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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一声断喝抬脚踢飞安德鲁,再制止了明娜蠢蠢欲动,然后摆出一副全面防御的守势,这才问道:“你们俩搞什么鬼啊!”
明娜抢先说道:“轻侯,你是不知道啊!帝国女子崇拜强者,自你连续挑战关山月和轩辕天之痕成功之后,早就被封为本年度深蓝大陆危险具魅力的女性偶像啊!信不信,你帝都大街上,只要随便喊一嗓子我是柳轻侯,定会有千万纯情玉女向你献身求爱啊?”
我吓了一跳,遂哭笑不得道:“他奶奶的熊,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拍马屁也得有点谱儿吧!我是她们杀死他们叔父、兄弟、情人、老公的不共戴天仇人,她们不联合起来砍死我就不错了,还主动献身?亏你编造得出这么没水准的谎话!”
明娜媚态横生地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说的情况只适用于风云帝国,却不符合恺撒国情。帝国自建立之初,不论男女都无限崇拜武力。帝国境内百姓,越是强者地位就越崇高,哪怕你奇丑无比,只要你打遍天下无敌手,自然会有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投怀送抱、自动献身的。”
她顿了顿,接着断然得出结论道:“所以哪管你是风云人,哪怕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要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她们就会崇拜你,封你为偶像,甚至甘愿自荐枕席啊!”
这番惊世骇俗言论,真令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哥哥我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娜娜一般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你没事跑过来,又搂又抱又摸的,是不是皮痒了啊?”我虎视眈眈地瞪着安德鲁,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以后懂点规矩。
他刚刚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爬起来,闻言连忙解释道:“且慢,老大你等等,先听我说啊!那是一场误会,不是断袖之癖,纯粹是一种礼节嘛!对无敌勇士的崇高礼节!您不信问问明娜小姐啊!对不对啊?”
我狐疑地望着明娜,只见她巧笑倩兮道:“呵呵,是啊!是一种膜拜战神的礼节!每年过年的时候,村子里强壮勇士都要接受这种献礼呢,美其名曰是祈求战神赐予神奇力量,实际上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哑然失笑道:“他娘的,害哥哥我穷紧张了好一阵子。想变强就直说吗,我又不是不想教你武功,嘿嘿,搞什么劳什子的礼拜,害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次不要了!”
“是!”安德鲁一脸苦笑着答应道。
嘻笑结束,我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既然你们打定主意跟我走,那我柳轻侯就对天发誓绝不辜负你们的深情厚意。现咱们看看逃亡路线。”
我信手拾起一根枯枝,泥地上迅速划出一幅简单明了的地形图,然后指着代表运河的粗线条道:“我们现的位置这里。”说着将枯枝停留粗线条某一点,继续说道:“如果我是帕赫萨,一定会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处设置重兵把守,谨防有漏网之鱼逃脱。”
安德鲁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所以只是鸭子听雷般一旁呆呆望着我比比划划、夸夸其谈。
明娜却是曾受过长期严格军事训练的优秀间谍,乍一听就难以掩饰眉宇间的敬佩神色,因为我随随便便指出的三个地点,恰恰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道,只要稳稳守住这三处,休说是人恐怕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重围。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不错,若帕赫萨真像你说的三地驻扎重兵,再沿途村镇道路遍布侦骑的话,我们岂不是插翅难飞了吗?那该如何是好?”
我胸有成竹道:“等!前后都是不可力敌的大批精锐战士,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我相信‘白虎’帕赫萨比我们还要着急,也比我们加等不起。毕竟他的管辖地界是布迪氆城,这里距离布迪氆城超逾两百里,我才不信他胆敢逗留十天半月。”
诡异绝伦地一笑,我豁然想起白如云那柄淡青神剑,不禁微笑道:“而且就他的包围圈里,还有一个棘手人物等着他呢。恐怕一个白如云就够他手忙脚乱的,届时他还会发现,与道宗里地位仅次于‘天尊’与‘风师’的‘道子’为敌,是一件多么进退两难的事情。”
明娜秀眸一亮,幡然醒悟道:“你是说,哪怕‘白虎’帕赫萨再强悍,他也得考虑考虑‘天尊’和‘风师’的感受。毕竟不管怎么说,燕憔悴连一个弟子都没有,白如云理所当然就成了道宗衣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若有人蓄意伤害了他,两位大人物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复仇。”
我欣然点头道:“所以只要我们挺过几天艰难日子,帕赫萨就必须撤军,还要严防来自道宗一脉的倾力报复。届时我们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一旁安德鲁听得云山雾绕,莫名其妙问道:“你们说了半天,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啊!谁能告诉我,现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是否是吃饭……我打了老半天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
明娜哑然失笑道:“活该,谁让你刚刚拼命厮杀啊,人家怎么拦都拦不住呢!”
