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再焦急,云夕还是勉强维持住镇定的神情,“云瑶到底怎么了?”
这趟带头护送云瑶出去的就是王大柱,王大柱也是赖三最信任的人,相识十多年,不存在被别人收买的情况,应该说三个人都是赖三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
王大柱眼睛发红,“都是我不好。我们到了那洪山县后,恰好有一个手下告诉我们,他找到了姑娘您想要的那硝石。云瑶听说后,就表示也要过去帮忙。”
王大柱紧紧咬着下唇,“结果等我们过去以后,却没想到那是一个有主的硝石矿。”
“不对。”云夕冷斥道,“硝石矿这种东西都被朝廷看守着,方圆三里内禁止入内。你们看到了士兵守着,根本不可能过去。除非那是私人矿……”
云夕心中一凛,硝石这东西可是火药的必需品。朝廷是禁止私人拥有这种矿的,对方却将这矿掩藏住,不上报到衙门,实在居心不良。她脑洞更大,直接往造反这一块想去。
想到这点云夕心中越发焦急,若是被卷入这种事的话,云瑶该怎么办?
不能急,越着急越救不回云瑶。
云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飞速地流转,不让自己去思考云瑶已经消失在眼前这个可能性。
她看向王大柱,“你们怎么回来的?”云瑶的武功比他们三人更好,轻功更是云夕特地调教出来的,王大柱等人也拍马难追。只是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王大柱三人都回来了,云瑶则反而被抓住了。
王大柱捶了下脑子,“云瑶姑娘自己选择留下断后,以此换得我们逃出。”他顿了顿,说道:“那矿的主人,云瑶姑娘似乎认识。我听到她叫他邓长明。”
邓长明……
云夕心中一跳,这不是云瑶救过一回的那邓家公子吗?所以说那硝石矿就是邓家私藏的?邓家居心何在……
她当时在牡丹节的拍卖会场,曾经听毛依云稍微提过几句邓家的事情。邓家有个姑娘,入了太子的府邸,成为了庶妃。想到这里,云夕更担心了,就算云瑶救过邓长明一回,她知道了这样的隐秘,邓家真的会放过她吗?
不行,她得亲自过去看看。
王大柱继续说道:“不过云瑶姑娘应该暂时生命无忧。我们几个逃出后,放心不下她,就远远守着邓家在洪山县的屋子。半天以后,邓家的车队就出发了。云瑶姑娘应该也在这车队上,还偷偷丢了个纸团出来,只是我们看不懂纸团上的符号。”
王大柱刚回来也是太急了,都忘记要先将纸条拿出来。他手忙角落地掏出一张纸条,那纸条被他保护得很好,纸条上的字是红色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云瑶在手中没有笔的情况下,选择用指头上的血来留下自己的消息。
anquan……这样的字眼落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和鬼画符差不多。可是云夕却稍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眼眶微红。
这二十六个拼音字母,还是云夕教给云瑶的,方便两人留下暗号。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是在这种场合上。云瑶大概也担心若是将来有人会以她的名义送出消息,这才先下手为强,传达这纸条出来。同时也是为了告诉云夕,除非消息用拼音写的,不然就不是她传出来的。
那个一直身处于她的羽翼之下的小姑娘,似乎成熟聪明了许多。
即使云瑶的安全能够暂时保证,她也要在第一时间将她救出来。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三个回去后好好休息,这件事,就彻底烂在心里。”
王大柱握紧了拳头,“姑娘,你若是要去救她的话,我们也一起,我们拼死也要将她带回来。”以云瑶的身手,她自己是可以逃出来的,却因为他们的缘故选择断后。王大柱等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云夕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胡闹,你们过去的话,也只是我的累赘而已。你们还不如好好锻炼自己的身手。”
只是她和云瑶的关系摆在那里,云瑶若是被救出的话,到时候第一个就会想到她头上。
她终究得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夕手握成拳状,指甲直接掐进了掌心,血流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中依旧是愤怒和悲伤,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穿越过来的平静生活让她不自觉安逸了下来,忘记这是个阶级分明的世界,忘记强者才有资格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倘若杜家不是普通的富商,有更高的地位,那么邓家也不敢这样直接将云瑶带走吧。
让姚临帮忙?
