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迟瑾年轻轻的开了口,低低的声音如幕如诉,“你这一睡就是三天,可知道这三天内我过的多么的煎熬?这三天内,我回忆了我们一路上走过来的艰辛路程,发现哀伤要远远地多于眼泪。人世间总是太多的无奈,总是有太多的不尽人意。但是总想着若是能登上这至尊之位,才能许你执手一生的愿望。如今,我已登上了至尊之位,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却用尽了方法始终无法挽回你即将逝去的生命。阿宴,上天竟然这么狠心,让你陪我走过来无数的风雨而换来了一个这样的结果。我们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与彼此走完一生。可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达成!是不是我的杀戮太多?戾气太重?”
怎么会?
迟宴默默的在心里回应着他的话,你杀太多是因为要保家卫国,戍守边疆。
戾气太重?
哪个将军的身上没有些戾气?
瑾年,并不是你的错,不要苛责!
“阿宴……我始终无法接受我的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我知道或许接下来我要做出的决定会让你伤心。但是,为了你的姓名,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只能……阿宴原谅我!”
迟瑾年的长指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脸,继而缓缓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就试这么一次。如果你还是离我而去的话,我也只有放弃这万里河山陪你一同走下去了。黄泉路上,有个我的陪伴,阿宴你必不会决定孤单和凄冷。”
他的一番话情真意切,迟宴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她很想哭却哭不出来,所有的眼泪都逆流淌入了心底……
许久,她听不到殿内的动静。
久到她觉得迟瑾年似乎已经离开了似的,忽然之间,她感觉到唇之上传来了一阵温热,迟瑾年的薄唇含了她的,动作轻柔又缱绻的吻着她。
这一记吻了很久,他才松开了她的唇,恋恋不舍的抚了摸她的脸颊之后离开了。
黑暗中,迟宴觉得似乎有咸涩的液体进入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那,应该是迟瑾年的眼泪吧。
他哭了吗?
他竟然哭了吗?
迟宴心头一涩,眼睛酸楚的厉害,似乎有温热的从眼角渗了出来。
夜已深,弯月如勾,高悬天边,淡淡清辉洒向人间。
迟瑾年负手而立站在流光阁的顶楼,眺望着万籁寂静的京城。
深巷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划破夜空远远的回荡在这穹幕下。时不时的有几个挑着灯笼赶夜路的人,犹如一只夜萤穿梭京城的街道中。
宫门外的生活一直是阿宴最向往的。
她曾经说过,想要与他粗茶淡饭,日耕而作,日落而息,过上一段男耕女织的日子。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皇上,夜深了咱们还是下去休息吧。明天您还要早朝呢!”老太监莲安已经年纪大了熬不住了,不停的打着哈欠劝导着他。
“莲安,你若困倦了便下去了。朕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莲安忙摆手:“皇上你要是有事儿了,身边连个使唤的热都没有,老奴还是陪着您吧。”
“随你。”迟瑾年淡淡的说道。
他在城楼上眺望了许久,云娘独自一人赶了过来。
“皇上,您真的在这里?”她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的欣喜。
迟瑾年转过身,挑眉望着她:“怎么了?皇后难道醒过来了?”
“没有。”云娘摇头,继而说道,“您走了以后,云娘在去内殿洒扫,无意间发现皇后娘娘竟然流了眼泪。这是不是说明皇后娘娘其实能够听到你的话,但是却无法回应您?”
迟瑾年一喜:“真的?”
云娘点点头:“皇后娘娘似乎并不希望您能做出那样决定,她会伤心的。”
“如果能够挽回她的性命,哪怕是短暂的伤心也是值得的。”迟瑾年坚定的说道。
见他心意已决,云娘知道劝皇上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说道:“您打算什么时候跟那西域的公主说这件事?”
