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这个村子里几百年来就对山鬼的传说深信不疑,哪能相信我一个外来人的话,再说那天采药回来,山魈和青斑巨蟒的事我只跟李岚说过,本来想告诉勾老太太我斩杀山魈给她丈夫和儿子报仇的事,偏偏话刚要说出口,勾老太太就被外面的锣声叫了出去,结果一直没来得及说,现在再说已经是百口莫辩了,何况我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一番话说下来磕磕巴巴,七零八落,更让村民们怀疑。
这神婆一家就是靠着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唬住村民,这才编出山鬼吃人的恐怖故事,现在我说山鬼只是一种猴子,她愚弄众人的阴谋就要被拆穿。
村民们在神婆的煽动下,群情激愤,都觉得我和李岚是被山鬼魅惑,现在想混进村来害人的。
神婆更是不停的怪叫,勾老太太叫道:“孩子,你快承认是被鬼迷了吧,不然神婆要做法啦!”我一气之下,指着神婆说道:“你别以为我会害怕你的鬼把戏,我知道你用的是硝石和硫磺。”
这时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怪味闻起来更加刺鼻。
神婆一怔,虽然她的表情立刻又变的愤怒起来,但我看得出来这个神婆懂听得懂汉语,只是故意不用汉语和我理论。
一见她的把戏要被拆穿,神婆恼羞成怒,三言两语就把村民们说的义愤填膺,尽管勾老太太在一旁极力劝说,丢孩子的人家也想再询问详细情况,可这些村民一直对神婆奉若神明,此刻被她一挑拨,众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我意识到今天晚上可能要大事不妙。
勾老太太说道:“孩子,神婆要你们带进祠堂驱邪。”
“怎么驱邪?”
不等勾老太太回答,李岚低声道:“咱们点破了这个神婆装神弄鬼的机关,她怎么会放过咱们,快跑吧。”
神婆看出我们要跑,一声令下,这些已经被洗脑的村民们一个个势如疯虎,男女老幼一窝蜂的朝我们冲过来,看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我吓的后退一步,不得已之下,“刷”的一声拔出苗刀,护在李岚身前。
村民们都认识勾老太太丈夫这把苗刀,知道此刀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一般的血肉之躯只要碰上,必定无幸,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想不到几天前刚刚用这把刀和群魈打过一次,现在又是这么一个被围攻的局面,这次可没有青斑巨蟒来救我了。
村民们不敢过来,李岚在背后低声道:“看来他们很害怕这把刀,正好用它杀出一条路来。”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把刀太过锋利,一旦出手说不定就会砍伤什么人,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当场毙命,这两天一想起我杀伤了十几只山魈就暗自后悔,那些残肢断臂,血流如注的景象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总觉得虽然事出无奈,但下手未免太重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发现自己正在一点点成熟,一点点长大,那个在雪地里残杀生命的男孩儿,到底是不是我?
这些村民虽然愚昧无知,毕竟只是受了神婆的蛊惑,罪不至死,再说要不是他们搭救,我和李岚说不定那天就死在山脚下了,绝对不能恩将仇报。
可看着这群村民如狼似虎的眼神,这件事决不能善罢甘休,正在彷徨无策之际,李岚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炮竹状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霎时间浓烟滚滚,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众村民乱作一团,苗语、汉语、湘西、鄂北、黔西一带的方言,叫嚷声响成一片,“果然是山鬼,这女人会妖术!”有人用汉语叫了一声,一只光滑细腻的手紧紧抓住我,一溜烟逃了出去。
顺着山脚,李岚抓着我的手才放开,刚才真是千钧一发,死里逃生。
“你刚才扔的是什么东西?”我喘着气问道。
“你说呢?”李岚反问。
刚才烟雾弥漫之际,我只觉得那股味道好像在哪儿闻到过,这时恍然大悟,脱口而出:“狼烟!”
李岚点了点头,原来她身上也带着狼烟,怪不得那天晚上看见赶尸人驱赶野狗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吃惊,甚至有些不屑。
“咱们快走吧,白天刚下过大雪,雪地里脚印很容易被发现,他们一会儿就会追上来。”我说道。
李岚冷笑了一声,道:“放心,他们不会再追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倒是想想看,你要是那个神婆,你会怎么跟村民解释我刚才扔的狼烟?”
我一想这神婆神神叨叨的样子,说道:“如果我是那个神婆,多半会跟大家说,这个女人就是妖精变得,她刚才就是用的妖术,这么一来,村民们更家坚信咱们俩是妖魔邪祟,说的话再也没人信,就不会有人揭穿她的阴谋了。”
李岚点了点头,道:“不错,她为了继续装神弄鬼骗这些村民,一定会说刚才我用了妖法,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把咱们说的跟山鬼一样。这些村民对山鬼的传说深信不疑,哪里还敢再追上来。”
我“嗯”了一声,闷坐在雪地上,不再说话了。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今天这件事算是彻底把勾大娘他们给得罪啦,这把刀就是她送给我的,我居然还用它来对付村里的人。”我黯然道。
“你心眼倒好。我问你,刚才为什么不用到砍他们?”
“我怕伤了他们。”
李岚“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南走,我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我知道就算问了她,她也不会告诉我这是去哪儿。
走了到半夜,明镜高悬,照的的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惨白。
我突然在前面看见一排脚印,这排脚印明显是两个人踩出来的,颇为整齐,很深,每一步都深入积雪好几尺,旁边不远相对浅一些的脚印是另一个人踩出来的。
我知道这是赶尸一行人的脚印,原来我们是在追赶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