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舒和峰的第二日,陆静姝便收到莫微言的传讯符。
三日后,剑霄峰,斗法场一战。
陆静姝欣然应允。
三日转瞬即逝,她提前出门,特意绕去符霖峰问道楼一趟。
数月前在此处授课时,她曾向薛老借了一卷杂记,如今已誊抄了副本,趁着今日的比试尚早,顺便送了回来。
薛老便是她初入符霖峰时,管理峰内问道楼的管事,一百多年过去,他也堪堪突破筑基后期,只是那副挤眉弄眼的好事模样,却怎么也改不了。
她来到问道楼时,薛老恰好走开,便委托一旁的弟子代为转交,自己先行离开。
谁料刚刚走出问道楼大门,便被前方汇聚的人群吸引了目光。
眼前这一幕,不禁让她回想起昔年第一次来问道楼时,梁梅儿与方青竹表妹的推搡之事。
这样八卦的事情,她作为金丹修士,原是该走开的,只是那人群的焦点却是她相识之人,且对方的视线已转移过来,四目相接。
陆静姝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弟子们,忍不住想起昔日杜若的狂热,与此时广场上的女修如出一辙。
不由感叹,真是祸害遗千年呐!
她抬头看了看,时辰尚早,便踱步走了过去,施礼道,“夜辰师兄。”
夜辰穿过人群,走到她身前,浅笑道,“长舒今日怎么有空来到符霖峰?”
簇拥着的女弟子虽然不悦,却碍着她的修为,不敢表现出来,只眼巴巴地看着二人说话。
陆静姝笑道,“今日应了剑霄峰莫微言的比斗,只是时辰尚早,便过来还一卷杂记。没曾想遇上夜辰师兄在此。”
说到最后一句,她话中已明显带上揶揄之意。
夜辰无奈道,“倒是让师妹瞧了一场好戏。”
陆静姝不由笑出声来,“师兄不必着恼,风华不改乃是妙事,岂不知昔日我初见师兄时,就是今日的盛况。”
“师妹倒是会说话。”夜辰无奈,又道,“左右我今日无事,不如随你同去剑霄峰,也好观战一场。”
陆静姝扫了眼他身后的女修,见她们一脸不舍,不由暗叹他不解风情。
二人正要往剑霄峰飞去,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师叔,等等我。”
她转头望去,见来人是位筑基后期的女修,看着十八岁左右,长相清秀可人,发饰妆点精致,看得出来平日极重容貌。
“师叔,我今日无事,师父叫我跟着你,你要去何处,带我一块儿吧?”
夜辰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转头看向陆静姝。
她微微一笑,极为宽容地说道,“既然是夜辰师兄的师侄,不若同去,想来莫师妹并不会介意。”
那女修闻言大喜,“多谢师叔,多谢真人。”
陆静姝含笑点头,心道,又是一位爱慕者。
三人御物飞行,女修的速度略慢了些,陆静姝便放慢速度,好教她追得不是那么吃力。
待落在剑霄峰的石阶之上,莫微言已在山门外等候,她身旁站了一白衣修士,金丹后期的修为,身上威压外泄,像是刚刚突破不久。
在二人身前,站着一神色淡漠的男修,正是沈离彦。
陆静姝微微诧异,这沈离彦作为一峰之主,连徒弟跟人斗法都要到场,有这么空闲吗?
诧异归诧异,礼数还是不能少,她上前几步,与几位见礼。
那白衣男修回礼道,“在下萧子谦,长舒师妹归宗时,正闭关突破,是以未能到府庆贺,还望见谅。”
萧子谦此人,陆静姝早有耳闻,单一木灵根,师承沈离彦,乃是归元宗内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
陆静姝客套了几句。
那同来的筑基弟子才上前施礼,“弟子木欢,见过真君,两位真人。”
对面三人不过微微点头,女修顺势退下。
莫微言迫不及待地说道,“陆师姐,我们走吧。”
陆静姝笑着点点头,随她往斗法场走去。
剑霄峰的斗法场乃是一片宽敞的空地,许是莫微言一早打过招呼,今日场内并没有弟子斗法,反倒聚在场外。
斗法场的管事一早站在门口,见到众人连忙迎了上来,“真君,斗法场已经备下,是否现在开启阵法。”
沈离彦微微颔首,那管事立刻退下。
陆静姝飞身落在斗法台上,看着对面一身劲装的莫微言点了点头。
二人剑光同时闪过,一道寒如冰,一道猛如雷。
寒江之水的冷意涌来,陆静姝以力施剑,正面迎上,雷光在水色中轰隆作响,划过阵法边缘。
她暗暗吃惊,早知道莫微言剑意初成,却不晓得竟如此深刻,仿佛整座斗法台皆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倒把她一介金丹中期的修士,压得死死的。
陆静姝侧了侧身,避开巨浪滔天的幻象,雷光穿过水雾,极快地朝她面门而去。
却见莫微言剑尖微抖,将那水雾收回,细细磨着雷光,以剑气护体,将她的攻势消磨殆尽。
脚下涌起清冷的寒意,仿若寒冬腊月赤足踏在冰面上一般,那袖中的金芒再也按捺不住,以破天之势,飞了出去。
一地的冰冷被生生截断,莫微言挨了一击,眼中却盛放出不同的光彩,似喜悦,似兴奋。
再度袭来时,陆静姝分明感受到剑意中的渴望与不死不休的顽固,这种感觉,在她生平斗法中从未出现过。
无论是人修还是妖兽,皆是留有余地地对招,或是绝望地垂死挣扎,与莫微言的越斗越狠全然不同。
金色剑意以不可匹敌的姿态破开对方的寒意,莫微言退了数步,尽管衣着略显狼狈,神色却依旧振奋,毫无颓废。
斗到最后,陆静姝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倔劲来,剑芒与紫芒合二为一,强势地破了出去。
待飞至近前,忽地分化成两道,将她的剑意割地支离破碎。
莫微言以剑支地,嘴角溢出血线,她抬手利落地抹去,走到陆静姝身前,抱拳道,“今日一战,是在下输了,待日后再向陆师姐请战时,还望莫要推辞。”
陆静姝眼神颇为复杂,她自诩做人谨守底线,谨记初心,百年来却渐渐活成圆滑之人。
这般热血直率,她自问从未有过,也绝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