安德鲁闻言苦笑道:“嘿嘿,俺还以为早点杀完了,就可以早点回船上吃饭睡觉呢!谁知道敌人那么多,事情还会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呀?”
我悠悠笑道:“其实我也饿了,也正打算好好吃一顿大餐呢!”
安德鲁欣喜若狂道:“老大,那一定要带安德鲁一个啊,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明娜若有所思地瞄了我一眼,淡淡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弄食物呢?要知道不管是段璧军还是白虎军,他们的食物都不是好抢的。前者正浴血奋战,且来的时候肯定就带着一日份的干粮。后者嘛,布下天罗地网就怕你不上钩,抢他们的粮食,那还乐不得等你去呢!”
我不理她的解释,故意卖个关子道:“不止是食物,还有舒舒服服的床榻,你们倒是猜猜,这两样东西哪里会有呢?”
安德鲁听罢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老大,你不是想潜回‘克罗伊’号吧?”
明娜也苦笑道:“你真是疯子,亏你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我哈哈大笑道:“没人能想到的方法,或者是愚蠢的,或者是聪明的。我刚刚看到岸边数以百计的马车,就立刻联想到了帕赫萨的策略。这以后几天,他一定整天呆‘克罗伊’号上,沿运河上下游弋。嘿嘿,此时此刻那艘猛虎战舰不但成了临时指挥部,也成了大军唯一的粮草供应基地。试想还有什么地方,比白虎眼皮底下加安全稳妥呢?”
“咕咚!”安德鲁一头栽倒地,明娜也无精打采地瞟着我。
我没好气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安德鲁和明娜异口同声地问道:“请问尊敬的柳轻侯大人,您想用什么办法混进戒备森严的敌军总指挥部啊?还有,即使我们混进去了,届时又要怎么逃出来呢?”
我笑嘻嘻道:“进去的办法我早就想到了,不过出来的办法就还没考虑好。呵呵,其实糟糕的方法不过也就是,凿穿船底、制造混乱再逃出来这种吧,应该没什么太难的。”
“咕咚!”听完我的话,强自坚持的明娜,不禁再也承受不住沉重打击,一头栽倒我怀里。
看着兄弟和爱人双双卧倒“牺牲”,我无奈苦笑道:“你们以为我喜欢深入虎穴啊,可是依照帕赫萨的个性,不出天亮就得带着大批猎犬做地毯式。届时整条流域包括运河两岸,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敌人的指挥中心‘克罗伊’号,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天色渐渐发白,雾霭亦缓缓淡化,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可供我们趁暗夜强登战舰时间,也越来越短暂了。
“他奶奶的熊,你们别装死了,都跟哥哥我渡河吃早餐去!”说完我三把两把脱掉沉重钢甲,一马当先跳入滚滚河水,而安德鲁和明娜也做出同样动作,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上天的安排真是太奇妙了,半夜前我们尚是“克罗伊”号的贵宾,此刻却得偷偷摸摸地才敢回去。
“也许这正是命运精彩之处吧!”我泡冰凉河水里深刻反思着这个问题。
“喀嚓!”一声脆响,货舱的门闩倏地彻底移出滑槽,笔直跌向地面。
我隔着门板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一边暗悔用力过猛,一边连忙隔空吸住了不住下降的门闩,终于离地半尺的时候,硬生生将它滞留那里。
“我的娘啊!老大,你怎么做到的?”安德鲁目瞪口呆地问道。
明娜虽然没说话,可那双宜嗔宜喜的妙眸,透露出一种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柔情蜜意。
“还不快点儿进去!哥哥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催促道。
“噢!”两人赶紧推门而入,我这才如释重负地缓缓将门闩搁到地上,雄躯鬼魅般窜入货舱。
此刻,背后走廊头,刚刚响起一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来者足有一个小队那么多。
我来不及擦拭冷汗,遂闪电般捡起门闩插向滑槽,同时运足精神能布下一道隔音结界,避免噪音惊动走廊上的巡逻队。
当一切搞定了,却见明娜和安德鲁还傻站原地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我暗骂该死,可是当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出现一幕奇景,五十五辆货柜马车满满腾腾遍布整座货舱,每辆马车厢壁上清清楚楚镌刻着一枚枚恺撒帝国国徽。当然我们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每枚国徽下方都交叉着弓箭标志。
安德鲁刚想惨叫一声,发表点绝望演说,可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我干净利地封住了哑穴。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心灵传送道:“你想找死啊?没听见走廊里都是巡逻队员的脚步声吗?”