“明日吧。”迟瑾年叹息。
“这么快?”云娘觉得这速度太过快了,“娘娘还没有醒来呢,是不是至少等娘娘醒来后,再……”
“那岂不是让她更受刺激?这样也好。”迟瑾年说道。
云娘沉默了。
迟瑾年也许久不语。
最后,还是迟瑾年先开了口说道:“以后记住西域那帮大夫开的药房子都留好了,腾抄一份送到秦御医的手上。另外皇后每天煎服的药物,你都要仔细的查验,直到确认无误才能给她服用下去。”
“是。”云娘咬牙,气氛道,“那帮西域的老头子真不是东西,竟然能给皇后娘娘开出这样的药方,这就是把我大曜的皇后娘娘当成了试验品太可恶了!这药物药性不明就给娘娘服用,大肆催动娘娘的肝火。奴婢们都曾议论纷纷,都觉得娘娘怪怪的,她本是哪种脾气蛮不讲理的人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乱发脾气,原来是药物的原因,令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不是御医用错了药,还有待进一步查证。谁知道是不是阿依木搞的鬼!”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心底毒辣的女人用的计策。
云娘替迟瑾年惋惜:“如果真的是如此,真不该让那个无耻的女人得偿所愿。我大曜国的帝王怎么能被一个外邦的刁蛮公主咬的死死的。皇上,云娘也不愿意看你要纳那个女人入后宫。”
“你怎么也和阿宴一样了。”迟瑾年皱着眉头,叹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这倒也是……”
“好了。你下去吧。照顾好皇后。让朕自己在这里静一静。”迟瑾年说道。
翌日,迟瑾年传西域公主阿依木入朝觐见。
此次,他就在后宫的御花园中等着阿依木公主的到来。
片刻功夫,阿依木就在人的带领下来走入了迟瑾年的后宫。正值初夏,百花齐放,蜂蝶飞舞,香味迎面扑鼻而来。
“哇!真美,后宫之中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不,不止是御花园中,皇上的后宫整个都很漂亮,这里以后便是我的家了。”她笑着在花从中翩翩起舞。
“公主,皇上还在前面等着您呢。”莲安实在看阿依木公主嚣张的样子,心下虽然反感面上却并不敢有丝毫的不耐和懈怠,只敢陪着笑脸多催促阿依木让她快走。
凉亭中,迟瑾年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等着阿依木的到来。
“皇上,西域公主到了。”莲安轻手轻脚的进来了,把声音压低了生怕高半分吓到了皇上。
迟瑾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传她进来吧。”
莲安直起腰来,拂尘一掸,站在迟瑾年的身边就高声的喝唱:“传西域公主殿下觐见。”
阿依木步伐轻快的走入了凉亭,看到迟瑾年满脸的疲惫与无奈,不禁有些生气:“皇上,你干嘛这样的不开心。不过就是让你娶了我,你为何摆出这样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来?”
迟瑾年瞟了她一眼,并不想与她多说话,他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朕可以纳你入后宫,但是朕要争取苍月王的同意。这件事需要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年内你必须要保证皇后的治疗。如国再出现一次这种情况或者是让皇后遭遇了什么不测,朕一定会带领这百万雄兵踏平西域,从此让这个国家从世界直接消失。”
他凌厉的眼神与阴恻恻的森寒语气,让阿依木忽然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三九冰川之中,忍不住打了冷颤。
她迫于这股压力,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
“至于你入后宫中的位分,朕想封你为皇贵妃。”
“不!”阿依木的拒绝脱口而出,“我不要做皇贵妃,我是做皇后,迟宴做皇贵妃,我陪在皇上身侧,陪皇上一起执手天下。”
迟瑾年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他起身一步步的逼近阿依木,眸光中透着危险:“大曜的开国历史上中绝对不会有一个外邦的女子做皇后。而且,朕也不允许。阿依木做人不能够太贪婪。吞掉的东西去吞,吞不掉东西硬吞小心会划伤了自己的喉咙。”
阿依木见他着实生气了,便不再计较位分这个问题。
她想要做大曜的皇后,今天不行,便要明天。如果皇后死了,中宫之位总会悬空的,她不相信到时候她没有办法登上皇后的宝座。
“好,就依你而言。”阿依木爽快的答道。
“既然如此你就等着吧。等着朕问过了苍月王,再着礼部去办理此事。”迟瑾年已经一眼都不想要再多看阿依木一眼了,巴不得她赶快离开。
“不用了。皇上直接准备我的册封礼就好了。”阿依木说着,自鸣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书递给了迟瑾年,“我前几日已经飞鸽传书与父王了,他虽然遗憾我不能留在西域,但能能够嫁给皇上他还是喜悦万般的。还请皇上早日着手准备婚礼,父王的贺礼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