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年轻的领路人依旧整日昏昏欲睡,不是忘记了停下吃饭的时间就是错过了最佳扎营的地点。不同的是,那些原本对于苏安之咬牙切齿的天蒙汉子们却没有再大呼小叫,而变的极有礼貌的来询问是不是该露营了,是不是该停下做饭了。
对于这样的改变,苏安之似乎一点都没吃惊的样子,依旧睁着那对似永远天不亮的丹凤眼眸无精打采的回应着。
“苏先生,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是不是该扎营了?”巴格达骑着马来到第一辆马车边上,轻声询问道。
“啊?”苏安之原本正靠着马车打瞌睡,被巴格达这么一问,突然惊醒,茫然四顾了一番之后才抹了抹嘴角留下的哈喇子道:“嗯,差不多可以了。不过你得让你的人把马车围城一个小圈,然后派两个人往南去几里路,发现有人靠近的话就回来告诉我。”
巴格达眉头紧皱,有些紧张的问道:“这里难道不安全?”
苏安之翻身下了马车,又朝着南方抬了抬下巴说道:“也不是不安全,只是那边是赵二的地盘,那货手下有个白痴整天不长记性,我是担心今天那家伙又没吃药,跑来发神经病罢了。”
巴格达不明白苏安之说的神经病是什么,但是却听懂了有人可能会对己方不利,立刻转身去按着苏安之的要求行事了。只是当他走到第三辆马车边上说了几句之后,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让第三辆马车和之前两辆一起围城了一个圈。
苏安之微微挑眉,这第三辆马车上的贵人也不知道是长得奇丑无比还是羞于见人,这十天下来竟然寸步未离马车,不论吃喝拉撒睡都在马车上度过。如果不是那个驾驶马车的头发花白老头会每天拿着食物和马桶从车厢里进进出出,苏安之都要怀疑是不是这车里的贵人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或者说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晚饭是由天蒙汉子负责狩猎而来的几只野兔和一头野狼,苏安之随意吃了一些后就又回到第一辆马车的驾驶位上昏昏欲睡了。简单来说,这十天的时间里他和那些天蒙汉子的交流并不多,除了停车吃饭扎营这一类的事情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交流。
本来今天也该是这样一个寻常的黄昏,可是当被派出去的两骑身上插了两支箭跑回来后,一切都开始变的不寻常起来。
巴格达神情严肃的走到苏安之的身边,带着怒意说道:“我的人在南边十里路发现有一批三十来骑的马贼正向我们这里赶来,而且他们还射伤了我的人。”
苏安之半眯着睡眼朦胧的丹凤眸,望着南边缓缓点头道:“噢,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难道做为领路人你不该做点什么么?”巴格达不满的说道。
“做什么?”苏安之打了个哈欠,吧唧了两下嘴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又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巴格达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打不起来?”
苏安之似乎有些冷,双手相互插在袖子里又朝着南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巴格达自己看。后者顺势转头,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随后一支三十来骑的马贼队伍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那些马贼如风一般向着营地冲来,巴格达见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哪里还记得苏安之刚刚说的“又打不起来”这句话,大叫一声就要命令着手下开始抵御这波马贼的第一次冲锋!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当双方都可以借着西边最后一缕阳光大致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那批马贼们的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甚至有几个胆小的连眼泪都飙了出来。随后这群马贼根本不做停留强行拉转马头,在离开营地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来了个大回旋,硬生生地跑出一个半圆形,然后扬长而去!
天蒙的汉子们面面相觑,前一刻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做好了和死神搏斗的准备,做好了为了第三辆马车上的主人而赴死的准备。下一刻那群马贼居然如同见了鬼般的哭丧着逃跑了!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当这群汉子们还在茫然的时候,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嗯,看来这次长记性了。不错不错,这才是好孩子啊。”
汉子们纷纷转头,见到这位似乎永远都睡不醒的年轻领路人脸上一副老怀安慰的笑容,就像是一个长辈看到自己的晚辈终于懂事了一样。
难道刚刚那群马贼是因为看到这人才突然调转马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是为什么?
巴格达这时才明白过来,刚刚苏安之说的“又打不起来”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早就知道这群马贼在看到他之后就会退走,只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年轻人有这么大的自信?