安德鲁委屈地点点头,反手自己解开了穴道,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顿时,货舱内鸦雀无声,默默等待着巡逻队走开。
“嘎嘎!”舱门被狠狠推了两下,接着耳畔传来那群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呼!”长出了一口气,安德鲁忍不住叫苦道:“他娘的,本来以为是粮食,所以千辛万苦地摸进来,现倒好,全是制式弓箭,咱们这几天吃什么啊?”
我犹沉思着这个意料不到的状况,就根本没理会安德鲁的牢骚。
倒是一旁明娜安慰道:“放心吧,不过几天时间,你那么胖肯定不会被饿死的。就是饿死,也是苗条的本姑娘第一个啊!”
安德鲁嘟囔了一会儿,蓦然好奇地问道:“奇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那门闩是怎么锁上的啊?难道有鬼不成?”说着,锵地拔出漏影刀,小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游弋起来。
明娜哑然失笑道:“你是猪啊?难道没看到那扇舱门奇窄仅能让人通过吗?货柜马车当然是从另一扇足够宽敞的大门进来的啊!”
安德鲁半信半疑问道:“哪里啊?”
明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左侧的整扇舱壁道:“喏,那不就是道观!”
安德鲁依照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那长宽高皆超逾数丈的厚实木墙,果然有一丝丝缝隙与旁边板壁隔离开来,但是若非有人指点,却是万万想不到这重逾万斤的木墙,竟是一扇可供出入的门户。
明娜淡淡解释道:“战舰货舱一般都有两扇舱门。一扇是专供人通过的小舱门,一扇是专供码头装货时货车通过的大舱门。小舱门一般都装货后封闭,人员则从大舱门退出,再通过机械吊的力量将大舱门封闭,直到抵达目的地码头才重开启。所以现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安德鲁放下心事,赧然收起漏影刀,喘着粗气道:“唉,老子还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啊!帕赫萨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弄这么多弓箭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真缺德啊!”
听到无意中的牢骚,我脑海中蓦然灵光一现,所有疑问豁然贯通。
想到这儿,我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唉,我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嗯?”明娜和安德鲁齐齐望向我,脸上写满了疑问和不满,毕竟没水没饭的境地是我决策失误造成的,他们有权埋怨。
我尴尬地干笑道:“嘿嘿,你们先听我说好吗?”
“嗯!”两人再次默契无比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等待起我的下文。
我无奈耸耸肩膀,一边整理思路一边缓缓说道:“现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脱离敌军重重包围了。只要再过两天,不,只要再过一天时间,然后逃出‘克罗伊’号,我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可是两位听众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神色,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沉默半晌,我只好用咳嗽来掩饰尴尬场面,这时却听明娜不动声色问道:“那么坏消息又是什么呢?”
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坏消息是我们若不下船,就会被当作军事物资,直接送往战火纷飞的北疆战场。而迎接我们的很可能是,数以军团计的海量精锐战士。”
安德鲁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帕赫萨根本就没打算这里虚耗时间,他卸载了贡品后,就直接装载了大批军事物资,然后日夜兼程赶往北疆支援其主子勒;路西法。对不对?可是我想不通一件事,仅凭区区一艘‘克罗伊’号能装多少东西,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吗!”
