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3年春夏之交,汉王李小超在成皋养好箭伤,暂时离开了前线,去了当时汉国的临时都城——栎阳。
萧何与刘盈早早在栎阳城外恭迎汉王车驾。刘盈已经长成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清瘦的他穿着太子服饰,戴远游冠,以翠羽为纬,缀以白珠,长着青春痘的脸上满是惶恐。萧何的胡子又白了许多,但仍那样精神抖擞。刘盈害怕李小超,想到要见父亲就很不安:“丞相!父王见了我,您说,会高兴吗?”
萧何笑笑:“父子情深,远胜于世间一切。大王若不是牵挂太子,何以会千里迢迢,特意从成皋前线赶回来?太子这一年多身负监国重任,成长得很快,大王看到了您的成绩,他会高兴的!”
樊哙一马当先,急驰而来,刘盈和萧何朝他身后看,却不见李小超的车驾。樊哙笑着:“我先来报个讯,汉王又在田边跟人聊上了!”
李小超的车停在郊外,跟在田野劳作的老农聊得正欢。“庄稼长势不错啊!看来今年又是丰收年!你们也该存俩钱儿,盖新屋,准备给儿子娶亲了吧?”李小超一副长者的模样。老农笑着:“是啊!正这么合计呢!儿子跟汉王当兵,在广武山呢。说等仗一打完,就回家娶亲!”李小超叹口气:“这仗且完不了呢。他姓啥?告诉我,我让他们放他的假!先把媳妇娶回家再说!”老农上下打量着李小超,很不相信的样子。李小超改口道:“我也没把握,试一试呗,说不定就成了。”老农连忙说:“他叫个田盼盼。种田的田。盼望的盼。是在樊哙将军手下。”李小超笑了:“咳!你不早说!行了!这事儿您就交给我。我跟樊哙沾着亲呢。我说了,他能给面子。对了,你家儿子咋取了个女娃的名呢?叫什么盼盼?”老农叹口气:“咱庄稼人,可不就是盼嘛!盼年成好,能多收个三五斗;盼这仗早点打完了,老百姓能过个安生日子。前秦那时候,日子难过。汉王进了关,约法三章,算是松了口气,项王一来,又改回去了!好容易盼着汉王又回来了,可是仗还在打!没完没了!这么下去,哪天是个头啊?咱就这么盼啊,盼!眼看没啥盼头了!”
樊哙骑马驰来,拱手:“太子和萧丞相到了!在前迎候!”李小超对老农招招手:“会有盼头的,老哥!你盼的事儿,我记着呢!”
萧何奔到李小超面前,猛地站住,一抱拳:“臣,萧何……”李小超未等他行礼,一把将他抱住了:“老萧!咱哥俩差点儿见不着了!”他声音在颤抖,眼眶里满含泪水。萧何也激动得眼里泪花直转:“臣听说了!听说了!大王必有后福!必有后福!”李小超放开萧何,从车上扶小薄下来。萧何诧异地看着身怀六甲的小薄:“薄姑娘……”李小超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薄姬!你们应该称她薄夫人。她现在是寡人的妾侍了,而且,即将为寡人再生一个王子!”萧何惊诧之余,连忙道:“恭喜恭喜!薄……薄夫人!”小薄不好意思地笑着。
李小超回头看见刘盈,叫道:“喂!小子!这一段让你监国,干得怎么样?萧何说的可不算数啊,他是老好人一个。”萧何笑着:“大王!太子确实干得不错。您可以问问留守的大臣们,大家都觉得太子勤政亲民,有储君之风。”李小超怀疑地瞟了一眼刘盈:他始终觉得刘盈太过软弱。
刘盈见李小超没有继续追问,松了口气:“启禀父王!萧丞相知道父王要来栎阳,已经提前派人到汉中,把戚夫人和如意弟弟接来了。”李小超一听戚姬和如意也在栎阳,登时狂喜不已。
如意已经长到三岁,圆圆的小脸,白净可爱,轮廓很像戚姬,一眼就能望见日后肯定是个翩翩美少年。他那眉宇间的神情又很像李小超。如意从出生之后还没见过父亲。戚姬也盼着李小超,却有另外的打算。母凭子贵,她希望有朝一日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之位。
戚姬对三岁的如意交代着:“待会儿见了你父亲,要行大礼!要叫‘父王’!”如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戚姬喜爱地看着孩子:“你一定要讨得你父王的欢心!这样,你才有希望以后登上王位!”如意天真道:“王不是太子哥哥以后当吗?我当他的臣好了。”戚姬脸一板:“不行!你一定要当王!只有你当上了王,你娘才有脸面。咱们母子才有好日子过。”如意点点头:“那好吧。母亲希望我当王,我当就是。”
