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夜,总是充满诡异的寂静,就算是聒噪如蝉也不会在此时起鸣。失去了星光的庇护,雾气便在此刻,从河谷中慢慢升腾,流淌在枯枝败草之间,留下一地露水。
舍费尔和贝尔回到营地,火堆早已熄灭,哨兵蜷缩着身体睡在地上,小脸冻得惨白。
贝尔把手里残存的火把杵进地里熄灭,扔回火堆之中。
舍费尔回到帐篷里,脱下靴子随意扔在一旁,在漆黑一片中,摸索着坐到毡毯上,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贝尔,打火机。”
天亮之后舍费尔跟随擦戎回到拉萨,之后又在日喀则停留了一周,由于感到政治形势日趋紧张,他们于1939年7月从江孜按原路回到甘托克,赶在二战爆发前返回了德国。
1943年,随着德国在苏联战场上一系列战役的失败,宣告巴巴罗萨计划彻底破产,苏联开始转入战略反攻,而盟军在大西洋上的越来越严密的绞杀网,也让德国潜艇渐感压力。
狼堡地下室里,希特勒把一份报告摔在地上,气的牙根子直哆嗦。
“我们的将军都是白痴吗?!我辛辛苦苦拟定的计划,到他们手里就变成了一坨厕纸!”
“他们应该被处以绞刑!”
希姆莱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自己的建议。
“前提是,你能把他们从苏联人的俘虏营里捞出来。”
戈林撇着大嘴,双手背在后腰,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似乎东线的失败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滚滚滚!都给我滚蛋!没有胜利的消息谁也别来见我!”
当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房间,希姆莱却不急着走。
“你还要干吗?”
希姆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里面还夹着一封信和一块紫水晶。
“元首,请您看看这个,我觉得它对我们目前的困境会有所帮助。”
希姆莱把东西放在桌上,希特勒戴上眼镜,拿起笔记本,把里面的信抽出来展开。
“尊敬的元首,我向您写这封信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伟大的德意志,在前往西藏的考察中,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遗迹,我相信我的发现并非偶然,冥冥之中必定有上帝的指引,然而我终究才疏学浅,未能破解其中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发现都记录在我的笔记之中,希望您能选任贤能,再次前往西藏,打开德意志的未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神棍的演说?”
希特勒把信扔回桌上,取下眼镜,瞪着眼睛问希姆莱。
“当然不是,我的元首,事实上这位舍费尔先生,数年前在西藏有一个意外的发现,根据他的描述,那里叫做”沙姆巴拉“,是一个存放着神秘机器的洞穴。舍费尔称它为”球轴“,似乎连通着某个神族居住的上古世界,或许可以借助它的力量,继续我们的伟大事业。”
“你相信他的话么?”
希特勒拿起桌上的其水晶,对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凝望。希姆莱扶了扶眼镜,仍旧面无表情。
”派遣一支探险队,对德国来说,小事一桩。“
于是,在希姆莱的授意下,1943年1月,以前奥地利登山家哈勒为首的,第二批德国“西藏探险队”,再次向世界屋脊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找到”沙姆巴拉“洞穴,启动”球轴“,借助它的力量,为纳粹德国打造一支刀枪不入的“神族部队”。
但前往拉萨的路途太过坎坷,探险队先在印度被扣留,队员们多次越狱才终于进入西藏,他们乔装为德国商人隐瞒自己的身份。
然而当希特勒在地堡中饮弹自尽时,哈勒甚至还没有到达拉萨。
”队长,向导说明天傍晚之前,我们就能抵达拉萨了。“
历经艰难险阻,出发时8个人的探险队,现在只剩下了哈勒和一个年轻人,他曾在舍费尔手下学习,会几句简单的藏语。
“明天傍晚?那就是说,还有大约三十公里……”
哈勒停下脚步,从衬衣胸前的兜里掏出那本笔记,一不留神把水晶给勾了出来,掉到了草地上,哈勒赶紧扑到地上,捡起来,生怕别人看见。
走在前面领路的向导盯着哈勒,眉头微蹙,却并没有说话。
“笔记上说,沙姆巴拉在拉萨东南方向50公里左右,那我们只要从这里往南直走40公里就好了。”
哈勒拄着他的登山杖,大口大口喘着气,高原上稀薄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您的意思是不去拉萨了么?”
“当然,我们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必须补回来!”