姚家虽然同邓家阵营不同,但是却没有资格为云瑶出手。除非她能拿得出足够的利润……
她想要的是,云瑶可以堂堂正正回来,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而不是离开邓家后,就得躲躲藏藏地活着。
云夕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的软弱……实力……终究还是实力的问题。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王大柱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三人眼窝都是凹陷的,显然这一路回来根本不曾休息过。云夕也没有要迁怒到他们头上的意思。
让赖三帮忙寻找硝石矿的人是她,选择前往的是云瑶,和王大柱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王大柱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需要我们这条命,就直接拿出。”
云夕没好气道:“我要你们的命干嘛?拿来剁了做包子吃吗?你们还不如好好回去练习武功。”
三人都重重地点头,这次的事情对他们打击是最大的,只怕这三人今后就要成为拼命三郎了。
……
等王大柱他们走后,杜周氏也过来了,“云夕,云瑶没回来吗?他们不是一起出发的?”
云夕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杜周氏和杜一福云瑶出事的消息,抬起头后,又是温柔从容的浅笑,还带着点小小的埋怨,“云瑶这丫头,说在洪山县又新找到了好几家合适的店址,非要留下几天看看呢。她想一出,是一出,又告诉我,不止要在洪山县开分店,还要去别的几个县城看看。我看啊,她就是想在外面多玩几天,才拿这个当做借口的。”
她的表情和语气完美无瑕,让人看不出半点的端倪,只是心中却一片的沉痛。
杜周氏果然相信了,嗔怪道:“这孩子真是的,就是爱玩,这回也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几天呢。”因为见过女儿飞檐走壁的样子,杜周氏对于她的安全倒是不太担心。
云夕笑了笑,“估计得十来天才会回来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说她。”
“嗯,就罚接下来一个月内,都不许厨房做她喜欢吃的那几样。”杜周氏狠狠说道。
云夕三言两语,将杜周氏给敷衍了过去,“大娘,我也打算过去帮云瑶长长眼,再说没有咱们在她身边,谁知道她会不会要闹翻天。”
杜周氏觉得也有道理,“那你就过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婆婆,她似乎想要住在咱们家在阳河村那宅子呢。”
杜张氏没有和云夕她们一起过来住。她倒是曾经想过,只是刚在城里住一个晚上,云夕就拿先前那种药对付她,让她做噩梦做了一个晚上,她最后只能暗恨自己同祠堂风水不合,回去阳河村了。
只是现在的她,见杜家原本那大房子空着,便想着过去住在里面。那大房子肯定比三儿子那小屋子舒服多了。
杜周氏说道:“婆婆住在那边我倒是无妨,我就担心一连他们家以照顾她为理由,也搬进去,然后就不肯出来了。”
云夕点点头,这种鸠占鹊巢的行径,杜一连的确做得出来。
“那就告诉她,她要住进去也可以,但是杜一连和那陈寡妇不许踏进杜家的门。倘若他们也跟过去,那么我只能将他们都赶出去了。那房子,我当时也是出了钱的。想住进去也得经过我同意。”
反正杜张氏已经不是她奶奶了,她赶她出去,一点压力都没有。
“当然,杜一连要住也是可以的,一个月出二两银子房租,他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杜周氏笑了,“他一个月都赚不了二两,哪里有这钱。”她决定到时候就这样打发他们。
杜周氏想得更多一点,婆婆其实也可以带着杜强和杜勇一起住。虽然她依旧恨着杜一连和杜洪氏,可是或许是因为生下了两个孩子,人生彻底圆满了的缘故,杜周氏倒是没有将恨延续到两个小孩子身上。看着他们两个从原先的小霸王,变成现在小可怜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的怜惜。
只是她也做不出养他们的举动,最多只是私下照拂一二罢了。
杜周氏虽然善良,却也不是圣母。
云夕同她说了些话后,离开宅子,纵身一跃,身影飞速地在一个个屋檐上越过,只留下一道的残影,让不小心捕捉到的人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一路上风驰电掣,顺顺利利地到了那打铁的小屋。
云夕曾经在这附近,将一棵梅花搬了过来。原本云夕就是想将这梅花培养成所谓的血梅花。
原先从血梅门杀手中搜出的那几朵梅花,在过了几个月后便枯萎掉了。
她看着梅花树,前段时间梅花已经凋零,在枝头上见不到花朵的影子。
云夕眨了眨眼,慢慢走到梅花树前,将两只手都放在枝干上,沉下心,将所有的异能都集中在两只手上。
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梅树的枝头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个的花苞。
云夕抽调了所有的异能,身体甚至有些不稳,只能借着手的动作维持身体的平衡。自从异能大增长以后,她鲜少有这种力竭的感觉。
她咬牙依旧坚持了下来,花苞的颜色慢慢变了,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红色。
云夕的嘴角溢出一丝的鲜血,继续持续对这梅树输入异能。
慢慢的,花苞缓慢开放着……开出了如同被鲜血染红的花朵,春风拂过,花瓣轻轻颤抖着,像是鲜血随时都要滑落下来一样。
这样的梅花,同云夕当初所见的一般无二。
她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这个微不可见的动作也耗掉了她最后一丝的力气。她感觉黑暗向她涌了过来,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上。
一会儿,身材欣长的男子缓缓走来,正是容貌清隽无双的云深。
他看着盛开的血色梅花,又看着嘴唇苍白,倒在地上的云夕,察觉到云夕的呼吸还算平稳,摇摇头,松了口气。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堪称奇迹的一幕,低声道:“血梅花吗?”
