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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本用大陆语书写的船长日记,记录着高奈尔当上船长那天起,直到今时今日的所有大事小情。引人入胜的是,他如实反映的海战镜头,从正面作战到雨夜偷袭,内容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丰富且精彩绝伦,堪称一代模范船长的典型成长历程。
我如痴如醉地阅读着,差点再次遗忘了时间,直到听见大厨察盖里的吆喝:“开饭啦,开饭啦,可以开饭啦!大家快来吃饭啊!”紧接着走廊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水手们匆匆忙忙“杀”奔客厅,好像和食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我急忙跑出船舱,刚拐入走廊,迎面正碰见高奈尔,那一对沉静若海的眼神里,流露出深厚诚挚的感情,关切的问道:“你做什么?大家都到齐了,就缺你一个人。”
我尴尬地笑笑,扬扬手中的船长日志道:“喏,我看这本书!有点太投入,忘记了就餐时间了。”
高奈尔不动声色地用手扶了扶眼镜,淡淡道:“噢,想不到你喜欢这玩意!我书房里应该还有很多,你可以随便阅览。”
我难以掩饰眉宇间的喜色,慌忙道谢道:“嘿,太好了,多谢老爹啊!”
高奈尔幽幽转身,露出一抹落寞的背影,沉默无言地缓缓走向客厅。
我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忽然,我听见高奈尔呢喃自语道:“你是不是想要参军,当一名恺撒皇家舰队的舰长啊?”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压抑着浓烈之极的情感,好像随时都要山洪爆发般迸裂开来,可是脚步依旧坚定不移,稳如泰山的前进着,甚至一脚已经迈入客厅。
客厅内喧哗鼓噪的声浪,干扰了我的听觉,待我经过短暂的思维空白,恍然大悟那句话是对我说的时候,不禁雄躯剧震,目瞪口呆地瞅着高奈尔的背影。
不知为何,我脱口而出道:“不,我只是很喜欢研究历史战役而已!”
这时候,他另一脚刚缓缓提起,遂如释重负地迈入客厅,显现出无比轻松的心情。
我若有所思地瞅着这位老人的魁梧背影,由衷升起一种亲近感。
“老爹是担心我的安全吧?”我默默地想着心事,快步走进客厅,坐到了末一个位置。
餐厅内,全船老少欢聚一堂,围着一张硕长的餐桌痛快淋漓地吃喝着。
桌上摆放着十二篮黑面包,五罐散发浓烈芬芳的黄油,四盆颜色深紫的鱼子酱,和七桶刚刚煮沸的鲜鱼汤,还有堆积如小山的碟大螃蟹、长须龙虾、深碧海螺。
可惜我对这些“珍馐佳肴”胃口倒,为保持体力才勉勉强强喝了数碗鱼汤,吃了七八只龙虾。其他食物根本敬谢不敏,恐怕这辈子都无福消受了。从第一次午餐开始,我就对海洋生物深恶痛绝,那股腥檀味道实让人作呕。不知大黑怎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熬到撤桌时分,大伙却没有象往常一般散席离去,而是依旧静静正襟危坐,等待着什么,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坐家主位置的老爹身上。
“咕嘟!”高奈尔喝了一大口香香浓浓黑咖啡,漫不经心地说道:“嗯,大家想必都知道一件事。”
他顿了顿,淡淡环顾一圈四周,犀利目光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刹那。
然后,目光又落到右手掌握的汤勺上,一边慢慢搅拌着咖啡,一边平平淡淡道:“今日傍晚时分,我们就要回到阔别数月之久的亚斯沃郡了。”
餐桌周遭一片低声喧哗,夹杂着阵阵欢声笑语,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兴奋那么愉快。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高奈尔,暗暗察觉气氛异样,游子归家实足值得庆贺,不过老爹似乎话里有话,言有未之意。
果然,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笑容,幽幽长叹道:“大家莫要高兴太早,我还未曾宣布另一个坏消息呢。”
“嗯?”“啊?”“噢?”诸人发出千奇百怪的闷响,目光齐齐聚焦高奈尔身上,透露出满腔疑窦。
高奈尔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得到情报,远征风云帝国南疆的勇士们,皆已全军覆没。其中包括亚斯沃郡的一百七十二名嗜血战士,十九名比蒙战士,一名龙战士。他们蒙武卓拉大神的宠召,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天啊!”“怎么可能?”“帕朗卡大人那么神勇,却也……”水手们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号啕大哭,有的黯然神伤、有的默然不语,餐厅一时陷入无秩序的混乱状态。
我冷冷瞅着他们,心中升起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不禁暗暗庆幸数日前的英明决定。若那时真的告诉老爹自己就是柳轻侯,也就是导致这场惊天噩耗的罪魁祸首,恐怕现吃喝的就不是鱼汤龙虾,而是敌人的穿肠毒药了。
这时候,坐高奈尔左下首的帝汶长身而起,双手虚按半空,安抚道:“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听老船长的指示!死者已矣,我们要加坚强十倍。他老人家说出此事,绝对不是让我们痛哭流涕的,而是有加重要的事情吩咐给大家!安静一点啊!”