宫监跑进来:“夫人!夫人!大王到宫门了!”戚姬慌了,抱起如意就跑!跑到门口,忽然又站住,将如意放下,替他整了整衣冠:“如意!你说,你父王看到你做什么,才会一眼就喜欢你?”如意眼一亮:“读书!写字!”戚姬摇头:“错了,你父王自己就不喜欢读书。他最喜欢的,是你像他一样。”对宫监道,“来!趴下!让如意把你当马骑。”
李小超兴奋地大步踏进汉王宫,刚走到院门前,就听见了如意奶声奶气的吆喝声:“快呀!跑快点儿!父王在等我呢!”李小超闻声一怔,喜上眉梢,隔着院门朝里望去。如意驱赶着趴在地上的宫监:“你走不走?不走我薅你头发了!”宫监“哎哟”一声:“小王子!您别薅头发!奴才跑快点儿不行吗?”他驮着如意朝院门爬去。一双穿靴子的脚挡住他的去路。他抬头一看,“大王?”如意也抬起头望着刘邦,他一点儿也不胆怯:“您是父王吗?”刘邦弯下腰,亲切地说:“是啊!我就是你的父王!你是如意吧?”如意笑着:“是啊!我正要骑马去找您呢!帮您打仗啊!消灭项羽!”李小超哈哈大笑,他真心喜欢这个粉雕玉琢又聪敏好斗的儿子,他怜爱地摸摸如意粉嘟嘟的小脸蛋,“好!好儿子!难得你有这片心!可你这匹马呀?太差劲儿!你瞧他胖得!自己走路都困难,怎么上阵打仗啊?”
刘盈觉得如意骑在侍者身上很是不妥,他皱眉:“如意弟弟!这不是马,是人!快下来!”如意顽皮地眨眨眼:“可我骑不了马呀,马太高,我就骑他。父王!我能骑吧?”李小超溺爱地看着这个宝贝儿子:“能啊!当然可以骑。爱骑谁都行!”如意嘟着小嘴:“父王!我骑您吧?您这么高大,一定比他强。”“不得胡言!父王岂可骑得?”刘盈正待上前把如意从宫监身上抱下来,李小超拦了他一下,不满地说:“你这孩子!我怎么就骑不得?我愿意让我儿子骑。”说着他果然趴在地上,“来!如意!骑上试试!”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如意高兴地从宫监背上爬下来,真的要往李小超身上骑。
小薄慌了,抢上去拉住如意:“不行!大王箭伤刚愈!不能吃力。”戚姬此时快步跑进来,喝住如意:“如意!快别胡闹!”她上前与小薄一起扶起李小超,拜倒在地,“臣妾教子无方,死罪死罪!”李小超乐了:“戚姬!这孩子像我!是我的种,我喜欢!太喜欢了!”随即他指向小薄,“小薄你是认识的,现在,她已经是我的薄姬了。也怀了我的种,你们姐妹,今后要好好相处!”戚姬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笑笑:“只听说汉王前方的仗打得挺热闹,没想到,您一点儿没闲着呀!”戚姬的醋辣劲儿倒是让李小超很受用,笑道:“你呀,一点儿没变。”
戚姬看如意打着哈欠,抱起孩子,媚眼扫了一下李小超:“哼!好在是小薄妹妹。不是外人。不然,看我能放过你?”说着,抱起如意走去自己的宫室。
刘盈将李小超迎进打扫布置一新的寝宫,亲自为李小超脱下外衣。又用铜盆端着热水进来,置于盆架上,请李小超盥面。李小超最不喜欢男孩子婆婆妈妈,他皱了下眉:“小子!这是侍从和宫女们的活儿!你一个太子,不去忙你该忙的,老围着我干嘛?”刘盈却没走,依然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李小超,忽然泪水涌上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孩儿知道父王不喜欢我这样。可是,我们父子这么久没见面,孩儿在后方,天天惦记父王的身体。听说您负了重伤,您知道我有多难过,多担心吗?我天天为您祈祷!我……我就恨自己太没本事,不能替代父王,亲冒箭矢,与敌厮杀!致使父王受此重创!就让我服侍您一回吧!”他哭拜在地。李小超知道刘盈宅心仁厚,这一番表达发自肺腑,他叹口气:“这孩子!打仗嘛,负个伤有啥大不了!别哭了!快起来吧!”
