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月桐把萧若游等人全请到太傅府。月桐一身月氏王服,雍容华贵,手持金黄绫锦来到正堂。众人好奇地看着她郑而重之地把同是身穿月氏王服芷嫣扶到软垫前跪下。
月桐站在芷嫣面前,展开绫锦,朗声念起:“大寒之地,积雪终年。婷婷雪间,天山雪莲。傲霜斗雪,心似清泉。月氏之福,公主芷嫣。奉大月氏国君元陵王之命,现册封芷嫣为大月氏雪莲公主。”
芷嫣不能置信地望向月桐,月桐把绫锦端正地放在她手上:“芷嫣姐姐,你牺牲自己最宝贵的来守护我最珍贵的,你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雪莲花。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大月氏的雪莲公主。我有的尊荣,姐姐一起享用。姐姐的苦难,我们一起扛。谁敢妄言姐姐一句,我就打他一巴掌;谁敢碰姐姐一下,我就砍他一刀。我昭武月桐,说到做到。”
芷嫣满脸震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已泪盈满眶。
萧若游望着月桐脸上的坚定,神色有愧有忧。他暗暗地叹了口气,看向萧慕之,只见他的眼眸闪闪发光。
萧慕之声有微颤:“如果我要向雪莲公主提亲,可是要前往大月氏?”
月桐笑道:“不用不用,来太傅府就好。太傅是我外公,也就是姐姐的外公。我在太傅府最讨厌媒婆上门,你的媒婆我却是欢迎至极。”
---
月桐正在房里看简时,小茹步入,笑意盈盈地道:“小姐,王媒婆又来了。”
月桐眉头微蹙,懒洋洋地道:“你去叫外公把她打发走就好了,来烦我做什么?”
小茹扬扬眉:“好啊,我就去和老爷说,小姐请老爷把四少爷打发走。”
月桐蹦了起来:“什么,四少爷?”
小茹笑道:“对啊,鸣月庄的少庄主,萧家四少爷,上门来向小姐提亲了。老爷说,小姐你再
不出去,就当是不满意这位提亲的公子,直接回绝了。”
“别别别,我这就出来。”月桐急着冲出房间,突然又折回“小茹,快,为我装扮。”
小茹掩嘴窃笑:“小姐就那么急着要出嫁。”
月桐轻瞪她一眼,双颊红似桃花。
月桐匆匆去到正堂时,石奋,太傅夫人,萧若游,萧逸之和王媒婆正谈笑甚欢。正堂中放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彩礼,即使是见惯了月氏王庭的盛礼,月桐也不禁暗地哗然。
王媒婆一见月桐,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唉哟,小姐啊小姐,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你给盼了出来。我之前来了太傅府少说也有五六次,小姐你是一次也没肯出来见上一面。这次真有些担心你又不肯出来,那萧少庄主可就心碎一地啰!”
月桐霎时脸泛潮红,快步走到太傅夫人身旁,一付少见的娇羞女儿态。
太傅夫人牵着她的手,感慨道:“小月儿找到个好归宿,伊存与妍儿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月桐心头一酸,靠在她的肩膀上,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石奋道:“过去这些日子都是萧老爷宠着你,由着你耍性子。成亲后你就要帮逸儿照看这么大的庄子,就要懂事,不可以再胡闹。”
月桐嘟起小嘴:“我哪有胡闹?干爹爹也没说我胡闹。”
萧若游满眼笑意地看着月桐:“你叫我什么?”
月桐愣了愣,骤然会意过来,羞涩满怀,微微垂首,扭扭捏捏地轻唤:“爹爹!”
王媒婆忙笑道:“少庄主娶了月桐小姐,那可是会宠到心坎里去的。就看少庄主带来的彩礼比起皇上娶妃子的可是相去无几。此等排场,外人还以是小姐是要嫁入宫去。”
萧逸之脸色遽然一沉,冷冷地横扫王媒婆一眼。王媒婆诧异地愣住,已知说错了话,却又狐疑着不知错在哪。
石奋看向萧逸之,感叹道:“逸儿为月儿花尽了心思。月儿跟着你,老夫也就放下心头大石了。”
萧逸之向石奋作揖道:“太傅大人,这些彩礼只是逸儿的一点小小心意,感激这几年太傅大人对月儿的照顾。”
石奋笑道:“逸儿叫我什么?”
萧逸之会意一笑:“外公外婆若有任何需要,派人通知逸儿便可。”
月桐嘟囔:“你这些彩礼都是给外公外婆的,那给我的呢?”
石奋忙笑骂道:“刚刚才说要你懂事,现在就耍起小性子来。”
萧逸之微笑道:“外公,逸儿今日想带月儿去一个地方。”
月桐蹦了起来,嬉笑道:“好啊,好啊,去哪?要骑马吗?我去换骑马服?”
