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响了一声,这次我断定不是幻觉,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从后院传来的,只不过这声音腻腻呼呼,拖泥带水,好像是什么人踩在泥土里。
我随即恍然大悟,外面接连下了两天两夜的雨,道路泥泞,那人躲在后院,鞋底不免沾满了泥土,因此这一步才发出了这种声音。
我发现自己听声辨器的水平大有进步,心中并不高兴反而愈加难过,要不是眼睛瞎了,哪至于生出这么多波折,哪至于这么麻烦,想到这里,我对那个赶尸人恨得牙根痒痒,不知道那天晚上一刀砍中了他哪里,最好是一刀正中要害,让这作恶多端,拐卖人口的奸恶之徒暴尸荒野。
我一边想,一边留神听着后院动静,虽然那个人蹑手蹑脚,极力掩饰,但我一下就听出来,那沉重有力的脚步,绝不是女人能踩出来的,那是个男人!
和他在黑暗中对峙了两天两夜,我终于能知道他的性别了。
刚刚哈图出去尿尿时,我在门口摸到了半块儿砖头,心想黑暗之中丢了防身利器,起码得有硬实的家伙防身,只是这块砖头大小颇不趁手,两边棱角分明,有些硌手,但慌乱中,只能勉强拿着这个对付用了。
我左手搂着两个孩子,把我着砖头的右手藏在身后,我眼睛瞧不见东西,不知道这间屋子在夜晚的光线怎么样,万一有光,让那个人看见我手里有砖头,恐怕就要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我把砖头又往身子底下藏了藏。
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走进屋子了,情况危急,雅木和哈图依然睡得呼呼作响,混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我觉得自己搂着他们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但依然装的呼吸均匀,好像睡得十分香甜一样。
这脚步越来越近,但到了几步以外突然停住了,似乎是在观察我们睡熟了没有,我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我知道人一旦假装睡着,无论呼吸心跳多么均匀,无论装的多像,眼珠也会在眼皮底下无意识的转动,很容易被发现,这个道理我在装死尸骗赶尸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因此提前把脑袋埋得深深的,让他看不见我的脸,自然也瞧不见我眼皮底下的眼珠了。
只是把两只耳朵暴露在外,不放过一点点声音。
我盼着他再走近一点儿,这样我不仅能听声音,也能通过嗅觉,闻他身上的气味,借此判断对方的身份,偏偏那人站在我们附近以后就一动不动了。
我表面上不懂声色,其实心里越来越着急,不知道这个人在干什么,万一他现在拿着苗刀在我们头上一看,那我立刻身首异处,雅木和哈图也会在睡梦中被杀死,这把刀的锋利我是深有体会,一旦砍在我们脖子上,连疼痛都来不及感觉脑袋就会被深深削掉。
等了半天,并没有出现那一幕。
突然,他开始动了,但是并没有朝我走过来,而是走到旁边的雅木和哈图身边,这次哈图在我怀里,雅木睡在最右边,我的右手刚好搂着她的腰。
那个人似乎蹲了下来,我心中暗暗祷告,可千万别想咳嗽或者打喷嚏,但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我忽然嗓子很痒,想咳嗽,我只好疯狂的咽下口水润喉,在这么安静的夜晚,只要我稍有异动,就会被这个家伙惊走,更可能把他逼上绝路,挥刀杀了我们也说不定。
“夜渐渐深了,周围一片漆黑”他突然说话了!
他显然没有发现我是装睡,再听几句我发,这声音我听过!
就是昨晚山道上那个疯子,也是刚才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在干什么?精神失常所以自言自语么?
我现在对这个疯子充满了恐惧。
再听几句,发现他好像在给雅木讲故事。
“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个偏僻的地方,周围异常的安静,静的有些可怕”
他讲的非常有条理,逻辑缜密,并不像普通的疯子,甚至语言里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小时候奶奶或者妈妈在你耳边讲故事哄你睡觉。
他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的给雅木讲故事?
而且,在他看来,明明我们三个都睡着了,他讲的这个故事意义在哪儿?
“你一个人走在荒僻的镇子上,这个镇子稀稀拉拉的有几个行人,你看到前面有个小胡同,黑漆漆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很想走进去看看,没错,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鬼使神差的,不有控制的走了进去。”
这个故事和我做的噩梦有点儿像,他的声音柔和慈祥,让人无法抗拒,但是在此刻听起来毛骨悚然,我吓得连呼吸也差点停止了,但是极力克制自己,千万不能有任何异动。
“这条小胡同黑漆漆的,前后都没有尽头,你一个人走在黑暗之中,幸亏两边有路灯,但是灯光昏暗,只能勉强照明,却瞧不见什么具体的东西。你有些害怕,想走的快一点儿,突然看见前面路灯地下影影绰绰,好像有什么人”
天呐,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个人讲的故事,不就是我这两天晚上的梦吗?
不对!
一般人讲故事,用的人称不是“我”就是“他”,哪有人用“你”来讲故事的。
我再听下去,吓得几欲晕去,因为和我做的梦一模一样,就好像我做梦的时候他就在梦里亲眼看见了一眼,连每个细节都描述的分毫不差。
“你走过去一看,好像是个女人,没错儿,就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鲜红鲜红的毛衣,尝尝的头发吹了下来,你看不情她的脸,你总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你不敢看了,对,你吓得哆嗦了”
他讲到这里,我清楚的感觉到,雅木在我的臂弯里瑟瑟发抖,显然,他在引导雅木做恶梦!
说不定,我们前几天做的噩梦就是他在旁边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