刘盈擦擦泪,站起来:“听说项羽把爷爷也绑到了阵前,威胁父亲投降?”他切齿道,“真是太可恶了!也不知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李小超想起吕雉,心里充满了愧疚,叹口气,怜爱地拍了拍刘盈的肩。“父王!为了天下,我们一家人付出的牺牲太大了!孩儿当然是没有出息,可是,我真的怀念在沛县,咱们全家团团圆圆在一起,那其乐融融的日子!如果一定要以牺牲家人的幸福作为代价,就算夺了天下,那值得吗?我宁可不要天下!我要爷爷!要娘!父王啊!”刘盈哭着扑在李小超的肩上。李小超皱着眉:“这孩子!怎么又哭了呢?”可是,他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李小超何尝不想全家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可是,现在不是自己要不要跟李赞继续争斗,而是李先赞根本不肯放过他。
李小超轻轻走进戚姬的寝宫,戚姬坐在铺上,拍哄着如意睡觉。戚姬见他进来欲起身迎接,李小超示意让她别惊动孩子。戚姬小声道:“没事儿。他睡着了就不会轻易醒的。”
李小超坐下来,握起戚姬的手,望着她。戚姬虽然生育了孩子,样子和身形都没有变化。细腰盈盈一握,脸上的神情似嗔似喜,无限娇媚,仿佛熟透的香果,比青涩时更多些甜腻和光彩,最重要的是那么贴心、亲近。李小超看着戚姬,忽然有些痴了。这些年,秦王宫和霸王宫的美人见得多了,像魏姣那般绝色倾城的也有几个,但此刻他觉得戚姬的美丽还是那么与众不同,在戚姬身边,他感觉放松、自然,无所拘束,永远被这个小女人依赖。李小超轻声道:“还生我的气,因为我纳了薄姬?”
戚姬将李小超的手从自己手上拉起来,带着悲戚:“您知道我在汉中是如何想念您?孩子长到三岁,还是头一次见到爹爹!这三年,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他养大?我当然不希望再有人把您从我们的身边夺走!”
李小超抚摸着戚姬的脸,叹口气:“你怎么这样傻?这不是谁跟你争夺我的爱,是我要把我的爱分享给更多的女人!可是,无论是谁,谁也不可能夺走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论再生多少孩子,也不可能让我像喜欢如意一样喜欢他们!”
戚姬转悲为喜:“我要的就是您这句话,大王!可是,您为什么要那样仓促地立王后,立太子?再晚一点,考虑再充分一点不好吗?”李小超坐下来:“这都是为了巩固政权的需要啊!你要理解,并不是因为吕雉是我的原配,或者刘盈是我的长子。而是因为大汉必须有王后、有太子!这才能让臣民们安心啊!至于如意,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欺负这个孩子!尽管太子已经就位,不可改变,我还是可以封给他最好的土地,配备最强的官员辅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