只是一夜之间,就让梅树开出血色的花瓣……他并不知道云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她不想说,他便不会去询问。
他叹了口气,“睡在这里是会着凉的。”
然后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离开,没有再看背后的梅花一眼,仿佛这种江湖上人人追捧的血梅在他眼中不值一文。
不,并非血梅花并不珍贵,只是于他而言,怀里的少女便胜过了万千珍宝。
虽然孟家也跟着一起搬到了城里,但是孟家在山脚下的屋子却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云深将云夕放在床上,将被子盖好,然后留给她一室的静谧。
他知道她身上隐藏着许多的秘密,甚至和原本落水前的杜云夕并非同一个人。可是那又如何呢?从一开始吸引他的,便是当初被他从水里救起的她。初次睁开眼时,那带着冰冷凛然的姿态,同柔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矛盾美感。
……
当云夕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云深房里。她先前来过一次,所以多少存在着印象。
从床上下来后,她推开门,看见云深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卸掉了原本脸上的妆容,露出了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阳光落在他身上,让气质清冷的他,也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醒来了?”他抬头看向他,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云夕当时是倒在梅树下的,她不信云深没有看见那些血色梅花,可是他偏偏跳过了这个话题。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愿说的话,他就不会问。
毫无疑问,这种相处方式让云夕很自在,同时心中隐隐出现了愧疚。一直以来,每次她问云深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云深皆是有问必答,不曾隐瞒。可是她呢……
偏偏前世的记忆和一起带来的异能是她不能付诸于口的最大秘密。她真的能说吗?
她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情绪,随意坐了下来。睡了半天后,原本被她用得干涸了的异能可算是恢复了大半。
发生什么事了?
云深放下手中的书,“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说,也是可以。”
云夕发现云深真的是很奸诈的一个人,这人除了在吃她豆腐时,无赖了点,其他时候的确十分体贴周到。
云夕抿了抿唇,将云瑶失踪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也没掩盖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将云瑶给救出来,到时候若是失手杀人,便嫁祸到血梅门身上。”
她潜入后,可以先和云瑶通气。然后刺杀来制造混乱,云瑶再趁这机会,自己逃出来。以后就算有人调查,也只当她这是运气好,才能离开,不会想到她身上。
之后她会直接告诉姚临,邓家私藏硝石矿的事情,姚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邓家只怕都自顾不暇了。
云深听着她的计划,点点头,“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些,云夕果真聪明。”
“不过,有个法子更简单。”
“咦?”云夕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云深居然还能拿出更好的方案。
云深微微一笑,“我们去找无为子。”
“啊?”
无为子的招牌,在丹州好使吗?
或许是她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云深低声为她解释,“你可知道无为子道长的真正身份?”
云夕还真不知道,只清楚那些达官贵族都对无为子十分恭敬,不敢有造次。原本她以为是因为无为子道行高深、粉丝众多,这些人才不敢。听云深的意思,无为子的身份却是更不一般。
“无为子,原名是苏牧言,他是当今太后嫡亲的弟弟,也是陛下的小舅舅。小时候无为子道长身体羸弱,当时的国师表示无为子同道门有缘。苏家原本想让别人入道门,做他替身,但这个法子却没用。最后无为子本人入了道门,身体也逐渐康复起来。”
“他是太后娘娘亲自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比起他哥哥,陛下也更喜欢这位小舅舅。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为了保护陛下,无为子还受了重伤。若是无为子出面的话,就连太子殿下都不敢不从,何况是依附于太子的邓家。”
云夕抿了抿唇,“他愿意帮忙吗?”