我从容不迫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支援是支援,可只有一艘船却未必。我想沿途会陆陆续续跟上数以百计的军舰的。它们将满载粮食、弓箭、草料甚至是女人,浩浩荡荡开往运河头的‘波赛东’要塞。”
明娜露出一副古怪表情,迟疑地问道:“轻侯,你不是想一路乘船直抵北疆吧?”
安德鲁听罢亦可怜巴巴地瞅着我的嘴唇,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苦笑道:“嘿嘿,这的确是目前我想做的事情。没有盘查、没有追杀、没有骚扰,一路平平安安抵达北疆,然后伺机穿越混乱不堪的战场,直接返回我日思夜想的故乡。可惜……”
安德鲁虎眸露出激动神色,明娜妙眸也流露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这一刻,两人清楚知道,我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毅然放弃了容易的逃生途径,反倒选择了一条荆棘遍布的道路。
我故意顿了顿,遂得意洋洋道:“哈哈……你们不要自作多情啊,我可惜的是早就答应了燕憔悴,帮助她做一件挽救人类危亡的大事,才不是怕你们俩有任何不测呀!呵呵,说到底若那老妖婆存心作梗,我根本就回不了南疆!”
“你……”安德鲁和明娜知道被耍,气得二话不说,擎刀举枪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
霎时间,货舱里响起了刻意压制的低微惨叫声。
太阳下落得飞快,山峦上已经蒙起一片晚霞,树丛的阴影也开始扩大,加深。不一会儿,晚霞已经散,树丛全部发暗,四野开始凝聚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一辆货柜马车官道上高速奔驰着,大路两旁那一片片高高矮矮的白杨林,连续不断飞逝着向后闪去。光秃秃的树冠已能依稀望出淡薄的青色,嫩绿的小草也悄悄地从土地里钻了出来,一小片一小片地染绿了大地,草尖儿被熏风吹得微微摆动,恍若展现着春天里重生的莫大喜悦。
甘吉兴致勃勃地哼着淫荡小曲儿,手里的马鞭不断落可怜的马儿身上。眼前不远处,官道的头,巍峨矗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城市,那就是他的目的地-笑花城。
他略微有些担心地回头瞅了一眼车厢,确定绳捆绑得万无一失之后,那一丝担心立即变成了一种喷薄欲出的**。
“嘿嘿,这车葡萄酒运完后,就可以拿到这个月的全部赏金了。嗯,应该有十个金币吧?小桃红,我的心肝宝贝儿,老子就要来好好伺候你了!”
甘吉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猛烈地催赶着马车前进,不知不觉地宽阔雄奇的护城河已眼前。他逐渐降低了行速,慢慢悠悠地跟上了长长的入城队伍。
高大笨重的城门两侧,依照惯例整整齐齐排列着四排全副武装的绿甲武士,亮堂堂的铠甲配合着明晃晃的刀枪,令甘吉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感到一股无由的紧张,可能是上次那件事情的阴影吧。
甘吉一边寻思着往事,一边瞟了一眼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箭垛。当他还是见习车夫的时候,他的师父阿利伯就是因为入城时嫌速度太慢而鼓噪,结果被乱箭射成刺猬的。那时阿利伯喝了很多酒,根本就是耍酒疯,若其他地界是没人管的,可惜这里是城门要地。
自那件惨案发生后,甘吉每次经过城门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而且他毅然戒掉了喝酒的恶习,不论怎么比较,小命总比美酒珍贵万倍的。
“下一个!”城门官单调呆板地叫了一声,甘吉连忙屁颠屁颠地牵着马车跑过来。
他恭恭敬敬地报告道:“小的是‘姆贝亚’商会的,车上装载的是一百桶陈年葡萄酒,准备送到普拉托伯爵府上呢!是献给伯爵大人寿诞的特订饮品!还有这是商会和伯爵府的腰牌!”
接过甘吉递过来的腰牌,城门官淡淡扫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放行了。只是那双狭长锋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奶奶的,居然敢拿伯爵来压老子!你等着瞧,我就不信你还天天都帮伯爵家运酒了,下回再找你双倍收回入城税!”
