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姬立即问:“你准备把他封到哪里?”李小超沉吟了一下:“我看,赵国不错。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也许可以考虑……”“别考虑了!您现在就下令,封如意为赵王!”戚姬晃着李小超的胳膊。李小超无奈:“哎呀!要封,也不是光下道命令的事儿!现在,赵王还是张耳当着呢。人家当得好好的,我忽然把人家的王位夺了,封给自己还不懂事的小儿子,让天下诸侯怎么看?人家还肯下力帮助咱们,跟咱们一起打项羽吗?”他看看戚姬噘着小嘴,满面不高兴的样子,心又软了,搂住她的肩,“你放心!寡人说到做到!赵王,将来一定是如意的!寡人向你盟誓好不好?”戚姬叹口气:“我也不求别的。您心里有我们母子就好。您想吃点什么?趁孩子睡了,我给您做。”
李小超笑着将戚姬拉进怀里:“我呀,啥都不想吃,就想吃你!”说着搂过戚姬便要亲吻,戚姬笑着推开他,用手指了指,李小超转头一看,如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那儿,睁着两眼正看着他们。李小超笑道:“喂!小子!瞧什么呢,你?非礼勿视!闭眼!”如意赶紧躺下来,闭上眼睛,还用两只小手把眼捂上。李小超哈,哈大笑,戚姬也忍俊不禁。
回到栎阳,和两个儿子在一起,李小超倍感欣慰。他忽然想尽早结束这场战争,使天下不再受此荼毒,自己也不再受家人离别之苦。这几天,和当地父老饮宴,百姓期望罢兵休战的愿望,更让他坚定了这种想法——民心思安,民心思定。
萧何同意李小超的主张,分析道:“自周室衰微,诸侯割据。五霸争强,七雄角力。百姓无法安居乐业,苦于战乱久矣!秦征服六国,天下归一。本该体民之情,遂民之欲,消弭战火,使民休养生息。怎奈始皇、二世父子拂民之情,夺民之欲,政令繁苛,大兴土木,致使天下不宁,百姓流离失所。陈王揭竿,天下响应,战端重开!怀王令下,二军进关。暴秦已灭,天下欢呼!但由于项王分封不公,又激起战乱!使直至今日,依然是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谁不愿父子相聚,夫妇相守?谁不想四海和平,天下安乐?”
萧何的话说到了李小超心里。其实,目前的战局对李小超很困扰,对李赞就更为不利。天下江山,李小超已占大半,项羽除了他的西楚之地,已经没什么地盘,加上被彭越和英布蚕食掉不少,还在日渐缩小。李小超屯兵广武山,依托敖仓,不愁无粮。李赞却要长途转输,粮草不继。偏偏李赞万人莫敌,只要他还坚持打,汉军就时时刻刻遭受生命威胁!奈何?
李小超决定了!如果得天下,要以百姓受苦、万民受累,亲人受罪为代价,那代价实在太大!只要李赞答应放回太公和吕雉,与自己罢兵休战,让老百姓能喘口气,过几天安生日子,他就可以跟李赞握手言和,不再征战!说做就做,李小超准备第二日一早,就返回广武山,跟张良、陈平他们商议此事。
萧何一怔:“大王明天就走?你这次回栎阳,一共才待了四天啊!”李小超叹口气:“四天不短了!算起来,我跟项羽已经磨了将近四年!一旦决定结束这场战争,我连一天也不愿意再拖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个叫田盼盼的关中兵,叫来樊哙询问。
樊哙笑着:“咳!他呀,您中箭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皮甲,还是他的呢!”