我听罢龙眸猝亮,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位临危不乱的帝汶老兄。
他身型高瘦、脸容清癯,神色一贯冷静从容,一对细长凤眸开阖间总是精芒暴射,显示出深厚精湛的功力修为,是一名智勇兼备的儒将型人物。
我除了餐厅,其余时间从未见到过他抛头露面,这位老兄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要“腼腆”,不知整日忙忙碌碌的做些什么。
此番尚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果然不同凡响。话才出口,餐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想来平日就极具威严,不然也不能坐到高奈尔麾下左首第一的位置。
帝汶告罪后再次落坐,高奈尔从容不迫地接口道:“帝汶说的不错,我要的不是悲伤,而是振作。大家都知道,我们‘蓝鲸号’从祖辈起就隶属于风族一脉统辖,期间发生过无数次骇人听闻的危机,可都挺过来了。现风族的宿敌黑族,要趁风族实力大损的时机,一举吞掉我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妈的,把他们统统扔到海里喂鲨鱼去!……这群狗娘养的,让他们知道老子铁拳的厉害!……砍死他们!……剁掉他们的臭头喂猪!”诸人群情激愤、挥拳怒吼,好一阵嚷嚷叫嚣。
我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懂南疆兵败和数千里外的种族之争有何联系,唯有聚精会神注意着高奈尔,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奈尔满意之极地点点头,过了良久才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沉声道:“很好,大家有此决心,就绝未辜负主公的遗愿。少主虽然尚且年幼,偏逢族内高手一战损失殆,可有我们,风族子民就绝不容黑族欺辱,风族租给大家的土地,也将按照老规矩收租。而且鉴于大战一触即发,数月内不能再次出海,这趟航程的酬劳将增加一倍,供大家支付日常开支。请各位回到故乡后,竭所能转告多的亲友,千万莫要恐慌。”
“耶!风族万岁!少主万岁!”诸人餐厅内纷纷将帽子掷向半空,表达心中无上敬意。
我有点明了高奈尔的策略了,他明显是为风族收买人心,顺便做针对黑族的战前总动员。看来两族之间的战争已迫眉睫,说不定登陆一刻,就是溅血之时。
高奈尔大手一挥,断然道:“散会!都到隔壁领薪水去吧。”
人群向舱门蜂拥而出,我不愿随大伙推推搡搡,故悠然自得地端坐椅上,静静等待后一名走出……
“小碧!”一声低沉轻喝,让我迈出舱门的右腿乖乖地收了回来。
高奈尔面容严肃道:“你坐到这边来,我有事和你说。”
我恭恭敬敬答道:“是!”说完一言不发坐到老爹身畔,右侧第三把空椅上。
这时候,餐厅内仅剩下寥寥数人未走。
分别是高坐家主位置的阿里;高奈尔,左首第一位冷静睿智的帝汶、第二位矮墩墩胖乎乎的红脸老人鹤双飞,右侧第一位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黑脸青年帝力、第二位燕额虎须、仪表堂堂的锦袍中年人云四海。
高奈尔平平静静地道:“帝汶,你给小碧介绍一下时局,今后大家一起共事,先互相增进一些了解也好。”
帝汶恭声道:“是,属下明白!”说完他转头看着我,正色道:“还是先从风族说起吧,刚刚小碧会上也听过这个名字了,想必正满头雾水吧!”
我感激地连连点头,暗付道:“好厉害的眸子,我仅透露出一点疑窦神色,都逃不过你的监视。当时全场不下百人,你却偏偏注意到我,真是稀奇古怪之至!”