云深垂下眼,“他定是愿意的。”却没有说他愿意的原因。
云夕用力点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云瑶安全无恙带回来。”
“那么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云深道。
云夕心中感激,正要说点什么,云深忽的勾唇浅笑,“我表现这样好,是不是可以增加点分数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瞪了他一眼——还是收回上升的好感度吧。
……
就像是云深所说的那般,无为子果真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看着云夕,笑道:“不过你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冒充血梅门对吧?”
云夕虽然不知道他问话的原因,还是点了点头。刚刚她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原本的计划。
无为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那么你和云深,就趁这次机会,杀了那邓息。”
邓息,是邓家现任家主,据说那位送到太子府的邓家女,便是他的嫡长女。
无为子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却有些冷,“邓家伸的手太长了,有些地方不是他们可以碰触的。”
他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气,这杀气便是针对邓息。
云夕心道:作为当今陛下的小舅舅,也难怪无为子会发火。不过这小小的凤凰县还真是卧虎藏龙,不仅有云深这样的人,还有当今皇帝的小舅舅。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选择了这个地方。
这些终究同她无关,她只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她。对无为子的信任终究是因为云深的缘故,云深相信无为子,于是云夕也就相信他了,她自己都不没意识到,尽管她不曾告诉云深自己的那些秘密,对他的信任却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她眨了眨眼,“邓息便交给我吧。”
“应该说是我们。”云深纠正道,“血梅门每次行动,除非是排名前三那几个,否则少则两人,多则五人。”
云夕顿时觉得她也挺厉害的,两次都让血梅门出动五个人。一下子损失那么多人,想来对血梅门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更有趣的是……云夕这回还主动给血梅门增加邓家这么一个仇人。
家主被杀,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事情啊,默默为他们点蜡吧。
无为子撇了撇嘴,觉得云深真是越来越爱装了,不就是担心人家小姑娘的安全嘛,直接说不就好了,这样还怎么追女孩啊。
三人定下章程后,决定云夕和云深先前往丹州,刺杀邓息。
等邓息死后,邓家一片混乱的时候,无为子再出面,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为了加快脚程,云深更是顺走了无为子养在后山的一匹绝世良驹,这匹骏马,也就比云夕先前见过的踏雪差一点,有它在,想来只用一天就能赶到丹州。
因为只有一匹马的缘故,云夕和云深只能同骑一马。
坐在风驰电掣的骏马上,一张口就要灌入一肚子的冷风,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一样,什么旖旎的心情都没有了。前面的她还能和云深保持着距离,到后面身子就撑不住了,只能选择靠在他身上,大腿两边也被磨得隐隐生疼。
即使有云深在耳边指导她用什么姿势可以减轻身体负担,但是对于她这样的初学者来说,骑一整天的快马依旧是不小的折磨。只是为了云瑶,这一切苦头她咬牙也得吞下去。
等“享受”了一天骑马的感觉,乍一看到丹州的城门,云夕简直要潸然泪下了。总算要到了,她一点都不想要再骑马骑整整一天了。
傍晚的余晖落在高大的城门上,凭空多了几分巍峨的感觉。
云夕轻车熟路地给她和云深化妆,他们两人原本的容貌实在太惹眼。
等进去混进丹州后,两人打扮成血梅门的杀手模样,直接混进了邓家。
邓家不愧是丹州有名的大盐商,屋子装潢得金碧辉煌,处处都显摆着“我有钱”三个字。
云夕和分工合作,云夕负责飞上屋檐上,打听点消息,云深则是负责踩点,摸清邓家每一处的方位,也方便他们晚上行事。两人的身上,都携带着云夕当时用石蜡保存下来的血梅花。
她直接躲在茶房这地方,这地方向来是大户人家仆役最爱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地方。
话题也是千奇百怪,前面还在抱怨那李姨娘嘴巴叼,只爱吃那卤鸡爪,害得厨房每天都得买好几只鸡,专门给她做。
后面就变成比较几房的少爷中,哪几个比较有出息。
云夕也从他们的杂谈中,多少摸清了点邓家的情况。邓家一共有六房,原本的家主是大房的老爷邓康,但是偏偏那老爷在六年之前,一病去了,家主的位置便落在了邓康的弟弟,邓息身上。
等邓息将女儿送到太子府,女儿还颇宠爱后,邓息家主的位置就十分稳当。
至于云瑶先前所救过一次的邓长明,他正是前家主邓康唯一留下的嫡子。说起来他在府里的地位也是尴尬,若是他爹没死,他就是邓家下一代的家主,可偏偏他爹死了。又因为他是长房嫡长子的缘故,邓息对他面上和善,其实戒备居多。
听了这些下人的议论,云夕稍微放心了点,至少邓长明不是和邓息一条心的。
她凝神思索着这些,下面的下人却已经将话题赚到了云夕最关心的云瑶身上。
“说起来,你们可知道那大少爷带回来的是哪家的姑娘?可真是祸水啊,大少爷那样尴尬的身份,都为了她和二少爷对上了。”
“我看明明就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虽然是挺可爱的,但是也不至于美到让两个少爷争执起来吧?”