李小超很惊喜:“那好!我更有理由帮他了。这样,你回去以后,就给他放假,让他回来了却他爹的心愿,先完婚,娶媳妇儿!然后也别回广武山,就留在关中做事吧。”“嗨!田盼盼这小子!哪来的这个福气?行!就照您说的办!”樊哙答应着,先去筹备第二天出发的事宜。
李小超打定了停战的主意,忽然心里非常放松,他回到戚姬的寝宫,身着轻软的便服,倚几而坐,一手搂着如意,一手执爵,看戚姬献舞。
广武山上。楚军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李赞和虞姬也已经很久没吃肉,菜里缺油少盐了。吕马童手里端着青铜的器皿,一边叫着一边跑进来:“吃肉喽!吃肉喽!”他将食器放在几上,炫耀地将盖揭开,“大王!夫人!肉!”李赞高兴了:“嗯!闻着就香!来!虞!尝一块!”他吃到嘴里皱了下眉,“怎么跟牛肉羊肉猪肉都不一个味儿?”他喝问吕马童,“说!这到底是什么肉?”吕马童吞吞吐吐地:“是……马肉。”
李赞勃然大怒:“啊?谁叫你们杀马?谁敢杀战马,我杀谁的头!”吕马童慌了,跪下:“大王息怒!不是谁有意要屠杀战马,是有匹马伤了脚,已经废了,大伙想,连大王都多日没肉吃了,与其埋了它,还不如把它分吃了,所以……”李赞无语。虞姬劝道:“别生气了,他们也是好意。”李赞叹了口气:“我不是怪他们,我是恨自己!这个仗,怎么打得这样窝囊?咳!”他推开碗,饭也不吃了,大步走了出去。
虞姬看着李赞离去的身影,叫过吕马童轻声道:“带我去见吕雉!”
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外,站着楚军哨兵。屋里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亮。这就是关押刘太公和吕雉的地方。还没靠近,就听到屋里“啪”地一声,什么被打碎了。门开了,虞姬走进来。吕雉一看是虞姬,高傲地别过头去。虞姬看看地上食器的残片,缓缓道:“饭是稀了些,可这也是粮食呀。你不吃,可以,为什么要糟蹋东西?我们的士兵已经要断粮了,连项王都已经多日无肉!你有什么道理发火?”吕雉回过头来,说:“既然仗打得那么苦,还打个什么?你不如劝劝项羽,罢兵算了!大家都过几天安生日子,谁也不吃亏!”“这话,你何不去跟汉王说?你劝他不要再跟项王作对,不好吗?”吕雉道:“好啊!只要你们同意,我可以去当这个说客呀。刘邦还是很听我的话的,我去跟他说,他一定能认真考虑。”
虞姬回到帐中,李赞正盘腿坐在那儿,大嚼马肉。听了虞姬的话,李赞不屑道:“你听她的?这个女人,心眼儿比筛子还多!她要真能劝降,上回为何死活不劝?现在她提出来,那是有条件的!肯定是以此为名,想逃回汉营去!她在咱们这里不少日子了,若是借此机会,把我们缺粮少食的情况告诉刘邦,岂不是更麻烦?虞姬沉吟着:“不过,我觉得她有一点说得还是对,打仗打得这么苦,还打个什么呀?真的不如大家罢兵算了!”
李赞生气了:“我警告你!你可别上了这女人的当!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你都要多想想!她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她也知道,刘邦撑不了多久了!尽管我们现在粮草紧张一些,这个,我已经交代他们想办法解决了。可是,论打仗,刘邦真不是我的对手!他主要依靠韩信,可是韩信跟他也未必就是一条心。只要我们咬紧牙关,挺过这点困难,他早晚跑不出我的手心!一年不成,两年?三年不成,五年!我一定要叫他俯首帖耳,乖乖地跪在我的面前,向我乞降!”虞姬摇摇头,幽幽道:“是啊,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等你打胜,我们也老了!”李赞一凛!直愣愣地看着她。
李小超重新回到了成皋,他的马车缓缓通过成皋街道,两边全是工事。鹿柴和沙袋堆得到处都是,完全变成了一个战场。李小超望着街上的情景,不禁感慨:“从栎阳到这里,真好比是从天堂降落到地狱,生活在那里的人,真是何等幸运!”张良敏感地问:“大王是不是想与项羽休战罢兵?”
张良知道李小超乍离前线,回转后方,心态会有一个较大的变化。人之本性,都是贪安乐而厌愁苦。谁又想长年生活在离乱之中,危险之下?李小超一发出此等感触,他就明白了。
李小超吃惊地望向张良:“子房!果然是通达之人!我看后方民众,都以战乱为苦,谁都想早一天结束战争,享全家团圆之乐。我呢?到现在,父亲和妻子还都陷于敌人之手!作为儿子,不能救父,是不孝!作为丈夫,不能救妻,是无能!我还自夸什么拯民于水火?这不成了骗人吗?在社稷,面对天地神灵和刘氏列祖列宗,我真是无言以对呀!”张良皱着眉,静静地听着,半晌,才说:“我不是不赞成和平。只是感觉现在求和,还不是时候。如果再过上几个月,等秋天过了,冬天要来,项羽的状况一定比现在更糟!在缺衣无食的情况下过冬,战士们怨言会更大!也许,等到那个时候,才是双方谈判休兵的最佳时机。大王您说呢?”
