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刚出来就浑身一颤,如坠冰窖,紧接着一个充满寒意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让他额头上冷汗刷的冒了出来。他的视线不由的寻着声音而去,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流光群,和一件同样颜色的小褂。看到这身衣服他不禁想到了安知雅,当初她也是一身鹅黄色的衣服,显得很可爱,可惜现在却看不到了。古风这样出神的想着。
“喂!色狼,你眼珠子看什么呢?”她看到古风出神,顿时双眉一竖,眼中煞气汹涌,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顿时挂满了寒霜。寒声道。
“公子应当不是这种人吧!否则怎能得到大人的看重?”右边女子也跟着开口。她穿着月白的百褶长裙,和左边女子长得很像,都是瓜子脸。她脸上总是淡然,配着眼中那缕冷意,显得既高贵又骄傲。
古风被她们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看到她们那嫌恶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拱了拱手,满面春风道“三位便是寇大人的得力助手吧!在下便是古风,有礼了。”举止大方得体,极有礼貌。顿了顿,复又道“抱歉来的如此晚。”
“哼!现在是问你为~”
“够了,不用说了,赶紧上路吧!”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是中间那人,只见他说完就当先转身走了。
“喂!剑苍,你生哪门子气啊?喂!你等等我啊!等等我们。”左边女子还待说些什么,然而听到男子发话,赶紧收住嘴追了上去,同时拉了另一个女子一把。
古风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无奈的摊了摊手,然后提步追了上去。
开封皇城,延和殿内。
在殿中正合适的位置,玉质棋盘平稳放置,在棋盘之上,对角放置着同样玉质的黑白棋子。棋盘其左右设有铺团,另一对侧均放置有小桌,一边是茶具,一边是燃着的檀香。
铺团上均坐着人,位于下首者约摸五十年纪,方正的脸上浓眉大目,正是寇准。而上首之人一身白色汉服上纹着一条狰狞的五爪金龙,他同样约莫五十年纪,一头半白的长发被玉冠整齐束起。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可惜却是英雄迟暮,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苍老的死气,似大病初愈的病人,又似风烛残年的老者。
“爱卿,调查地方官员随便派个人下去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熏香缭缭,上首之人平淡的声音传过熏烟,进入寇准的耳中。
“陛下,非是我想大费周章,而是不得不大费周章。现下,地方百姓生活凄苦,那些官员实在是令人怀疑。”寇准诚恳道。
“噢?我自泰山封禅以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居然还会有百姓生活凄苦?莫不是他们太不知足了吧!”陛下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如此,脸色一寒,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寒意,让得对面的寇准如坠冰窖。
“陛下于泰山封禅,行前人不敢行之事,此乃无量功德。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还有什么说不得吗?眹准予你说。”看到寇准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陛下大为不满,冷声道。
“只是,即便长得再好的白菜里也会有虫,更何况是官。”
“既如此,那随你了。咦!看我这一手,爱卿你输了,哈哈哈!”
……
次相府,灰衣小厮和素衣侍女们踏着紧张的小碎步忙碌穿行着。另有几名明显不一般的青衣小厮安静地站在各个角落,如训练有素的侍卫,一丝不苟。一只白鸽在远方扑打着翅膀,渐渐地,落进了府中,最后驻足在走廊边的精雕护栏上,引起了青衣小厮的注意。
“唧唧,唧唧”一个青衣小厮看到,快步走了上去接住。看到白鸽腿上信筒上的独门记号,神色猛的一变,双手郑重的将信筒取了下来,然后躬着身子快步跑向了一间显得不起眼的简朴小间。
“紧急密信”小厮躬身站在门口。
这间屋子一如之前的安静,如果这时有人从外面经过,一定会以为这个小厮患了失心疯,居然冲着无人的空房子说话。
“进来。”约莫半盏茶后,这个让人以为无人的房子里居然传出了人的声音。
小厮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仿佛光明的死角,暗无天日,到处都透露着一股阴森的味道。小厮在这黑暗的屋子自如的走着,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他一言不发的将信筒放在最深处的一张书案上,然后便赶紧退了出去。房间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之前的那声进来和书案上多出来的信筒。
