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蔚青打了个机灵,揉揉眼翻开那急递,片刻看完,他懵在那里。
“皇上,喝口热茶提提神。”高晟及适时宜地把一樽热茶放在龙案的右边上。
羽蔚青看他一眼,也真拿起樽喝一口,喝下热乎的茶水,他似乎清醒了些。他拿着樽再看那份奏报,再看羽墨染,这下神思算是理顺了,他把樽重重一放,“哼!羽明轩你打的好算盘。”
羽墨染双手交放于身前,眼中平静无波,他并不作语言,只等皇帝说。
羽蔚青眼底冷芒骤盛,他铁了心要给羽墨染点颜色瞧瞧,当下“啪”一声大掌拍了龙案。
羽墨染仍淡然沉静,而高晟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惧怕龙颜大怒,而是少见皇帝对益王拍案的。
他偷偷向益王瞄一眼,又再向皇帝瞄一眼,欲言又止,终还是忍住。
羽蔚青眼中冷芒逼人夺命,“羽明轩,大羌国兵临城下要说法,你该当的何罪?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耍心机让夜千浔坐上左金羽军的位子,你可恶!你居心叵测!”
羽墨染凤眸不动,平静当中却似悬了一刃无声的剑,他不疾不徐开口了,“皇上,大羌国兵临城下,您说臣弟该当何罪?李崇德、林南笙已招供,是羽蓝翎所指使,天涯阁那一边乃是韩冰与羽蓝翎勾结,夜千浔根本就不知情,这一切的背后是羽蓝翎在操纵,天涯阁遭此暗算,实是苦主了。再说了,天涯阁乃江湖帮派,又不是臣弟创立的,与臣弟何干?就算臣弟当年救过夜千浔,但他一直在天涯阁学艺,非臣弟家奴,他掌天涯阁又不是臣弟授命的,那是当年老阁主传予他,与臣弟何干了?六部二十司九寺三监,那么多职官,臣弟能人人都看得住?试问皇上能把满朝文武人人看住吗?臣弟乃皇上之臣,若说失察之过,岂不是皇上之过?”
羽蔚青猛地站起身,伸手指了羽墨染,声音都抖颤了起来,“你!羽明轩……你……”大手一收,又猛地擂龙案。
那边厢高晟可是冷汗冒了一身,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跪下,可又不是他的错,不跪,可这雷霆震怒啊。
羽墨染眸子一闪,淡声冷漠道:“高晟去扶皇上坐下。”
高晟垂首,才一挪步,那一樽茶便摔落他脚边,怒火兜头扑来,“滚!”
“是。”高晟战兢兢,捡了茶樽落荒而逃。
羽蔚青胸口起伏,怒火几乎把胸腔撑破,他既怒且恨,“羽明轩,不如朕今日就给你禅位?”
羽墨染看着他,掀袍跪落,平静道:“臣是臣,帝是帝,江山是羽家江山,臣弟定当谨遵祖训,拥戴皇兄,以民为本,君臣共治我大乌金国。”
羽蔚青唇角抽搐,大掌又一拍龙案,咆哮道:“君臣共治?羽明轩,你说得可真好听,君有权治国吗?是你益王号令满朝文武吧?”
羽墨染跪着不动,冷峻而平静,“皇兄,臣弟是谨遵祖训,圣旨无中书门下两印无效,可是臣弟所令?三军调动需诏旨及兵部军令方才调动,可是臣弟所令?衡王总领诸卫,可是臣弟所令?昔日福王掌北衙六军,可是臣弟所令?六部二十四司虽具枢要地位,可未曾有一兵一卒,臣弟疏理政务不过是为皇兄分忧,何来号令满朝文武?今日五弟造反,又可曾是臣弟所令?”
一丝苦涩夹杂着怒火侵入骨髓,羽蔚青大掌握起,紧紧地捏着几乎要把骨节捏碎,唇角抿起无声的嘲弄,“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词,你不愧为朕大乌金国的庙堂之才,父皇口中的治国之才,哼!”
政事堂值房。
也不生炭火,这屋中冷得令人直哆嗦。
寇璟、宗玢、呼延越三人哪顾得上这冷?这心中焦虑似有一团火在里边烤着,坐立难安。
寇璟踱了几步,转身看二人,“二位,上御书房求见皇上吧?”
宗玢犹豫,“殿下不是让我们在此处候着吗?”
寇璟:“可我这觉得心慌得很,你们呢?能坐得住吗?”说完他看向呼延越。
呼延越抿抿嘴,大掌拍拍额头,抬头呼气又叹气,“坐不住又能怎么样?一同去御书房逼皇上?益王伙同两位宰相一位兵部尚书逼皇上下诏旨,这话传出去你让满朝同僚怎么看?咱们都成奸臣贼子了。”
宗玢拧了拧眉,虽不悦但仍斯文道:“呼延,可别这般说,大是大非,可别颠倒了。”
寇璟长叹,眼底闪了忧虑,“又近年关了,你们可还记得去年皇上刚继大统那一夜发生的事?”
宗玢眼底闪了惊恐,霍地站起身,“还是一同去御书房吧,旁的要怎么说顾不了那许多了,益王殿下的安危要紧啊。”
呼延越眉头也一皱,也站了起身,这下有些急了起来,“那就去吧。”
御书房,空气胶着凝固。
帝相二人仍对抗着。
羽蔚青仍站着,居高临下怒目而看。
羽墨染仍跪着,波澜不惊不失倨傲。
高晟轻步入内,小心翼翼道:“皇上,中书令寇大人、侍中宗大人、兵部尚书呼延大人殿外求见。”
羽墨染微蹙眉。
羽蔚青眸子一敛,怒道:“都来逼朕是吧?来吧,让他们都进来,让他们陪着他们的主公跪着!”
高晟震惊,但又不得不平静,“是。”他轻声应退身出去。
羽墨染拢着眉心道:“皇兄,下郓城外几千大羌国精骑,那可是虎视眈眈的,此事非一般,可耽搁不得。”
羽蔚青冷笑,“益王,在你眼里朕不就是傀儡吗?你不是已有周全部署了吗?何必装模作样的来向朕请旨?”
羽墨染:“皇兄,何出此言呢?”
这时寇璟三人入内,虽有心理准备,见此番景象皆是一怔,只当益王会与皇上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是跪在那儿。但三人均是两朝老臣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都上前在羽墨染身后跪下伏身。
“臣寇璟叩见皇上。”
“臣宗玢叩见皇上。”
“臣呼延越叩见皇上。”
“好啊。”羽蔚青坐下,两腿伸了伸松一松那站麻了的腿,讽道:“都来了,就陪你们的主公跪着吧。”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