云夕听到这描述,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几个人不会是在说云瑶吧?
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二少爷本身就喜欢那种身段未长开的小姑娘,看上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平时二少爷要什么,大少爷都不给,偏偏这姑娘却不肯给他。”
云夕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不要脸的恋童癖!这些下人口中的二少爷便是邓息的嫡长子邓长祥。
对于这种恋童癖,云夕觉得还是阉了好。
不过听这些下人的意思,云瑶的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的。
云夕不想再浪费时间,等这些人聊够了,直接离开茶房,在约定好的客栈,同云深会合。
瞪了一会儿,云深才回来。
两人一碰面,就相互交换了信息。云深还画下了邓家的地图,两人等夜深后,便携手再次混进了邓家。
邓息今晚正好和一个宠爱的小妾休息,门口倒是有两个护卫在。
也不知道云深从哪里搞来的血梅门特有的一种毒药,云夕直接抹在匕首上,打扮成“血梅门刺客”的两人一人一个,干脆利落地抹了他们的脖子。这两个护卫甚至还不及发出示警的声音,就已经没了气息。
两人同时解决护卫后,云夕丢了朵血梅花,留下标记——她觉得自己这血梅花做得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
两人推开门后,屋内的邓息全然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鼾声大作。
云夕扬起匕首,让邓息在睡梦之中结束了这条生命,然后在他尸体旁边,放下一朵血梅花。她动作很快,仅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这些,躺在邓息身旁的小妾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爷已经死了,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云夕和云深从屋内飞速离开,她看着云深,低声问道:“要去书房吗?”说不定可以去书房找到一些罪证呢。
至于云瑶……虽然很想见她,但是为了之后能顺顺利利将她接出来,云夕也只能先按耐住找她的冲动。
云深瞥了她一眼,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楠州知府薛国良,喜欢把证据放书房中。”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你想要也是可以的。只是血梅门一向只杀人,不偷盗。”
云夕也只能按耐住劫富济贫的冲动了。要知道她现在扮演的可是血梅门的杀手,自然得做到万无一失。
多呆一会儿就多出暴露的危险,两人很快离开了邓家,回到客栈中。
等第二天睡醒后,走到一楼吃早餐的时候,云夕便听到了下面的人在议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邓息被杀了!”