帝汶从容不迫道:“风族是亚斯沃郡老资格的名门望族,族谱可追溯至辅助太祖开国的那一代先祖,可谓树大根深。根据帝国律法,风族从祖辈开始一直世袭着亚斯沃大公爵的头衔,并世代领导着亚斯沃郡方圆千里以百万计的子民。政治开明民主,百姓安居乐业,一直为朝野称道。直到黑族的出现……”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慨叹道:“想不到风族声威这么显赫!那黑族又是什么来头,胆敢冒犯虎威呢?”
帝汶脸带苦笑道:“黑族是一支姓黑的庞大部落共同体,本来世代栖居猛犸森林里,过着钻木取火、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不知哪一日突然脑筋开窍,大肆向周遭州郡城镇进犯。开始的时候,都是一股股小队出没抢夺一些粮食而已,故没有人当真将它放眼内,也就偶尔派出杂牌部队前往剿伐一番。岂料大祸倏至,这帮黑族人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公然劫掠起商队和军饷,杀伤正规军士近千。陛下闻讯龙颜大怒,派遣精锐大军前去征讨。双方先后交战数百次,彼此互有伤亡,却始终无法奠定决胜局面。”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嘿,这帮蛮子倒是彪悍得紧啊!连正规军都久战不下!”
帝汶长叹道:“此时帝国正与风云关系极其紧张,对方派出无出其右的头号名将秦那,统率大军两百余万边界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突破北疆防线长驱直入。为避免两线作战,确保帝国安危,陛下只好采纳了右相纳兰染江的招安之计,劝降了黑族凯凯可汗。”
我淡淡附和道:“力战不得,唯有智取,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啊!”
帝汶冷冷一笑,闷哼道:“嘿,就是这种无奈选择,才造成今时今日东疆沿海二十八郡一片狼藉不堪的烂摊子。当日黑族人受封后,着实安静了一阵子。正当大家都以为它们已偃旗息鼓的时候,战乱再次降临恺撒。这一次的战争规模加庞大,俨然还两国边境冲突之上。虽终再度被平息,人们却终于认识到了黑族的可怕。它的族人性格野蛮残暴,不论男女个个凶猛善战,终日以烧杀劫掠为乐。那是一种民族性,根本没有办法朝夕改变。”
我默然不语,因为再也猜不出恺撒权贵们是怎么解决这次危机。
帝汶无限崇敬道:“谁都想不到,无数谋臣良将都束手无策的黑族,竟是一名手无缚鸡的六岁稚童解决的。他就是现受万人敬仰的国师燕憔悴。当时他提出封地、屯田、联姻、教化等一系列英明论断,通过数十年辛苦实践,终于渐渐将彪悍无双的黑族,硬生生划归为帝国一个少数民族了。”
座诸人专心致志地听着,脸上无不露出崇敬神色,燕憔悴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无可比拟。
我由衷钦佩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一名兵法家可以臻至的高境界。燕前辈的韬略,确非常人可以企及万一的存。可是,如今黑族的挑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不是已乖乖臣服了吗?”
帝汶唉声叹气道:“鹤老师是郡内家喻户晓兵器铸造大师,黑族演变历程他清楚,下面的故事还是由他老人家继续讲述吧!”
鹤双飞哈哈大笑,声若洪钟道:“嘿,偷懒就是偷懒,偏偏又拍得我老人家不好意思拒绝,也罢我说就我说,不过讲得没有帝汶那么引人入胜,小碧你可得多多包涵啊!”
我忙道:“岂敢岂敢,晚辈洗耳恭听!”