李小超喃喃地:“要等到那时吗?”这时,樊哙骑着马,一路狂奔而来。李小超问他:“什么事?”樊哙勒住缰绳:“大王!您让我找的那个田盼盼,……他……他无法来见大王了!”刘邦有点糊涂:“为什么?”“他……他昨天外出巡逻时,被楚军的冷箭射中,死了!”樊哙自语着,“唉!哪怕就晚一天!这孩子真没福啊!”
李小超心一沉,自责道:“要是我早回来一天呢?……”他回头对张良,“子房!这场战争再不停止,天天还会有田盼盼!他的老父还在家乡等他回去娶妻生子呢!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不行!马上召集他们来,我要开会!”这回,张良没有再说什么,他选择了沉默。
在楚汉两军战士的注视下,汉王使者陆贾举着一面白旗,自汉营出发。一路晃动着旗子,走下鸿沟,又举着旗从鸿沟对岸走上来,走向楚营。李赞放下李小超的求降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一下陆贾:“他不是死不投降吗?那就打吧!又派你来捣什么鬼?”
陆贾作了个揖:“汉王之所以求和,并非因为打不过霸王,更不是因为惧怕霸王。汉王宅心仁厚,体恤百姓苦于连年战争,使田地荒芜,亲人离散,父子骨肉不得团圆!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用兵之道,只有一个,那便是吊民伐罪,除去暴虐之君,解救万民于苦难之中!兴兵而使百姓陷于水火,非王者之道也!”李赞喝道:“你住口!”陆贾停止了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李赞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刘邦想通了,要行古圣贤之道?那,我也必须答应他休战,不可拒绝,不然,本王就成了倒行逆施的恶人,就是你说的暴虐之君了?”陆贾张口结舌:“这……”
李赞盯着他,发出一串冷笑,转而大笑:“哈哈哈哈!我说刘邦怎么会派你来呢?原来玩的是这种花样!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傻瓜吗?”
陆贾连退两步:“我、我不是这意思!”
李赞逼视他,“兵书云: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们打的就是这主意吧?”陆贾被逼得退一步,李赞就向前跟一步,“你回去告诉刘邦,在我的面前,少来这一套!他不是想救百姓于水火吗?不是不想打了吗?好啊!容易得很!”
陆贾已经被他逼到了死角,无处可退。李赞站下来,愤怒地一指外面:“去叫刘邦打开寨门,率领汉军出来应战,一切问题全可以在这一战之内迎刃而解!本王将当场把他的首级挂到成皋的城门上去!天下也就从此太平,老百姓可以夜不闭户了!滚吧!把本王的话,原原本本向他复述一遍!”李赞怒吼着,飞溅的唾沫星子都飞在陆贾的脸上。
李小超听完了陆贾的汇报,半晌不语。张良叹口气:“果不出我所料!”李小超蓦然火了:“他要打,那就打呗!要熬,就熬呗!光脚不怕穿鞋的。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哼!”他对陈平道:“给我传书!叫彭越、卢绾、刘贾他们加紧行动!不让楚军有一颗粮运到荥阳!告诉英布,加紧对其后方的骚扰!让韩信带兵向南移动!”他继续对樊哙吩咐:“告诉你的兵,吃不完的剩饭,都给我倒到寨墙下面去喂鸟儿!喂狗!我馋死他们!气死他!”
楚汉两军的和解陷入了僵局。
正在赵国乡下隐居的侯公听说了汉王遣使者向霸王求和的事,立刻关闭了学馆,来找如今的赵相国李左车。李左车正忙着替赵王送给养去前线给汉王。侯公鼓掌:“太好了!能带我去见汉王吗?”李左车笑笑:“先生志向高洁,不是不屑于理会这些俗事吗?”“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听说汉王有意与项王和解,罢兵休战,对于天下百姓,这真是一桩幸事!”李左车摇头:“若是为此。老先生不去也罢。我刚接到的消息,陆贾已奉汉王之命前往楚营,结果是碰壁而回。”侯公笑:“那是一定的。你见过有买东西却不带钱,只是跟人家讲理,责备人家不该不把东西给他的笨蛋吗?陆贾就是。”李左车惊诧地看着侯公:“莫非先生另有奇策?”侯公不语,只是捻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