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瑾年想要拖过去这段日子,根据之前西域国使团定下的行程,用不了一月她们就要启程回西域了。
到时候,总是阿依木有再多的不舍,她也必须要走。
不曾想,日子拖到了今天,阿依木竟然突然间向他告白了心事,而且她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着实让他觉得非常的难缠。
“皇上你有什么失误?”隔了那么多远的距离,耳力很好的阿依木就听见了迟瑾年的低沉而语,“喜欢上别的女人就失误吗?阿依木了解皇上的苦衷,遇上皇后这样的醋坛子女人呢,怪不得皇上到现在膝下都没有个一儿半女呢?怕是皇后生不了,又不准被别的女人女生吧!”
阿依木顺口一句话,瞬间就激怒了迟宴,不能生儿育女是她心头的一块伤痛。
她疼的怒火就蹿了起来,眸光停留在眼前棋局之上,一抬手就错将棋盘掀翻,手握着棋笥狠狠的朝着阿依木公主砸去。
她的动作又稳又准,阿依木公主躲闪不及,竟然被砸了个正着。
“阿宴!”迟瑾年惊愕看着暴怒不已的迟宴,抬手握住了她的腕子,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的厉害,“她是西域国的公主,你怎么就能打了她?”
“她出言侮辱与我,我怎么就不能打她?”迟宴咬牙,精致的眉眼间掩藏不住的怒火腾腾直冒,“瑾年,你的心底若是还有我,就不要是说什么邦交和平之类云云之语,本宫今天就想要收拾这个要勾走我夫君的贱人!”
迟瑾年越听她说的越离谱,长眉愈发蹙紧:“你怎么了阿宴?这话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
“那我应该怎么做?不说不做?白白的受气?瑾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迟宴凝着他,黑眸中隐约有水气氤氲。
“喂喂喂!你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关心一下受伤的我?”阿依木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怒道,”明明受气的人就是我!你身为大曜国皇后竟然出手打了使臣,我必须要讨个说法,否则这事情我跟你没完!”
“来人,送公主会使馆,传御医为公主诊治!”迟瑾年下令。
“不,我不走!我要皇后像我道歉,否则我今天就住在了这南书房内!”阿依木怒容满面。
她堂堂西域公主,何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迟宴冷冷一笑:“你做梦!”
“你……”阿依木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迟瑾年被两个女人吵嚷的一阵阵的头皮发疼,眼见事情如果不加以阻止便会扩大,他不得不呵斥迟宴:“阿宴,道个歉吧,不管怎么说你打了阿依木公主就是你的错!”
“什么?”迟宴倏然望向迟瑾年瞳眸紧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迟瑾年,“你居然让我跟她道歉……”
“阿宴!”
“不,绝不!”迟宴的犟脾气顿时就窜了上来,她冷冷的凝着迟瑾年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我道歉,除非我死!”
莲安见皇上和娘娘都气的不轻,他忙上前插话解围:“娘娘,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怎么就说道死啊活啊的?娘娘您长命百岁,日子还早着呢,可别再说种丧气话了!”
莲安的话刚落音,就听到阿依木公主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你说的没错,你若不道歉的话,你一定会死!”
迟宴明白她的话中的意思,她的命就掌握在了阿依木的手中,如果阿依木不想要救她,她最后就只要毒发而亡了。
迟瑾年额头阵阵发疼,与外邦建交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离奇之事。
一个不寡咸廉耻的公主竟然与他的正宫皇后打了起来,居然是为了他这个君王,这么离谱之事,历朝历代都从没有发生过。
迟瑾年心中非常明白,阿依木就是拿住了他的软肋,要做他的女人。
动不动就用阿宴的生死来威胁他,比起阿宴的愤怒,他更加愤怒,一个手握着生杀大权的君王,也有英雄无用武之地。
“阿依木公主,皇后是朕的女人。既然她不愿意道歉,朕代她替你道歉!”迟瑾年缓缓的开口。
“瑾年!你这是要做什么!”迟宴又惊又怒,“你是大曜国至高无上的帝王,你怎么能够放下尊严去跟她道歉!”