甘吉哪知城门官心里转悠的是这么恶毒的念头,他乐颠颠地催马入城,笔直赶往北城伯爵府。
晚餐时间刚到,家家炊烟袅袅,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马车,基本上看不到一条人影。那些没有路灯照耀的街道胡同,都阴影绰绰的像是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似的。
甘吉一心只想快点交差,就没留意周遭环境,也根本就没听到车厢里发出的轻微爆鸣,轱辘与地面间刺耳的摩擦声,掩盖了微乎其微的杂音。
“飕飕飕!”三条矫健无比的身影蓦地从酒桶里窜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射到阴暗僻静的胡同里潜伏下来。他们聆听着马蹄嗒嗒声渐渐远去,这才一个个松懈下来,像一滩滩烂泥似的贴着墙壁坐到地上。
“喀嚓喀嚓……”一连串骨骼轻响中,两条瘦小人影霍地暴涨成近倍体积,一个声音嘟嘟囔囔地埋怨道:“他娘的,我要是知道谁设计的那么狭窄的酒桶,一定将他撕成碎片!哎哟,腰酸背疼腿抽筋,安德鲁快被憋死了。”
“嘻嘻,活该!谁让你平时不注意节食,现终于知道苗条的好处了吧?不过你也真够没用的,看看轻侯大人比你缩骨的时间还长,就一点苦都没叫过啊!”明娜幸灾乐祸道。
安德鲁呜咽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道:“老大,下一步我们干什么啊?”
我扭了扭脖子,再活动活动了手脚,这才答道:“你俩先调息一阵,然后我们去搞点钱和体面的衣服,后再去找我的朋友。”
安德鲁好奇道:“你居然帝都还有朋友?”
我幽幽叹息一声没说话,倒是明娜忍不住讥讽道:“笨蛋,就因为这是帝都,他才有朋友啊!我想他那位朋友不但忠肝义胆,而且肯定神通广大。譬如送我们三个逃出恺撒这类事情,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安德鲁馋涎欲滴道:“既然如此,那来一桌上等宴席恐怕加不话下喽,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他吧!”
“是啊,我带你们来为的就是请他帮助,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重会了,不是吗?我亲爱的兄弟!”我龙眸里闪过一丝迷惘,目光融化凄迷夜色里。
我尚沉浸伤情感怀里,一旁安德鲁蓦地窜过来,我耳边神秘兮兮地道:“老大你快看!”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见三、四名锦袍醉汉正头重脚轻地蹒跚行来,目的地赫然是这条胡同。
安德鲁眸内瞬时爆出一抹寒光,幽幽凉凉道:“有人送酒菜来了!”
明娜狐疑地望来,我淡淡一笑,遂一把将她搂怀中,退入墙根下暗影里狂吻起来。霎时间,背后闷哼连连,继而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安德鲁狮子搏兔般举手投足间就封闭了四人晕睡穴。他的动作干净利,力量也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一招之内用指、肘、腿、膝同时命中四人要害,偏偏带着一股闲淡宁静的味道,隐隐透出一代宗匠风范。
“哗啦哗啦!”他晃着四只装满金币的钱袋得意洋洋地走过来。
此刻我早已放开了明娜娇躯,略带赞许道:“好功夫,比起巴尔卡堡的时候,你有显著的进步,继续努力的话,总有一天安德鲁;欧奈的名字会名震天下的。”
安德鲁喜形于色道:“多谢老大夸奖!呵呵,这和您的栽培是分不开的。”
难得这小子谦虚一回,我亦心情大畅道:“走吧,大财主!咱们得先去成衣店买几套体面的衣服,然后再到酒楼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久受虐待的肠胃啊!”
明娜倏地从我腋下钻出可爱的小脑袋来,笑嘻嘻道:“我知道哪里有流行的成衣和美味的佳肴,嘻嘻,我来带路好吗?”
安德鲁和我面面相觑,忽然疑问道:“你认识城内的路?”
明娜骄傲地挺起高耸有致的酥胸,道:“切,本小姐没告诉过你们两个乡巴佬吗?人家可是帝都长大的呢!”