这个看似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原本逃一般的马贼居然又折返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凭借着马速向营地冲来,而是全部下马后牵马而行。
等这伙马贼走到离营地还有三十多步的时候纷纷站立,随后马贼中走出一个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孩子,独自牵马继续向营地走来。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个标准的瓜子脸蛋,加上那对明亮的大眼眸子,如果不是穿着打扮都是男孩模样,到真是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尚未发育的小嫩雏儿。
虽然这男孩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无畏的模样,但天蒙的汉子们依旧从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不安和委屈。
当孩子独自离开马队前行的时候,苏安之也跳下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孩子走去。
“怎么?来道歉了?”苏安之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孩笑着问道。
“我,我不是来道歉的!”男孩似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对着苏安之大叫着。
“噢,那你是来干嘛的?”苏安之似笑非笑的望着孩子。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刚毅的一字一字说道:“我是来找你决斗的!”
在天蒙国决斗是一件很荣誉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所以当这孩子盯着苏安之很有气势的提出要决斗的要求时,就算是做为敌人的天蒙汉子们都对这孩子流露出一种欣赏的神色。
只是苏安之的接下来的话让这群汉子实在无语到了极点。
“决斗?”苏安之微微挑眉,居高临下的斜看着男孩说道:“你半年里你向我发起决斗十二次,给我打了十二次屁股,平均一个月得打两次,你到底是真的要打败我还是被我打屁股打上瘾了?”
半年输了十二次,还给打了十二次屁股,这换个人早就羞愧的请求万能的苍天赐自己一死了吧?这孩子居然还想着决斗,难道真的让苏安之猜对了?
草原汉子们的眼神从先前的欣赏渐渐变成了无奈,甚至有些邪恶的情绪参杂其中,这个世界上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大有人在,最著名的就是大唐帝国的那位王储和他的宠臣,所以喜好男风在天蒙和大唐都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你,你无耻!”男孩被苏安之这么一说,又受到周围那些眼神中所传递出的无形压力,立刻大叫着拔刀向着苏某人砍了过去。
只是他现在不知是气急,还是想起苏安之的手落在自己屁股上的感觉,一张原本就漂亮的脸蛋上窜上了两抹嫣红,让人更为可惜这小孩为何不是个女的。
苏安之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微微一愣,又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把朝着自己劈来的刀子,再起手落下一下打在孩子的屁股上。
“哟,大半月不见,屁股又翘了不少。赵八两,要不然你等我这次南边回来后去虞山找你爹商量商量,让你给我做个通房丫环得了。”苏安之边说着话,手上又是一记挥下,轻拍在孩子那微微翘起的屁股之上。
女的?天蒙的汉子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孩子居然真是一个含苞待放的雏儿。
“我要杀了你!”被苏安之揭破身份也就算了,还被连打了两下屁股,这份屈辱让赵八两的刀法变的杂乱无章,胡天胡地的朝着苏安之乱砍一通。
苏安之一边躲着一个小疯娘们的胡乱刀法,一边不忘伸手在小翘臀上拍上一下,似在火上浇油一般。
两人就这么一砍一拍闹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赵八两实在是累的举不动刀了干脆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还不时的痛诉几句苏安之这些年的恶行。
“你个该死的苏安之!前年你来我们虞山,我说要和皮蛋玩,你居然说皮蛋就喜欢胸脯大的女人,不喜欢和我玩,然后死都不让皮蛋和我玩!”
“混蛋苏安之!去年我生日,你说要送我礼物的,结果非但没有送礼物还偷喝了我爹为我出嫁准备的女儿红!”
“杀千刀的苏安之!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说会和皮蛋来看我的,结果来了后天天让皮蛋在白姐姐那里玩,还以说教我武艺,结果就跑去偷看白姐姐洗澡了!”
小姑娘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弄的周围的几个汉子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又哭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姑娘似乎哭够了,抽泣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用黑乎乎的手一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原本一张还算干净的小脸立刻变成了花猫一般。
“姓苏的,这是咱们没完!”赵八两恶狠狠的瞪向苏安之,结果却看到那个家伙靠在马车上早已睡着,嘴边还留着一串长长的哈喇子。
“苏安之!我要杀了你!”一声响彻荒北平原的喊声直冲九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