“你还不明白吗?”迟瑾年皱眉望向他,黑眸中透出浓浓的忧伤,“我不希望你死去!”
一句话戳中了迟宴的心窝,她闭上了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静静的说道:“瑾年,你是天子你是帝王,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羁绊了你的脚步。阿宴不想要看到你被人威胁,所以阿宴宁可死!”
说完,她讲目光转向了一脸震怒的阿依木,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告诉你,瑾年是我的男人,想要觊觎他,你就等我死了之后吧。从现在起,本宫宣布,你带着你的医药滚回你的西域去。大曜不欢迎你这个不守章法的女人。”
“你……你……”阿依木指着迟宴的鼻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昂首挺胸的走入了南书房。
迟宴出了南书房,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堵塞的难受。
她急走几步,扶着宫墙低头用力的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便一发不可收拾。
云娘听着她咳嗽的像是要把肺叶咳出来似的,吓忙上前抬手帮她顺背。
“娘娘,你好些了吗?怎么忽然咳得这么厉害?”
云娘刚说完,就看到迟宴发出一声干呕,哗啦一声,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娘娘……天啊!来人啊……皇后娘娘昏倒了……”
迟宴迷迷糊糊的躺在凤床之上,听道身旁有不真切的哭声传来,断断续续的,闻之令人倍觉十分的压抑。
听了许久,她勉强能够辨认出,那是云娘的哭声。
自从跟了她,真是苦了云娘这丫头!
依稀记得,竹林初见之时,她聪明灵动,与凌非隐居桃花源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自从跟了她以后,她脸上的笑容便一日少过一日。
尤其是她生病之后,云娘更是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泪……
她一日不死,云娘的眼泪便要流一日,直到流到她死。最后,再来一场痛苦,她与云娘的缘分就自此花上了句号。
迟宴听她哭的惹人心疼,想要睁开眼睛安慰她几句,却发觉眼皮沉的睁不开,嘴巴也讲不出一句话,手也动不了。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她恍惚的想着,却听到殿外传宫女们的窃窃私语。
“云娘姑姑,皇后娘娘这次病倒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够醒来?娘娘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不知道。你们要好好照料娘娘,一日两次的药必须都要一点不能丢的喂进去。”
“是。姑姑。”
“哎!娘娘真是可怜。奴婢说怎么前几日觉得娘娘的脾气很大,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谁知道竟然是那药物出了问题。那帮西域的庸医们到底行不行啊?”
“就是,奴婢觉得还不如秦御医。至少娘娘喝秦御医开的方子时,整个人是有起色的。”
“行了,你们也别议论了,都散了去吧,好好照看好娘娘去。”
殿外恢复了一片寂静,迟宴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看来还要拖着这样的身子,苟延残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宴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是觉得有人在拿着勺子在往她的口中喂药。
平日里觉得奇苦无比的药汤,今日也觉得失去了滋味。
药汁流入口中,全部都堵塞在她的喉咙间,再也咽不下去。
随着药汁的不断灌入,口中被盛满,药水顺着她的嘴角缓缓的流了出来。
“再来一碗药汤!”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低沉而又压抑。
这是迟瑾年的声音。
迟宴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她一定知道他必然是长眉紧锁,眸光沉痛。
可怜了她的瑾年,他这一生只爱过两个女人。
一个死于非命,香消玉陨。
另外一个很快也就要离他而去了,不知道这之后,他还有没有力气再去爱他的女人?
迟宴心情悲痛,却发出一丝声音,想要动一动也是万分的不可能。
如果余下的日子让她这样的活着,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她痛快。
又是一碗药灌了进来,又如数的吐了出去,迟瑾年的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皇上……已经三天了,娘娘三天已经滴水粒米未进,连这药汤子也灌不下去了。秦太医来说了,说娘娘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了……只怕……只怕是……”云娘言语哽咽,掩面而泣。
迟瑾年将药碗递给她,摆了摆手:“出去吧。朕要跟皇后单独呆一会儿。”
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点头转身离开了。
迟宴只听到珠帘晃动发出的沙沙声,顷刻间,殿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朦胧中,她觉得有人在抚她的脸颊,掌心熟悉的温暖让她想要落泪。
瑾年……我的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