“哦,亲爱的威廉小姐,你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啊!还有……谁是乡巴佬啊?”我和安德鲁有志一同地反问着,脸上还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向她逼去。
“啊,救命啊!”明娜尖叫着一溜烟向街上窜去,背后如影随形跟着两名彪形大汉。
即将故友重逢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一路艰辛悲呛,暗夜长街上狂奔,竟恍若回到了南疆,此时此刻,我再也分不清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了。
这是一座优雅恬静的淡紫色小楼,它丰姿绰约地临街而立,袅袅婷婷如一位尚阁中的大家闺秀。那股矜持而高贵的韵味吸引了无数高人雅士前来捧场。这不,晚餐时间刚到,门前已满满腾腾地停泊了数以百计的豪华马车,看得出它的生意红火到了极点,简直是车水马龙、客如潮涌。
门楣上,“碧落”两个横置的金字招牌,七彩灯盏反射下散发出耀眼光辉,映得贫苦百姓哪怕看一眼的胆量都欠奉。
安德鲁哪里见过如此金壁辉煌的建筑物,被明娜挽着向里走时,忐忑不安地问道:“娜娜,买衣服剩下的钱够不够消费啊,要不,咱们换一家普通酒店如何?”
明娜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道:“放心吧,小安!那些金币足够吃一顿的了!”
“一……一顿?”安德鲁结结巴巴地反问,马上后悔将金币交给明娜支配了,要知那些金币足够普通人家吃喝数年啊!
我一眼看破了他盘算,微笑道:“小安啊,不要心疼这点钱!呵呵,你就放心享受吧!别说回到南疆,就是呆会儿见到我兄弟,他款待的级数恐怕也要超逾此间十倍呀!”
“哦!”安德鲁无精打采地迈进“碧落”正门,马上有两位艳丽迷人的迎宾女郎走来,一个恭恭敬敬开门,一个樱唇含笑着问道:“欢迎光临‘碧落’,请随我来!”说着轻扭丰臀,引领我们走向一楼大厅。
安德鲁刚要跟过去,后腰早被暗暗扣住,明娜一脸不悦道:“喂,你搞错了!我们就餐从来不去一楼大厅那种地方的。如果楼上有雅间的话,我们立刻包一间,如果没有我们就换‘九州’就餐。”
那名女郎玉脸一僵,连忙陪笑道:“对不起这位小姐,今夜‘碧落’二楼以上全被人包下了,除非有主人请贴,否则任何人都不便接待的,您看……”
明娜星眸露出逼人寒意,马上就想动手教训对方,所幸发作之前仍懂得瞟我一眼征求意见。
我知她心中恼怒之极,一边轻抚香肩安慰,一边淡淡向侍者道:“那就改日再来吧!我们去‘九州’!”说着左臂轻轻一带,搂着明娜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转身走向大门。
安德鲁右掌横握漏影宝刀,恍若一尊门神般紧随身后而出。
“且慢!”我的手才触及木门,背后陡然传来一个娇柔无匹的声音阻止了我们。它听起来那么耳熟,偏偏想不起来哪里接触过,只是言语间无端带着一种冰凉彻骨的杀意。
“难道是……她?”
我惊骇欲绝地想起一个人来,却万万没料到此情此景会遇见她,真是冤家路窄啊!
“贵客大驾光临,‘碧落’岂敢怠慢?三位何不上楼,与人家一同把盏赏月呢?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人家可是会很生气的哦!”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可言语间暗藏机锋,却令我脊骨升起浓浓寒意。
我终于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笑眯眯地转过身来,望向楼梯头的那名女子。
莫琼瑶丰姿绰约地站原地,凝脂白玉般娇嫩的瓜子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闲淡雅致的表情。此刻,那双凤眸里正蕴涵着一股异样情结,是怨恨还是爱慕,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悠然自得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月余不见,小姐风采依然,下心里着实欢喜呢。”
刚说到这儿,腰眼蓦然传来一股尖锐刺痛。我用眼角余光瞟去,正瞥见明娜悄悄收回一只柔夷。她灿烂星眸里正闪过一丝嫉妒和幽怨,似乎怪我拈花惹草,到处留情。
“娜娜,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这莫琼瑶可不是俺的老情人,她是高唐郡主,亦是轩辕天之痕的嫡传弟子。我曾经连杀她麾下数名得力高手,现她一定恨不得将我粉身碎骨呢!”我偷偷传递着一缕意识流,注意力却一点也不敢离开莫琼瑶,生怕她身后随时杀出一群高手来。
莫琼瑶嫣然一笑道:“亏你还记得,人家当时不知道被你欺负得多惨呢!这段时间,只要想起那件事,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如今真的看见你了,人家又有点舍不得了。你说这就是所谓的冤孽吗?”
