，“目的是什么？”
苏牧遮轻吁一口气，只道，“圣意难测。”
“让你们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看他们三个闹够了，北牧邪才淡淡开口。云淡风轻的神色，貌似对他们三个议论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心思细腻如苏牧遮，自然知道王爷这明显是将皇帝的意思扔给王妃去解决，且……听王爷语气里隐着淡淡的惬意看来，王爷怕也是跟他们三个人一样，等着看王妃怎么处理这事。
眼见画像一事到此结束，苏牧遮才不紧不慢的将北牧邪交代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拿出早前得到的消息，丢给百里霁，冲他抬了抬下巴，“给王爷念念。”
“一场华丽的盛筵，将于月末二十八日晚盛开京都富商葛府，届时烦请准备好银两静候小生取之。疑似银河落九天？”百里霁兀自忽略最后那一句抄袭的诗词，只道，“王爷，葛府一路乔装刚从北漠售完一批货物，前日里才到的京城，何人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北牧邪点头表示知道预告信上的内容，“不论是谁，即已走漏风声便是被人盯上。”话落又看了一眼苏牧遮，问道，“可与葛老爷子通过信了？”
“葛老爷子声称让王爷放心，“可他面上的沉肃却并不如语气那般轻松，“只是……”。“说说看。”北牧邪起身，拿过百里霁手上的预告信，静静看着。
“这封预告信前段时间在晋州钦州皆出现了，被选中的地方全部丢失了最为贵重的东西，可谓人心惶惶。可奇怪的是，好奇此人来路的亦是不少。”据闻，各地州府的富商巨贾为了一睹这位‘强调自己是个有内涵的小偷’的真容，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有自请入瓮和重金悬赏的还有见缝插针的赌徒，一时间这个神秘且有原则的小偷在各地因此声名大噪。
因此，个州府官员不胜烦扰，只好联名请书京都，交由大理寺呈请江帝派得力推官将小偷擒获。这不，皇帝看北牧邪挂着闲职，便将此重任交由他打理，为期五天。
近日，听闻这小偷一路到了京都，且发了这一封预告信。正好省了北牧邪出远门的事。
“这封，是属下在京都外围漫天飞舞的信里所得的其中一张，字迹内容皆一致，是出自临路印刷坊，所用的纸是常见的并无太多可用信息，当然……纸的来源是城南纸铺所售。”说到这里，苏牧遮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线索断了，再查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北牧邪沉吟一瞬，将预告信随手放在桌上，对百里霁道，“届时给葛府递上帖子，讲明北牧王府领了皇命彻查轰动个州府的盗窃案。”
百里霁领命而去，苏牧遮一脸随意的表情看向北牧邪，“王爷可有对策？”就不怕贸贸然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北牧邪挑眉，看着苏牧遮笑了，“身为此案的东道主，让客人唱独角戏可不行，届时……将由你去揭开这桩盗窃案的迷之面纱。”
苏牧遮一把收了扇子，忙摆手，“属下是管账的，不是抓贼的，不去不去。”
北牧邪：“这是葛家女儿亲自点名的，旁人.插手不得。”想起昨日里葛家女儿在门房那里询问苏牧遮的去处，北牧邪便觉得非他不可。
素和了然，冲北牧邪道了声告辞，便提起药箱就走。苏牧遮拦而不得，只得苦笑抚额，“王爷，若要属下暗中点醒葛老爷子莫要在那日说错话，可直说，葛家姑娘可是待字闺中你如何下得了手这般损她闺誉。”
北牧邪不以为然，苏幕遮要真在意一个女子这些虚名，他也就不会这么有暖香阁的红颜知己了，又道，“葛家女儿说过非你不嫁。”三年前还是几年前……
苏牧遮投降，“王爷莫要打趣属下，这差事我接还不成。”
风流如他，遇到一个死乞白赖的姑娘又被王爷威胁还真就拿他没辙。
北牧邪，“顺便……让王妃也知情。”
“这与王妃何干？”苏牧遮不懂。因为他还不怎么清楚这个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遂有此一问。
“王妃会感激你的。”北牧邪并不打算多说，只是在段昊的陪同下，径直回了房间。
千秋院。
“纳妾？！”
夏日午后的烈阳炙烤得人昏昏欲睡，一声惊天动地的质问却打破这平静。
“王妃，是……纳侧妃。”段凡弱弱解释，据说杨侍郎的嫡次女也不愿为侧妃，扬言只做嫡妻不为侧。
苏小川气闷，没来由的回了一句，“还不是妾！”又问，“王爷是个什么态度？”
“王爷意思，全凭王妃做主。”
段凡犹豫了一瞬，才将手里的画轴交给苏小川，立在一旁等她吩咐。
苏小川拿着段凡给她的一卷画轴，冷静下来之后又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问他，“这什么玩意儿？”
“王妃……还是自己打开看看罢。”段凡实在说不出口。
苏小川依言打开画轴，视线画中美貌女子与段凡身上来回看了半天，才不解的问道，“画上是个妙龄女子，有什么不妥？”说着随手将画卷放在书案上，看了一眼段凡，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个所以然，“就是她？”
“王爷托属下将皇上原话带给你，”苏小川示意他说，段凡才扭捏着琢磨着词开口，“画中女子是杨侍郎家嫡次女，杨侍郎曾为王爷在殿前说过话，今次朝中突然另有大臣向皇上进言为北牧王纳侧妃，尽早为人丁只剩王爷这一脉的北牧家开枝……散叶。”
苏小川听着段凡拗口的文言文，半晌才弄明白他的意思，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开、枝、散、叶？”
段凡忍不住瑟缩，末了还是点点头。
苏小川不由啧嘴，瞥了眼画像，哼道，“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知道王爷身体病弱还给他送女人，这不是要累死你们王爷么？”
“……这。”段凡语噎，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