“而且还是血梅门,据说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呢。”
“这血梅门胆子够大的,邓息可是太子的岳丈,他们也敢动手。”
“嘿,谁让邓家平时没少欺男霸女,估计是不小心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这才遭了报应。”说这话的人显然对邓家怨恨不少。
岳丈……云夕撇了撇嘴,邓家大姑娘也不过是太子后院的庶妃,邓家就以岳父家自称,将白家置于何处。若不是京城距离这里太远,云夕都想让消息传达过去呢。
她和云深用完早餐后,呆在客栈中,听听下面人的话,也算是打探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不少都是道听途说,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邓息死得妥妥的,而且大家都认为这是血梅门亲自出的手。
邓家也因此混乱了起来,邓息的嫡长子邓长祥因为年纪小,加上德行无法让人服众,在其他几房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想成为家主,只怕比邓长明还要来得困难。
邓家越混乱,对云夕就越有利。她不忘告诉姚临,邓家私藏硝石矿的事情。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无为子道长终于来到了丹州,这时候的邓家依旧在为了家主的位置掐的你死我活的。在这过程之中,邓长祥还因为不小心中招,狠狠跌了一跤。
等无为子到来的时候,云夕直接去接他,然后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同无为子一起来到邓家。
无为子虽然是娃娃脸,却还是颇有仙风道骨的高人气质,很能够糊弄人,他往邓家门口一站,那门房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无为子神情冷淡,“贫道无为子,还请府上交还我的弟子杜云瑶。”
云夕扬了扬眉,她倒是没想到无为子道长直接认了云瑶做徒弟,然后以这名义要人。想想无为子的身份,这还算是云瑶赚到了呢。
平时无为子再云夕面前,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随和。可是当他展露出自己的威慑之力的时候,云夕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现在的他才像是当今太后的弟弟啊,大楚皇帝的舅舅。
邓家的门房虽然也是那种趾高气昂的人,但作为门房,他多少也有点眼力,而无为子这种气势,就算是前家主也是没有的。他心知这位只怕不是常人,讪笑道:“我马上进去通知老爷他们。”
另一个门房则是恭恭敬敬地将云夕和无为子一起请了进来,还殷勤地沏茶。
云夕可没心情喝茶,紧紧抿着唇。
无为子安抚她,“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云夕胡乱点了点头,不时地看向里面。
一会儿,刚刚进去通知的门房,纠结着脸出来了。
“那个,这位贵客?不知道你的弟子名字是?”
云夕一字一顿说道:“杜云瑶。”
那门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那个……杜姑娘似乎伤了二少爷。二夫人正喊着要抓她呢。”
云夕听到这消息,想起那位二少爷恋童癖的名声,身上顿时散发着一股的煞气,仿佛锋锐的刀子直接朝对方万刀齐发,“带我过去。”
门房不自觉抖了抖腿,目光落在无为子彻底冷了的脸,腿抖得越发厉害了。
他颤颤地在前面领路,另一个门房则是松了口气——幸亏不是他带路,带了吧,万一被主子迁怒就不好了,不带吧,又会得罪这看起来完全不怕邓家的贵客。
云夕和无为子很快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远远的就听到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
“长明,你真要护着这个伤了你堂弟的贱人吗?”
“堂弟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若不是他想要欺负人家小姑娘,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他一个男的,打不过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倒是还有理了。”
“有你这样的母亲,也难怪会有这样人品低劣的儿子。”云瑶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拿下这个贱人!”妇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让人不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贫道倒想看看,是谁想拿下我弟子。”
无为子明明是一刻钟才突然多了云瑶这个弟子的,现在却已经开口闭口弟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瑶几年前就拜他为师了。
云夕同无为子一同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看到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云瑶,云瑶站在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身后,神情倔强。
当她看到云夕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姐姐,你来了!咦……道——”后面那个长字还没脱口而出,云夕已经笑着打断她,“云瑶,我和你师傅过来带你回家。”
云瑶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立刻明白云夕的意思,甜甜一笑,对无为子说道:“师傅你来了。”
然后直接离开邓长明的身后,回到云夕的身边——对云瑶来说,她最信任的人,始终都是自己的姐姐。
邓夫人看到云夕和无为子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忍不住尖叫,“你们是谁?还有谁把这两人给放进来的?”
无为子冷淡道:“贫道无为子,今日倒是要上门向你们邓家好好讨个说法。”
云瑶补充道:“师傅,她儿子是个人渣,想要对我不轨,我才踹了他的命根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云瑶果真是将她先前的话记在了心中,就连不远处的邓长明似乎也忍俊不禁,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邓夫人仇恨地等着他们,“什么无为子!我儿子可是太子的小舅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敢伤了我儿子,我定要她付出代价。”
云夕直接道:“我记得太子的小舅子是白家少爷吧,什么时候邓姑娘成为太子妃了?你们白家果真是野心勃勃啊。”
邓夫人正待破口大骂,邓长明一句话便让她闭嘴了,“二婶,无为子道长是当今太后的弟弟,陛下的舅舅,也就是太子殿下的舅公。”
无为子眯了眯眼,“看来我果然落伍了,连什么时候邓家成为太子岳家都不知道?”
不就是仗势欺人吗?这大楚,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有资格仗势欺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让邓夫人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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