她楚楚可怜地诉说着,好像讲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唯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杀戮,不但没有一点柔情蜜意的意味,而且包涵的是你死我活的宿仇。
我苦笑道:“郡主把下说成一名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可公道自人心,天知道是谁先挑起的争端。唉,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若你一再纠缠不清的话,下也唯有舍命相陪了。”
莫琼瑶凤眸爆起一串金星,几乎立刻就要发作,却不知为什么强自压制下去。
她淡淡道:“看来琼瑶是无法请动你了,不过还有个人你一定想见见吧!”
我暗呼不妙,心中隐隐感到一股危机即将降临,它是那么突然、那么强大,一瞬间竟牢牢钳制住了我的心神,迫使我动弹不得,唯有乖乖受命的份儿。
下一刻,一把抑扬顿挫的男声淡淡耳边响起:“轻侯,多日不见,何不上来陪老夫喝酒赏月?”
刹那间,我浑身如陷冰窖,精神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把男声赫然属于一个我可怕的对手,一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海神”轩辕天之痕。
我瞬间血色褪脸比纸还苍白,不过声音犹然平淡而宁静:“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前辈相约,轻侯岂敢推辞?”
我默默松开了明娜的柔夷,同时向安德鲁和她传音道:“呆会儿你们见机行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次的敌人是轩辕天之痕,只有自己救自己了。别担心我,我会伺机逃走的!”
明娜娇躯明显一颤,而安德鲁浑身斗志都灌注进了刀锋,突然间,我感到很放心。因为我知道,至少安德鲁会很好地保护着明娜,那至少免去了后顾之忧。
我一步一步迈上楼梯,莫琼瑶微笑地望着我,蓦地她眼里流露出一点讥嘲,同时我发现一股强盛无比的气机锁定了安德鲁。
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银牙,低声道:“秦山的伤势还没好吗?为什么只有楚山一人准备出手呢?希望今天之后,你们八大天王还有人存活!”
说完促狭地她耳畔吹了一口气,看着白玉般的粉颈瞬间红透,一股邪恶快感充满了胸臆,一时间连轩辕天之痕都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腾腾腾……”我龙骧虎步地迈上二楼,每一步都凝聚起“光暗之翼”的部分能量。我知道当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功力亦会提聚至巅峰境界,届时哪怕轩辕天之痕都得让我三分。
楼上,静悄悄没有任何外人,唯有大厅中心开着一盏明黄色花灯。它默默映照着窗前那个人的背影。他痴痴地望着窗外夜色纹丝不动,恍若那里埋藏着前世今生宝贵的东西。灯光下,轩辕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尔却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单。
我感到一股莫名震撼强横无匹地冲击着心灵,令辛辛苦苦积攒的“光暗之翼”也瞬间无用武之地。眼前的轩辕天之痕,竟然与夜色与灯光与天地合一,整个人天衣无缝地嵌入时空,让人不知道如何出手对付。
“坐!”轩辕天之痕淡淡吩咐着,那个字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想不到相隔短短月余,就能与先生再度相遇,世间所谓缘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故意顿了顿,我突然发问道:“只是轻侯有一事不明,您伤势尚未痊愈,为何匆匆而来呢?”
这句话纯粹是个试探,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一个破绽。现的轩辕天之痕太强了,强大得让人一眼可以看穿,再非袍哥海滩上那种深不可测的味道,他是否故意示强来掩饰伤势未愈的事实呢?我决定冒险一试。
轩辕天之痕沉默半晌,坦然承认道:“我太小看你了!不错,你确是千年来继哥舒嫩残后,魔宗有潜力的青年高手,而且还是一名胆大包天的对手。你居然敢凭借蛛丝马迹,就试探我是否受伤未愈。不过看破仅仅是看破而已,距离击败我还遥远的很呢!”
