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身份在被识破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惶恐失措,反而镇定自如。
她缓缓走到君颖蓉身前,迎上了君颖蓉的目光:
“蓉姑娘,你说的没有错。”她淡淡道,“正是因为天鹰门向来拒收女弟子,所以我才会女扮男装。师父怜我自小天资聪颖,是块学武的料子,可是介于天鹰门向来传男不传女的缘故,不能将我收归门下。无奈,只好让我女扮男装,以男子的身份拜入天鹰门。”
君颖蓉迎着朱雀幽深明静的眸子,只觉她目光中透露出的那份城府,可谓鲜有人敌,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在天鹰门所用的姓名,可是你的本名?”
朱雀心中微动,却是抬眸直视着君颖蓉幽深的目光,道:“我本名,叶梦夕。”
此刻,清冷的月辉照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更添一丝寒意,但听君颖蓉清悦的声音缓缓道:“今夜风寒露重,小心着凉。”
这声音十分温和,让人心中舒坦,仿佛一位亲切的友人在深夜里的嘤嘤嘱咐。
君颖蓉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是在她转身之际,眼中那一丝幽深的光,没有被身后人发觉。
第二日午时,烈日当空。
肖羽生背着乔云在云虚长老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宝清泉前。肖羽生按照云虚长老的指示,脱去了乔云的上衣,将他扶坐在潭边。这块水坁离岸较近,所以较浅,潭水刚好越过乔云肩膀。
肖羽生回到岸边,目光与君颖蓉相触,她的眼波中略有担忧,肖羽生却摇了摇头,叫她放心。
朱雀双眸却是紧紧地盯着那正待做法的云虚长老,目光复杂难测。
云虚长老手端一碗鲜红的血液,折了一只翠柳,慢慢将血液洒入潭水中。这鲜血正是灵鸟之血,就连味道都不那么腥臭刺鼻,反而隐隐带着股灵气。
第一拨和第二拨,血水慢慢溶解在泉中;第三拨和第四拨,血水渐渐亮起,闪烁着潋滟的红光;到了第五拨第六拨,湖面上银色的波光与血光渐渐强盛,晶莹剔透,像是活了过来。
此时,云虚长老眼中精芒一闪,蓦地丢掉手中鲜红的柳枝,手腕一翻,作道家真言,将剩余灵狐血液尽皆洒入了潭中。
烈日下,那鲜血抛出优美弧度,宛若琥珀琉璃。云虚长老双掌交叉摆于胸口,只见强风呼呼,林木摇摆,潭中被染红的多处泉水,似被某种力量操控,慢慢凝结,如浮萍般飘到了一处。
云虚长老额上青筋凸起,双掌齐展。血水如受召唤,红光一闪,募得化作一条条水蛇,蜿蜒斗折游遍全潭。凡是水蛇过处,泉水皆被染成了红色。整个石潭不到一会儿工夫,竟成了一块红芒耀眼的血潭!
众人无不惊骇地望着这一切,动也不动,害怕稍有动作,就会破坏了这场法术。朱雀紧紧地盯着前方施法的张云虚,只觉他的实力隐藏太深。
云虚长老面色泛白,劲喝一声,双掌虚空向上托起。乔云像被某种大力托了起来,身子从血潭中升起半空。红光潋滟,他古铜色的肌肤沾着猩红的血光,带着妖冶与狰狞并存的视感,升起一丈之高。
“嗖嗖嗖……”一连串风声过处,云虚长老袖口里数十道符篆激箭般射向了乔云的身体,分别贴在他的神庭、人中、华盖、玉堂、鸠尾等各处穴位。
乔云昏沉中受到灵符催引,身躯一震,面上隐现痛苦之色,君颖蓉看在眼里,秀眉深颦,内心忐忑不安。
云虚长老紧握法诀,双腿盘膝坐地,两手向空中一召,数十道灵符金光闪烁,与潭中的血芒相辉映,形成了一个穹庐似的大光罩。光罩上方是神祇般的金色光晕,下方是琥珀般的红色光芒,高窄低宽,流光溢彩,笼罩了乔云周身。
这本是一副色彩艳丽的美丽图像,但此刻看来却有些狰狞。云虚长老双手生风,左手虚空画出一个半圆,右手也虚空画出一个半圆,随后右手犹如灵蛇,在圆中心曲折切割,呈现在空中的,竟是一副泛着红光的太极图!