哈勒从裤兜里摸出指南针,找到正南方向,一步一步,自顾自地向着前方走去。
“呃,好吧,向导先生,您的报酬,祝您吉祥。”
向导收下几枚银币,放在嘴里咬了咬,点点头,牵着他的驴子转身向拉萨走去。
傍晚时分的拉萨城,夕阳的金辉铺洒在布达拉宫褚白的墙面,渲染出一片让人炫目的光晕,一如这片高原,孤傲的迎接来自世界的仰视。
”将军,刚刚有人向我的卫兵报告,他看见有两个外国人带着紫石进藏。“
擦戎扎萨蹭的一下从塌上站起来,目光凝重。
”人呢?“
”往祖庙方向去了。“
“带上你的人,马上跟我走!”
夜半时分,二十余骑打着火把,奔行在茫茫旷野之中,人人脸上皆是不忿之色。
擦戎带着卫兵疾驰一夜,总算在拂晓时分,赶到了河谷崖上,纵使藏马耐力再好,也不堪重负,好几匹马鼻中呛血,瘫倒在地上,主人蹲在它们身旁,心疼的抚摸,眼中的怨气更盛了一分。
擦戎走到悬崖边上,往下眺望,正好看见一顶陌生的帐篷,离祖庙只有几十米,一只骡子被拴在帐篷旁边,营地里的火堆还冒着青烟。
“欧洲人的帐篷,那些杂碎肯定已经进去了。”
卫兵拿出绳索,钉牢在地面,其他人把绳子拴在腰间,依次从悬崖上爬下去。
洞窟里,哈勒顺着笔记的指引,来到最深处的石扉之前,他低头看了看,原本夹在门里的毡帽已经不见了。
“波图,看来咱们的前辈已经暴露了,追兵也许就在路上,咱们得赶快了。”
“队长,这石头门怎么开啊?”
哈勒盯着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里的登山杖。
“我早有准备。”
两人先是把石门掰开了一条细缝,然后哈勒把登山杖塞了进去,当做撬棍,两人一起使劲儿,总算是把石门打开了一个口子。
哈勒扔掉已经掰弯的棍子,拿过波图手里的火把,挤了进去。一如六年前舍费尔进来时一样,一个巨大的圆环出现在哈勒眼前。
他径直走到天平前,里面的水晶被摆回了金字塔形,但是左边缺少了一块,天平也略微向右倾斜。
哈勒按照笔记的指示,把水晶依次镶嵌在圆环内侧,推动天平,正如舍费尔的描述,法阵出现,泛着波纹的液体覆盖了圆环内的平面。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正当哈勒思考下一步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声隐隐约约的驴叫,忽然让他汗毛倒竖。
“来得好快!”
“怎么办队长?!再被抓回去,我们一定会被绞死的!”
波图急的直跳脚,他抱着头在圆环周围晃过来又晃过去。哈勒却故作镇定,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抻着下巴,一脸的凝思状。
一阵脚步声传来,追兵越来越近,波图索性扔掉火把,洞窟里只剩下了幽幽蓝光,他蹲在一处角落里瑟瑟发抖。哈勒缓缓的踱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地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衣领。
一声吆喝,吓得哈勒一个激灵,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似乎已经有了决定。角落里的波图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轻轻地啜泣起来。
脚步声停下了,擦戎站在门外,门里的蓝色幽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投降,或者,死。“
擦戎破天荒说了一句英语,他也如愿获得了回应。
”德意志万岁!希特勒万岁!“
哈勒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大跨几步,纵身一跃,像跳水一般,扑进了圆环中央,要么成功,要么粉身碎骨。
哈勒的头穿过圆环,却什么都没发生,他心中已是一片惨然,然而,当他衬衣兜里的水晶接触到液体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法阵布满了整个圆环,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眨眼间,哈勒消失不见,那些液体如同陷入了漩涡中一般,旋转着,和法阵一起消失了。
波图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大了嘴巴,泪水混合着尘土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门外的擦戎听见哈勒的”遗言“,预感大事不妙,带着人立刻冲了进来。
”还有一个人呢?!“
卫兵一把抓起瘫坐在地上的波图,瞪着眼睛叱问他,波图哭丧着脸指了指圆环。
擦戎走近圆环看了看,气的牙根子痒痒。
”那个杂种!他带走了钥匙!“
其他人瞪大了眼睛,仿佛即将大难临头。擦戎回过头,一双血红的眼睛落在了波图身上。
“杀了他。”
卫兵把波图仍在地上,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刀。
“别……别……求你们……求你们!”
波图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躲,卫兵一个箭步跨上来,对着他的心脏一刀刺了下去,凄惨的嚎叫回荡在石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