一番客套过后,鹤双飞沉声道:“猛犸森林位于巴格威山脉和通布图山脉之间,呈一条狭窄颀长的带状。其实森林两侧绝壁千仞横亘千里,与其说是森林,还不如说是峡谷合适。我当年年轻气盛,曾冒险深入猛犸五百里寻找神奇矿石,沿途所见所闻迄今记忆犹。说句没出息的话,能活着回来,纯粹是武卓拉大神嫌弃我长的太矮太胖啊。”
他自嘲地冷笑着,眼角却不由自主地轻轻跳动,似乎回忆到了极其可怕的场景。
顿了顿,鹤双飞继续道:“猛犸森林内部,环境极其恶劣,处处遍布洪荒猛兽不说,毒沼瘴气是比比皆是。黑族就是这种环境下发展壮大起来的,可以想见这是一群生命力多么强横的种族啊。我年轻时曾有幸九幽学院,专攻兵器铸造技艺,当时我亲眼目睹博物馆内收藏的第一代黑族武器。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是用石刀石斧顽强抗争帝国大军的。”
“啊?”我脸色剧变,万万想不到鹤双飞说出这么惊人的话。难怪帝汶让他说,原来凭借铸造大师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才能让人们加确凿无疑地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实。
鹤双飞冷笑道:“没错,就是用石刀石斧对抗钢刀铁戟。每一次思及此事,我都万分感激国师大人。不是他老人家教化有方,一旦他们掌握了先进武器,恐怕我们被黑族灭亡,不过弹指间事。”
我幽幽道:“确是惊险无比!”
鹤双飞展颜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一切都已成为历史。眼前的黑族再非昔日的黑族,他们丝毫欠奉祖先的悍勇无畏,手中挥舞着精兵良器,亦徒具吓阻胆小鬼的功效罢了。只是黑族蟑螂般恐怖的繁殖力太过惊人,即使蜕化到今日这步田地,人数仍多得足以威胁东海二十八郡百姓安居乐业。”
我疑窦丛生道:“此言何解?黑族战力又怎会前后差距这么巨大?短短数百年岁月,中间相隔不过寥寥几代人而已,就算陡生异变,也不应有此天壤之别啊!莫非个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秘辛不成?”
鹤双飞被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道:“那恐怕只有国师他老人家才能回答你了。老夫只知道,现的黑族是一群地痞无赖,是一帮强盗土匪。他们凭借祖先留下的余荫,不断兼并扩张,对象都是风族般渐渐没落的大贵族,这种现象如今普遍存于东海。因朝廷动荡,人事变迁过度频繁,东海诸郡这群开国元勋的后裔,也早就被皇室所遗忘,所以连黑族那么粗陋野蛮的种族,也敢欺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我听得目瞪口呆道:“可我刚刚还听说,你们派遣了大批精锐战士参予了北伐战争啊?既然皇室不仁,我既可不义,何必再为他们卖命呢?”
这回轮到鹤双飞呆若木鸡地瞅着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观其他诸人反映也各异其趣。
高奈尔脸容波澜不惊,谁都不知道他想什么,一对虎眸淡淡落咖啡杯里,一动不动。
帝汶一对凤眸精光暴射,蕴涵深意地瞅了我一眼,就望向别处,只是眼角仍不由自主地高速跳动着。
帝力一脸兴奋莫名,一对铁拳也握得喀喀作响,恨不得马上想找人痛痛快快打一架似的。
云四海则脸上惊疑不定,瞅着我目光也陡然变得阴沉可怕,随时都要出手杀人一般。
隔了半晌,高奈尔终于打破沉默,幽幽凉凉道:“小碧生于荒山野村,心中毫无忠君爱国的思想,故言语直率坦白,大家莫要当真。嘿,这番话要是郡里说出,那还不立即战云密布,掀起席卷整座东海的腥风血雨吗?正气浩歌楼的秘探,可是每天都满世界寻找这种情报呢!希望大家守口如瓶才好。”
帝汶平平淡淡接口道:“不过小碧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啊!纵观帝国数百年历史,东海二十八郡公爵,哪一家不是渐渐没落衰败?反观黑族那种野蛮人,倒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若非圣意暗里支持,他们岂敢欺人太甚,不断兼并土地和财富。此时想来,这根本就是借刀杀人之计,皇室是想借黑族的刀,杀这帮开国元勋的后裔们啊!”
“嗯?”鹤双飞动容道:“此话怎讲?”
帝汶闷哼一声,冷笑道:“事实摆眼前,哪还需要说明?帝国武力空虚,却每年北伐不断,毫无休养生息之意。前些年强攻碎星渊要塞我就不说了,就说这近两年吧!帝国北部战线接连败柳轻侯手下,就该收敛羽翼,避其锋芒。可皇室是怎么做的呢?一道征兵令下,将东海二十八郡精锐战士数抽调前线,美其名曰是报效祖国,实质就是生怕各大家族造反生事,而借柳轻侯的手铲除异己罢了。”
鹤双飞恍然大悟道:“莫非和即将召开的‘圆桌骑士会议’有关?”