说到这儿,他轻叹道:“哪管伤势未愈,我要杀你仍易如反掌。”
后那句话好像随随便便说的,可一出口,整座楼宇气温陡然下降至历史低点,这“碧落”内每人每物也瞬间和我脱离了干系,宣布支配权是属于敌人的。我生出被重重包围的可怕感觉,轩辕天之痕变成了一个无处不、无所不能的存。
我深吸了一口气,“光暗之翼”百川归海般汇聚右手掌心处,酝酿着恐怖的反击。
轩辕天之痕柔声道:“轻侯,我们打一个赌好吗?若你能逃过接下来的三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另外还送你一件梦寐以求的礼物。如果你接不下,我就拣个风水绝佳的地方好好安葬你,让你来世不会再遭厄运!”
我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为什么只有三刀,是不是你怕发出三刀后会后劲不继啊?嘿嘿,那墓地还是留给你战败享用吧,我长命百岁,一时还用不到!”
轩辕天之痕浓眉一挑,一双神威难测的龙眸爆发出骇人精芒,低喝道:“不知天高地厚!”话音未落,他撮掌成刀倏地横扫我的脖颈。
我和他相距不过一丈,这一刀转瞬及至。
令人奇怪的是,刀锋行进慢得不可思议,而且变化平平无奇,甚至让人怀疑三流武士都比他砍得精彩。可我仍不敢有丝毫大意,聚精会神地采取完美防御,因为对手不但是深蓝大陆三大宗师之一,还是浸淫刀法数百年的巅峰级高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手,看着它一寸一寸逼近,蓦然它奇迹般释放出万道金芒,将整座楼层笼罩内。
我忽地心中一阵迷糊,隐隐晓得上了对方大当,可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轰!”刀锋化作无数分身,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来,每一刀都凝聚着鬼哭神嚎的威力。可怕的是,每记刀影都静谧无声,缄默世界里幽幽滑翔,哪怕是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势,外人也根本听不到半点声息。
“真如!”我暴喝一声,悍然晋入领悟不久的奇妙境界。
眨眼的万分之一时间,另一个万籁俱寂的世界浮现脑域,天地万物都是绝对静止的,金芒刀影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金轮光速欺近,直劈我颈部大动脉。
“蓬!”十二支辉煌灿烂的光翼、十二支阴暗诡异的暗翼汇聚成一圈圆融如意的黑白光环,结结实实地撞那个金轮上。
“哇!”我惨哼一声,身形整个往后飞跌,重重掉数丈外地板上。
“真如”境界顿时支离破碎,天地恢复了被重重包围的沮丧感觉,我甚至看不到轩辕天之痕的踪迹,只有全身疼痛欲裂,不但乏力,连站起来都有问题。
蓦然,耳畔传来一声洞金裂石的长啸,一尊傲岸如天神般的雄躯映入眼帘。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比刚才明亮近倍的金轮。
轩辕天之痕疾冲而至,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也隔空劈来。
我勉力抬起头来,见到金光万丈的敌人愈来愈近,心底涌起彻底失败了的感觉。刚刚竭全力施展出领悟的“轮回”环,竟然连一丝喘息机会都没争取到手,那绝对是我出道以来惨重打击。
我扣心自问道:“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吗?”
“嘶!”一股尖锐无匹的厉啸已降临至头顶,把满头乌发激起千层波浪。
一种熟悉无比的危险感觉,唤醒了体内潜藏的求生**,那是我千百次战场死里逃生,培养出的顽强意志。
“我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去做!”
一念及此我信心倍增,思感光速延伸过去,紧紧锁定轩辕天之痕的真身后,运集全身“光暗之翼”能量,炮弹般往脆弱部位撞去。
整个空间忽地凹陷下去,变成了无底深洞。
我有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的恐怖感受,头锤没有撞中任何物体,因为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天之痕旋转起来,飘飘欲仙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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