云虚长老双掌推出,太极光轮受法力催持,瞬间穿过弧形光罩,冲到了乔云的身体里。乔云浑身大震,全身血液倒流,胸前原本如拳头般大小的一团黑气,不减反大,缭绕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竟是顺着玉堂穴冲上了神庭穴。
君颖蓉、肖羽生、朱雀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黑色煞气不但未被制止,反而愈加强烈。再看云虚长老,他面色惨白,似乎难以受抵,全身剧震。
云虚长老本想以道家玄法克制乔云体内的煞气,没想到适得其反,灵力皆被南宫易的元神吸走,这才助长了那些煞气。
云虚长老汗如雨下,顾不了其他,暴喝一声,“嗖嗖嗖……”两排灵符犹如匹练惊虹,各从他腰间两边一连窜射出,封住了乔云身上各大要穴。乔云仿佛成了个符人,只能透过灵符空隙看到他少许的肌肤。但仅仅是那些少许的肌肤,就已经被黑气占据,如同细蛇般到处游走。
云虚长老大感不妙,这一次,恐怕已铸成大错!他虽料到那妖物非一般能耐,可一旦运用了他的“太极驱魂阵”,任何妖魔鬼怪即使不能完全从那人体内驱除,至少可以压制它的魔性,不至于过早毒害无辜凡身。可是这次的妖魔,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居然可以不受驱魂阵的重创,反而还吸收了其中的能量,为己所用,愈加猖狂!
乔云浑身痉挛,气血翻腾,身体似欲爆裂开来。他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低吼,犹如一头被迫苏醒的野兽。忽然间他双手猛一握拳,只听“轰”的一声暴响,乔云全身的符篆尽皆崩裂。强大的劲气撞开了护着他的光罩,光波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击中了近在咫尺的云虚长老。
云虚长老如同暴风雨侵袭的小帆,身子飞离两丈,“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肖羽生立刻扶了过去,右掌灌满真力,注入云虚长老体内。云虚长老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君颖蓉随后赶来喂他服了一颗护心丹,保住了他的经脉。然半空中,此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那一副画面,竟让他们如见鬼魅!
乔云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神态极为痛苦。那缭绕在他脸部的黑气时隐时现,渐渐的,居然现出了一张极为妖冶冷魅的面孔。
那是南宫易的面容!
南宫易愤恨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神态也有些痛苦,像是重伤所致。看来云虚长老那场法术,并非完全无用。
数日不见,南宫易眼神竟变得更为凶煞,凶狠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云虚长老身上,嘶吼:“老妖道!你修来插手!若是违我命令,定叫你死无全尸!”
云虚长老气血涌上,重咳了几声,瞪着半空中的南宫易,颤声道:“无耻妖孽,你为祸世间,害人不浅,老夫这是替天行道!咳咳咳……”
“老妖道!给你劝告你不听,找死!”
一个“死”字刚说完,南宫易浮现的面容消失,而乔云此刻的神情,竟变得冰冷刺骨,甚至,在他那冷峻的嘴角上居然勾起了一抹阴笑。
乔云翻掌朝天,连握法诀,“呼呼呼”掌风凛冽,骤然斜劈而下。他十指成爪,如抓千钧,正下方的潭水受到催引,“咕噜噜”立刻沸腾波动起来。不消片刻,整个血潭都开始沸腾,血光流转,看样子,到似压抑不住,快要冲天而起!
四人大骇,皆苍白了脸。云虚长老涩声道:“大家快躲到一边去!”
这时,乔云手腕一震,爪下沸腾的血水忽然涌了上来,竟是升起了两道约两人才可环抱的巨大水柱,带起“哗哗”的巨响声,如同雷鸣。云虚长老勉强坐直身躯,双掌劲气翻腾,只见数道青光犹如离弦之箭从他后背激射而出,势如破竹,夹有破空之声。
乔云虽双目紧闭,却完全能感觉出那道疾射而来的青光。他双爪凌空一合,两道巨大水柱迅速合并,犹如铜墙铁壁挡在他身前,任你再锐利再锋利的兵器都无法穿透。
云虚长老早有防范,双掌毫不懈怠,劲气鼓荡,“唰唰唰”从他掌中连续射出数道流水青光,破空之声不绝。即使这招“流星青光道”威力强盛,却也只能暂且拖延一会儿时间,丝毫伤不了他。
君颖蓉心乱如麻,肖羽生握紧了双拳,竟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伺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