一直沉默寡言的云四海,幽幽长叹道:“事情错综复杂之极,远远超乎大家的想象。摄政王思;路西法、常胜王哈;路西法、二殿下勒;路西法、四殿下林;路西法,甚至是其他隐藏暗处的不知名势力,都有可能施展出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以维护自身潜利益。皇位争夺战从未有一刻停歇过,每个人每个家族都必须有所取舍,才能保住既有利益,乃至生命安全。”
帝力出乎意料接口道:“云大哥的话令人茅塞顿开,黑族入侵加剧,恐怕就是因为东海二十八郡一直态度暧昧,没有表示出明确的支持者,而惹怒了某些高层大人物吧!嘿,一场大战再所难免,就让我们好好教训一下那群权贵的狗腿子吧!”
高奈尔哑然失笑道:“呵呵,阿力永远都忘不掉好勇斗狠,刚刚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老夫还以为你转性了呢!嗯,对了,小碧号称具有一级狂战士的实力,你俩一会儿去甲板较量较量,看他是否言过其实。老鹤,你顺便给他量身打造一柄趁手兵器,上了岸恐怕就没时间了。”
帝力、鹤双飞齐齐躬身应是,我微微一愣紧随其后也是深施一礼。
高奈尔古井不波地沉声道:“帝汶,船上和岸上的军备状况如何?详细介绍给大家听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帝汶恭恭敬敬道:“是,卑职遵命。目前‘蓝鲸号’上总人数三百九十七人,其中真正构成战力的二百四十四人。包括一百六十八名正规战士、五十六名狂战士、十三名嗜血战士,五名比蒙战士。”
我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小小一艘“蓝鲸号”竟蕴藏着这么多高阶战士。纯以级数计,足够武装大半支普通军团了。要知我碰到过的恺撒普通军团,一般也就五万人规模,其中包括五名比蒙战士、二十五名嗜血战士,一百名狂战士,一千名正规战士而已。
帝汶侃侃而谈道:“截止昨夜凌晨,亚斯沃郡港口目前已集结了‘苍穹’舰队四成兵力,其他船舰亦日夜兼程赶回,其中除了路途远的‘黑鲨号’会晚个半天之外,今天傍晚时分我军主力即将全部到齐。”
帝力插嘴道:“咦,‘黑鲨号’的神力王是争强好胜,上回为了抢战利品,还差点和我们大打出手,今番怎么这么老实,居然落后半日之多?”
帝汶幽幽一笑道:“这得你亲自去问问他本人喽!”
我微笑道:“敢问‘苍穹’舰队一共有多少艘船?每艘船都有‘蓝鲸号’的实力吗?”
鹤双飞抢答道:“这个老夫清楚,他们的兵器都是老夫量身定做的。嘿,一共五艘渔战两用远洋船舰,战力排名依次是‘紫碧螺’、‘蓝鲸’、‘黑鲨、‘金枪鱼’、‘绿珍珠’,每个名次间实力相差微乎其微基本持平。”
我粗略计算一番后,遂骇然道:“以高手计,一郡就差不多是一支集团军的力量,二十八郡就是二十八支集团军,黑族凭借什么还敢攻来呢?”
帝汶黯然长叹道:“非也非也!诸郡中唯有亚斯沃郡、泽德内斯郡、基达尔郡濒临东海三大港口,故才能以出海捕猎未归为借口,错过征兵期限,从而保存了大量有生力量。其他二十五郡眼下恐怕连自保的力量都欠奉,别提征剿黑族了。所以目前形势非常严峻,远没有小碧预想的那么乐观!”
云四海接口道:“嘿,气只气哈;路西法太过窝囊,哪怕仅仅攻克袍哥州,黑族也不敢这么嚣张地欺上门来。因为他们怎都要考虑到,大军回师之日,就是清算旧帐之时。如今则一切休提,我们只有依靠双手,捍卫自己的家园了。只希望莫要伤亡过重才好,我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每次看到孤儿寡妇的哭泣,都忍不住随之落泪,心中难受得紧。”
高奈尔一摆手,哈哈大笑道:“四海平时总是多愁善感,偏偏战场又是如狼似虎的另一番模样,‘九头雕’的绰号名震东海,何曾当面哭哭啼啼过,痛哭流涕的从来都是敌人而已。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黑族何足惧哉?管叫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帝力击掌附和道:“没错,老爹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嘿,不如现大家就去甲板,观赏我和碧兄一战如何?好久没有动手了,拳头都痒痒得很,希望可以解解馋才好!”
