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了半饷，一直敛眉沉思的药研忽地开了口。
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他。
“不是有过这样的一个传说吗？相传织田信长的前身是个本名名为吴叶, 而后改名叫做红叶的「户隐鬼女」, 据说她是第六天的魔利支天赐予, 奥州会津一对夫妇的女儿。”
药研说话的声音冷淡的异常，仿佛不是在跟别人扒自己前主的有趣逸闻。
“成年后, 貌美的吴叶被当地的富豪逼嫁, 她不愿意, 就向第六天魔王求助。获得了妖术后, 她用一片枫叶化作自己，代替了自己嫁入了富豪家, 自己则是逃到了京中。”
“而后被源经基纳为了妾，红叶在成为源经基的小妾后, 红叶心中魔性渐起，不甘于自己是妾的地位。便施法诅咒源经基的正妻菊御前, 菊御前突然身患重病, 家中也时常有鬼影出现，这让源经基的儿子源满仲起了疑心。”
源博雅擦拭弓的手一顿。
他记得，源经基貌似是源赖光的祖父，他上次去源赖光家中拜访上, 还曾见过卧病在床、年老古稀的源经基大人。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重口, 老牛吃嫩草啊这是！
即便是知道在这个平安京时代里, 年轻貌美的女子配一大把年纪、半只脚都快踏入棺材里的老头子是十分常见的事。
源博雅的心理还是不能接受, 太奇怪了！这种事情。
在场的几把曾经待在织田信长手下的刀, 呼吸不由得一滞，突然感到了窒息。
其表现分为以下几种。
不动行光手一抖，把酒撒在裤子上而不自知；鹤丸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而长谷部和宗三这两把对织田信长颇有微词，甚至感到不满，一口一个‘魔王’、‘野蛮的男人’来代指织田信长的刀，就有些幸灾乐祸了，他们津津有味的听着。
“源满仲在经过一番调察，发现引起这些都是他父亲的小妾搞的鬼，便把红叶流放到了鬼无里。”
药研略微一顿，继续平静的叙述着他在古籍上看到的故事。
“红叶被赶到鬼无里后，就纠集了一堆对朝廷感到不满的原贵族，以户隐为根据地，意图进攻平安京。”
“而后，听闻户隐鬼女此消息的天皇便派来了平维茂来讨伐退治鬼物，虽然红叶拥有第六天魔王的力量，还是不敌向八幡大菩萨求来降魔之剑的平维茂。”
“最终，平维茂砍下了鬼女的头。大概是因为红叶是天魔之女的缘故，她魂魄并未消散，而是藏匿于六道之中修养生息。”
“几百年后，以男子之生转身问世，其新的名字，名为织田信长。”
“户隐鬼女，红叶。”不知道是谁将其中的重点都给提了出来。
众人意味深长的‘嗯’了声。
“……你、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红叶倒退了一步。
她恼羞成怒，“传言都是不可信的！那些人类不也污蔑了姑姑嘛，那你们有看到姑姑用毒奶水喂过孩子吗？”
“而且我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呢！我最爱的是晴明大人啊。”红叶娇羞的向安倍晴明表白。
不经意对上酒吞童子投来的视线，安倍晴明讪笑着别开了头，没去搭理红叶。
“这个有趣的传闻，我在源氏的时候，也有听过呢。”髭切笑着说道：“不过可惜的是，明明是从我们源氏出来的妖怪，斩杀鬼物的逸闻却被平氏给抢了。”
他停了下，补充道：“不然又可以多一个名字，唔还有什么要说的呢……源氏万岁？”
膝丸捂脸。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不动行光终于回过神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睁大了眼睛，涨红了脸，他争辩道，“信长公的前世是鬼女红叶的这个传说不能算……谣言！信长公的事，我绝不允许别人乱说。”
歌仙看了他一眼，笑着打了哈哈，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我更在意是一目连大人，您是锻造之神吧？”
一目连微微一愣，他笑着颔了颔首，“这个称号好久没有听人喊过了，真叫人怀恋。不过，现在的我也算不上什么神明，还请叫我一目连吧。”
共拥有风神和锻造之神这两个称谓的一目连，比起锻造之神，还是风神这个更广为人知一点。
安定忽地说道：“小乌丸是日本刀剑的祖宗，可以称为父亲，那么作为锻造之神的一目连大人我们该喊什么？”
“……”众刀剑陷入了沉思中。
“祖父？曾祖父？还是？”鲶尾试探着说道。
“嗯？”
注意到身边人的向下倾斜，秋田下意识的揽住了药研的身体，而后惊恐的喊道：
“……不好啦！药研哥他晕过去了！”
“什么！”
＊
“晴明大人，药研他怎么样了？”萤草跪坐在药研床铺边，看着安倍晴明的动作。