这房间,看不见天明与天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来如此,传令下去,各方小心。”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令人措手不及。但紧接着却有一道声音回应“是”。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只能隐隐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约莫一盏茶后,开封城郊的小树林里突然飞出了大量的鸽子,有白的,也有灰的,看方向都是从一个地方飞出来的,那里还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淡淡的白影,似人形。
大中祥符八年,十一月一日。这是一个令人值得记住的日子。这一天,古风一行终于出了曹州,进入寿州地界,而一切风雨也从此开始。
“走了这么久,终于到地方了。”古风坐在马车上看着远方的城墙感叹道。他想起之前的日子,就有种想哭的感觉。那是什么日子?自从岱庙门口被误会成色狼之后那两个女的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一路上,她们总是对他冷嘲热讽,和他顶嘴。每次吃饭时还强令他最后一个吃,在野外休息时也是让他最后一个休息,而且每当他反抗时总是会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样的话。
古风现在实在是怕了那两人,特别是安安,也就是那个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她性情泼辣,不拘泥于常理,还总是捉弄他,弄得他苦不堪言。而另一个骄傲女子清清,虽然知书达理、大方优雅,但是她那淡淡的嘲讽最是令人气闷。
看着前面赶马的李剑苍,古风的心里终于好受了点。李剑苍虽然表面一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样子,但内心其实还是很温柔的,每次他被安安欺负的惨时,李剑苍都会默默地帮他。
“剑苍兄!剑苍兄!待会儿进了城先去吃饭吧!”古风将头伸到李剑苍旁边喊道。如果不大点声音多喊几遍,李剑苍是根本不会理他的,基于此,他还特地给李剑苍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绰号——高冷男。
听了古风的建议,好半晌,李剑苍才发出一点声音。只见他惜字如金道“好!”
李剑苍的冷漠一点都未打击到古风,如果他哪天说话突然热情了反而会让人惊诧。
资善堂,是一家学堂,人很少,但却不是因为这里的先生不好,相反,这里的先生是全国有名的大儒。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学堂里面朗朗的读书声传出老远,知礼刚走到学院门口就听到了。虽然很多次了,但每次听到如此响亮的读书声总是会泛起一丝感慨。公子身份如此尊贵竟然还能学得这么认真,当真是差距啊!
走近授学堂,隔着窗子望着里面正大声朗诵《论语》的公子和左右书童,知礼心里闪过一丝羡慕。随后便认真听着里面先生的讲课。
“唔……不错,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再见。”
“先生再见!”
听到下课的声音,站在窗外的知礼精神一振,赶紧走进去到公子身边,附耳道“公子,寇相派出的人已到寿州。”
“哦!我们还要去见见吗?”才五岁的公子淡然道,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嗯,这个,这个,这个我们可以制造一场偶遇,然后凭公子您的品性必能获得对方的好感和支持。”
“获得对方的好感和支持干嘛?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读几遍《论语》。”公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知礼凝视着公子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语。公子名赵受益,是当今皇帝陛下的长子,小小年纪便被封为寿春郡王,看起来极受宠爱,但实际上又有谁知道他的悲哀?他的母后——刘后总是只关心他的弟弟,对他,反而像陌生人一样。想起这个女人,知礼不由想到那个传言,如果是真的,那么刘后如此作为就不足为奇了,但也令人深感她的狠毒。
寿州城最大的客栈,古风一行人进了城就直奔这里。
“啊!不错,这里的菜当真不错,剑苍兄快吃啊!”古风手持筷子闪电般出手,不停伸出又收回,誓要与李安安分个高下。眼角扫过周围,忽然发现下首的李剑苍吃的极优雅,似没有食欲,故开口道。同时手中的筷子也有所收敛。
“哼!谁让你像饿死鬼投胎,弄得剑苍哥都不好意思吃了。”李安安趁机顶嘴。但在说古风的同时自己手里的筷子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你……”
“好啦!你们两不要再争了,赶紧吃吧!”最后李清清开口道。声音虽然平静的不带一丝威慑力,但诡异的是一听到她发话古风两人顿时安静了。两人心有灵犀般想到清清实在太强大了,她那无论何事都淡然、优雅的态度总是让他们无可奈何,心里郁闷至极。仿佛察觉到对方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他们悄悄抬起头来瞪了对方一眼。
李安安看到古风居然还敢瞪自己,立即龇牙咧嘴的施以颜色。她的这副嘴脸把古风吓了一跳,只见他学着她的样子同样还以颜色,两人的这一暗斗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