帝汶没好气道:“小弟莫要没轻没重,小碧伤势刚刚痊愈,不能太剧烈运动的。”
鹤双飞却截然相反道:“嘿嘿,一定要拿出真功夫来,不然会影响老夫设计出现偏差,嗯,阿里兄旁观战保管不会出现纰漏,你们管放心出手好了。”
我暗暗苦笑,心中亦充满了一股凛然不惧的傲气:“嘿嘿,哥哥我柳……不,碧胜蓝今生怕过谁来?别说是你这名小小的一级比蒙战士,就是一级武神费心,老子也叫他迄今沉睡不醒呢!”
不过想归想,如今徒具盖世功力,却仅能施展出千分之一,凭借一名一级青铜骑士功力,硬抗一名一级比蒙战士,白痴也知道结果如何。当然若添加旷古绝今的精神能参战,则又是另一番情况。
不知不觉间,初到异乡的第一次交锋陡然迫眉睫。
天略微有点阴沉,薄薄的云层覆盖了大片晴空,海风飒飒地吹过甲板,扑猎猎吹拂着人们的衣衫。船舷一侧刚刚掠过一座屹立突兀礁石上的灯塔,伴随着忽隐忽现的气死风灯,人们的呼吸也稍稍紧张起来,因为两位高手已经入场。
战场是匆忙腾出的三层舱顶,长逾八丈、宽逾十二丈,本来摆放的杂物都被清一色归拢到一角,露出光溜溜的闪亮甲板来。
周遭是看热闹的水手和大佬们,有的搬来太师椅正襟危坐,有的随随便便席地而坐,有的干脆爬上桅杆,想居高临下看个清楚,有甚者场边用帽子兜售起赌资来,就不知盘口开的如何。
鹤双飞一边场边维持秩序,让观众莫要太过靠近,一边充当着裁判,询问着两人:“阿力、小碧你们准备好没有,可以开始了吗?”
我淡淡道:“随时可以开始!”
相隔两丈的帝力悠然自得道:“老鹤,我也准备好了。宣布吧!”
鹤双飞闻言点头,声若洪钟地宣布道:“好,我现宣布比赛规则。一级比蒙战士帝力对决一级狂战士碧胜蓝,一共以十招为限,若十招内帝力不能胜出则作负论,若十招内碧胜蓝可以保持不败,则作胜论。比赛现正式开始。”
话音才落,帝力连忙举手反对道:“且慢,才十招怎够过瘾?我愿自封穴道,仅保留一级狂战士功力,和碧兄做大战三百回合。碧兄,你看如何?”
我若无其事一笑,道:“小弟久未与人动手,正是求之不得呢!”
帝力闻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不愧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位快快来给动手封穴?”
鹤双飞苦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老夫是本场裁判,亲自出手封穴没人反对吧?”
我轻笑道:“鹤前辈出手,晚辈哪会不放心,管动手施展就好,我看帝兄已经等不及了。”
帝力连声道:“嘿,还是碧兄了解小弟,老鹤还不快封穴,待何时啊?”