药研昏迷的太过突然，虽然已经让桃花妖等治疗驱散的式神看过了，但都看不出原因来，便让安倍晴明来看看药研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把灵力从药研身上收回，安倍晴明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拍了拍扇子，“是排斥，大概是因为是暗堕治疗后留下的后遗症，体质比其他人虚了点，所以也是最先出现排斥反应的。”
话音未落，他便转过了头看着萤草，又说道：“你该回去了。”
萤草一怔，她张了张嘴，话滚落在嘴边却又无法发出声音，于是又闭上了嘴。
等药研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从黑暗中挣扎而出，便听到了耳边两人模模糊糊、断断续续争吵的声。
吃力的将手从被窝里探出，大抵是想抓住什么支撑物，药研蠕动了几下嘴唇，发出微弱的气音，“大……将？”
“……我已经下决定了，就这样吧。”萤草率先停住了与茨木童子的争执，她蹲了下来握住了药研的手，一顿，她轻声应道：“我在。”
药研支起胳膊，试图起身，却被萤草按住了，“这种程度我自己也……”
“好好休息吧。”萤草捂住了他的眼，身后升起抱着枕头的玫红色头发的少年，而后药研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萤草把药研的手重新塞回被窝里，这才转过头看向阴沉着张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茨木童子。
她叹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想要去摸他的头。
茨木童子略微迟疑了下，还是乖顺的低下了头任由萤草抚摸。
“过段时间会回来的，晴明大人给的任务期限也没多少了，麻烦尾巴喵你稍微忍耐一下吧。”
萤草一边说着，一边将茨木童子毛糙鼓起的头发全部压了下去。
茨木童子冷哼了一声，还是勉强同意了。
他垂下眼看着近在咫尺萤草的脸，喉结微微一动，鬼爪悄悄的像她腰揽去。
似乎是必备的情节，他就差那么一点，却被人给打断了。
而一期就是那个打断他的。
他穿着出阵服站在门口，“主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嗯，那尾巴喵，等我回来再聊吧，再见。”萤草对茨木童子挥了挥手，跑到了一期的身边。
茨木童子站在门口看着萤草和一期的背影，捏紧了手。
下次，绝对不会再……
＊
药研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时空排斥的反应，他们在这个时代呆太久了，就算可以肆意妄为的改变历史走向，作为外来者的他们还会被排斥。
来时，萤草就询问了瞳先回去的方法，现在他们只需要去地府中寻求阎魔的帮助，通过黄泉去往时之政府分部所在的现世，就可以回去本丸了。
来往这么麻烦，还是因为瞳先那边无法掌控精准的时空坐标。瞳先能为他们造个单方面的道路就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的他们也没有办法。
而这次萤草召集付丧神们，就是为了去地府找阎魔，先行探路，确认好了后再让大家一起过去。
“一路小心。”
安倍晴明等人一路把萤草送到了阴阳寮门口，他揉了揉萤草的脑袋。
“嗯！”萤草点了点头，追上了先走一步的一期等人。
这次去地府的付丧神有担心药研而自动请缨的一期、物吉、太郎、长谷部、江雪、小夜这把五刀。
“不必担心，主公大人，我一定会幸运传递给大家的。”物吉笑的十分暖。
目送着萤草离开的式神群突然分了开来，座敷童子大声喊道：“我才是能带来幸运，还有福运的！”
物吉：“……”
＊
曾经因为黑晴明的缘故，跟着安倍晴明来了两趟地府，萤草对地府还算是熟悉。
地府里怪石、怪木乱生，大地一片荒凉，除了暗还是暗，一点明亮的颜色都没有。
除了那些穿着白色和服，头戴倒三角白纸，脸色惨白，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向前挪动的鬼。
“是萤草！牙牙！”枯燥的熬着孟婆汤的孟婆，一眼便看到了在这暗沉的景色中穿着十分瞩目的萤草等人，她开心的对他们挥了挥手。
被唤作牙牙，贴着个纸，还长了四条腿的汤碗转过了身。
“孟婆。”萤草带着付丧神们绕开了鬼魂们排着的长长队伍，走到了孟婆身边。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孟婆给排队上前的鬼魂，递了碗往上咕噜噜冒着紫泡，一看就很不妙的汤。
萤草看了眼喝下汤，面露紫色的鬼魂，说道：“我是来找阎魔大人的。”
“这样啊，鬼使两兄弟应该还在前面，带着他们新抓到的鬼往阎魔殿走吧，你去问问他们，他们应该知道阎魔大人在哪里。”
“好，谢谢孟婆。”
孟婆想了想，又喊住了萤草，表情有些严肃。