石奋无奈地摇头笑叹道:“逸儿,以后这野丫头就归你管了。我对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月桐向萧逸之暖暖一笑,向众人行礼后飞奔离去,不小心与前来奉茶的丫头撞了个满怀。
丫头还没跪下,月桐就一把拉住她,笑道:“别跪了。别一天到到晚的该死该死,我不爱听。秦叔,茶杯是我打破的,要扣钱找逸哥哥付,别为难小丫头。”话音未落,人已飘远。
秦管家禁不住感叹道:“小姐出嫁后,没有小姐在府上,府中可就冷清多了。”
王媒婆忙笑道:“说不定小姐很快就有了孩子,太傅大人和夫人要帮忙照看曾外孙,那府中可又会热闹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萧逸之,又很快掠开。萧逸之淡然的脸庞渐渐地漾起一片不易察觉的红晕。
萧逸之与月桐骑马去了南城门外的郊区。奔跑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湖,湖边有一个大宅院。萧逸之与月桐在大宅院门前下马。大宅院的牌扁上写着“桐院”。
月桐愣愣地看着牌扁:“逸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萧逸之微微一笑,敲了敲门,开门的竟是文叔。
萧逸之拉着月桐走进大宅,月格惊讶地环视四周,宅院中的一切格局,一树一亭,一花一草,一桌一椅竟是如此熟悉。
萧逸之温笑道:“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月桐呆怔地无法言语。她彷如回到了千里之外月氏王庭的公主院,一个她渡过了十二年欢乐时光的地方。就在那院子里,她与哥哥玩耍嘻笑,父王总是轻搂母后,满心愉悦地看着她与哥哥的嘻闹。玩得过份时,母后总想发话,都被父王叫住。母后埋怨父王:你太溺爱小月儿了;父王总说:谁叫她长得那么像你,让我怎么宠都嫌太少了。
文叔笑道:“小姐,这院子可是少爷花了快三年的时间,让工匠根据小姐在月氏的公主院搭造而成的。少爷命人把公主院中没被破坏的家具用品全部拿回,破坏了的就按原貌重新做了一套,为求与公主院一模一样。”
月桐痴痴地看向萧逸之,萧逸之轻抚她的发丝:“我知道你很想回大月氏,但我暂时又不能陪你回去。建了这院子,你在长安也能看见月氏的家,那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留下来做我的月娘子。”
月桐倏地搂住萧逸之,热泪汹涌直泄:“你真是个超算计的坏蛋,一座院子就要把我困住。”
萧逸之把月桐紧拥入怀:“你什么都没和我算,我对你就越来越算不清。总之这辈子我就被你困住,你也别想逃出我的掌心。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萧逸之把月桐带到后院。院子中,沉沉累累的葡萄藤蔓攀满了竹架。花匠看见萧逸之立即行礼:“少庄主,试了两年,今年的葡萄终于成熟了。少庄主可以如愿地亲手酿酒。”
萧逸之看着月桐道:“你不是说你会酿酒吗?现在葡萄刚好成熟,你可以教我酿酒了。”
月桐惊讶看着满院子的葡萄藤蔓,悠悠道:“我说的话你都记得?”
“你说的话我全记在心里。”
“这院子里的葡萄可不够酿酒。”
萧逸之微笑地推开后院门,牵着月桐往门外走去。门外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漫山遍野,竹架满布,藤蔓攀延,郁郁葱葱。满山晶莹的葡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海。
“这山上的葡萄够酿酒吗?”
月桐目瞪口呆地望向满山的葡萄藤蔓,动容满怀,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泪光闪动地看向萧逸之,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踮起脚吻向萧逸之,萧逸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回以更狂热的深吻。
原在一旁静候的丫头仆人花匠霎时脸红耳燥,偷偷地瞅了瞅文叔。文叔微微一笑,好似眼前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月桐向萧逸之绽放起比蜜更甜的笑容:“你种葡萄,我酿酒。我们现在去酿酒,三个月后就可以喝了。”
她拉着萧逸之往院子跑回。在院子中叫文叔,丫头,花匠,仆人全过来,去准备大木盆,大木桶,摘葡萄。于是院子中的人都跑来跑去地忙了起来,不一会儿,大木盆中已放满了绿盈盈的葡萄。
月桐脱下鞋子,绑起裙角,露出雪白的小腿。花匠和仆人赫然目瞪口呆,文叔无奈地摇摇头,
急忙把院子中所有男子都叫走。
月桐跨入木盆,在木盆中踩来踩去,跳来跳去,向萧逸之笑道:“逸哥哥,你也来一起玩,可好玩了。”
萧逸之暖笑中,脱下鞋子,挽起裤管,跨入木盆。月桐拉住他的手,两人在木盆中尽情起蹦啊,跳啊,葡萄汁溅飞而起,沾在他俩的小腿上,衣裳上,脸上。月桐忍不住用葡萄汁在他眼睛上画了个圆圈,萧逸之瞪了瞪眼,也在她脸上画了一笔。你一笔我一笔,两人很快变成花脸。两人相视着,欢笑而起。
“小老鼠!”
“大花猫!”
月桐脚一滑,一屁股坐在葡萄汁里,萧逸之也坐了下来,搂住她,柔声道:“这是我们俩一起酿的葡萄酿,我们大婚时打开一起喝下这杯交杯酒。”
月桐凝视他似水眼眸,脸泛红潮,深深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