海风陡然炽烈起来,以帝力为中心倏地爆发出一股强横绝伦的气势。
“居合踢!”帝力身随意动、意声先,整个人踏着大象散步的重音,疾如狂风般冲至。倏忽间,他冲出一步两步三步,蓦然凌空弹起,双脚踢出腿影如山,铺天盖地当头罩下。
“飕!”第一脚爆踢小腹,我轻轻侧身避过。
“飕!”第二脚电踹心口,我淡淡吸胸闪过。
“飕!”第三脚猛踏面门,我悠悠仰头躲过。
同时,我闪电般伸出双手,搭他来不及收回的右腿,顺势以螺旋状当空狂旋而去。
这三脚纷纷落空,却每一脚都重逾泰山,带起的腿风凛冽如刀削斧劈,我一抓一旋一扔,却仍未能完全抵消,本来想将他抛出数丈,换取短暂时间重整阵脚,岂料帝力就势一沉,仅翻了半身就翩然落地,以左手支地右腿高高扬起弯曲,状若翘尾毒蝎,斗志激昂地盯着我。
“呼!”贴地掠过一道狂飙,帝力左腿鬼魅般横扫我脚踝,遂整个人龙卷风般旋转攀升,右腿毫无间隙地踢向我脖颈。
我暴退半步、仰身躲过这神出鬼没的两腿,根本来不及反击,又迎来帝力有如疾风骤雨的一十八记重拳。
“蓬!”帝力拳势放,仰天狂喝一声,又有一道千斤重腿有如泰山压顶狂劈直下。
我见机不可失哪肯放过,滴溜溜一转莫名其妙地用肩膀顶他胯下,遂弓背疾张施全身功力狠狠送了出去。
“砰!”帝力重心不稳,凌空翻滚七百二十度重重摔到甲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单手支地坐起,帝力古怪之极地瞅着我,眼神中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啊!”他怒吼着脚踏“之”字型奇步,气势熏天地向我冲来。尚距七步,他陡然冲天跃起,头下脚上双掌平平伸展,笔直印向我百会重穴。
“雷刃掌!”掌风滋冒出滋滋黯篮星火,兜头盖脸印下,根本不容我有机会闪躲。
电光石火间,我瞬息变掌成指,再化指为袖,粗布袍袖被贯注毕生功力顿时硬如铁石,直挺挺戳向帝力双掌。
“嗤!嗤!”袍袖化为飞灰散落四方,我露出光秃秃的无遮无拦的雄健双臂,却终于躲过了雷霆一击。
“轰阳斧!”帝力双臂剧震,雄躯却助反噬力不降反升半丈,双腿一撮并到一处,顺势凶狠绝伦地踢向我面门,这一腿变招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我哪敢再硬挡锐锋,龙躯一晃化作数道虚实难辨的人影,堪堪躲过这连环杀手第二式。
“飕!飕!”刚刚触及地面的帝力,迫不及待再次踹出两腿。此番腿影虚虚荡荡,一改刚刚暴烈狂虐风格,偏偏又让人生出无可着力的难过感受。
我实战经验何其丰富,搭眼既知这两腿踢出后帝力已是强弩之末,哪肯错过良机,遂如影随形紧紧贴靠上去,神出鬼没的腿影间闪转腾挪,再不肯退后半步。
果然不出所料,帝力腿势踢再无猛料,为避免我乘虚而入,无可奈何地运集全部残余功力,一拳狂轰而至。
“啪!”一声清脆嘹亮的交击声响起,我右掌轻描淡写地拍拳锋侧上方,妙到毫巅地数借去拳劲,然后掌势有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滑落到腕部,硬生生全力拍出。
“喀嚓!”帝力左拳应声脱臼,脸色痛得一片惨白。可他并未放弃,倏地鬼魅般一退一进,左脚单腿撑地,右脚笔直踢向我小腹。
我再不客气,双掌环抱成球状虚空套住腿影,胸腹应腿一吸一送,整个人有如一只巨型弹簧倏崩倏放,将帝力炮弹般遥遥射出近十丈,趁着他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之际,双脚蓦地迈开“之”字步潜行,同时双臂亦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无匹的轨迹,准备施展战局开始以来第一次正式强攻。
“蓬蓬!”帝力不愧是“蓝鲸号”凶悍高手,遭受重创、功力未复的此刻,亦勉勉强强抵挡了我两记重拳,不过第三掌却怎都挡不过去了。
“蓬!”我左掌漫不经心地印帝力护住胸腹的双臂间,他面红耳赤地努力顽抗着,一副绝不认输的凶狠架势。我阳光灿烂地一笑,右掌已毫不容情地高高扬起,重逾万均地狠狠加左掌背处。
“轰!”掌劲有如山洪爆发,无穷无地涌向帝力。刹那间,我随随便便就可将他拍成齑粉,不过考虑到是切磋不是敌对,故掌劲犹有保留,仅仅是浅尝辄止。
“嗤!”甲板上传来剧烈无比的摩擦声,一股股青烟袅袅升起,帝力有如一具失控玩偶,手舞足蹈地疯狂倒退着,靴底竟赫然烧得一丝不剩。好我手下留情,掌力仅仅将他送至甲板边缘,就蓦地用劲道,避免了让他跌落大海的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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